第一百三十四章 惨白的人脸

眼前的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荒草丛生，树枝纵横交错。虽然如此但仍可依稀判断这里是有着人类走过的痕迹。顺着血腥气味方向又缓缓行得三十余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算得平整地面，地面靠山一方露出半个漆黑的山洞，远远看去如同一张怪物的巨口。洞口黑松斜生，本来明亮的月光在这里似乎也变得惨白，煞是渗人。

赵倾龙侧耳倾听，就确定了，这山洞附近没有守卫，一个人也没有。他打了个手势，二人当即几步来到那漆黑的洞口。

正面对着山洞，那股血腥气味更加的浓郁了。他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肯定的，这里必定就是那血洞了。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仔细的检查了洞口，探查十否有什么异常之处。虽然这熊牙山上，以一伙山贼的能力是很难造出什么机关的，但是他们仍旧非常小心。

检查一切无异，小心翼翼的向洞内走去。一进入洞口，就发觉那洞中并不是像在外面看到的那样绝对的漆黑，而是四周的空气里飘散着零星的一点一点的荧光，宛如萤火虫在飞舞，勉强能看清山洞的轮廓。

赵倾龙心里隐隐感到不妥，以他的眼光看，这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多半就是鬼火，也就是死人骨头里的磷火。若果自己猜测正确，他们的身周恐怕就有着大量的死人尸骨！

他想点起蜡烛查看，但这个想法只是过了一下脑子就被否定了。这洞深浅未知，敌人的情况也并不清楚。贸然亮起火光很不妥当，容易形成明显的目标。

他们继续向前，行出二十几步，温度越来越低，一股股阴风从洞中吹出，让人忍不住机灵灵打个寒颤。

既然有风吹出，那山洞必然另有空穴通向外界，只是不知是否可容人通过。这时山洞出现弯道，洞的高度也似有所增加。两人刚一转过，忽然听得前方咯吱咯吱几声细碎的响声，好像铁叶子摩擦发出，让人全身一冷！

这种声音，本来就会让人难受打颤，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阴森可怖的环境下。二人立刻伏下身子，只抬起头向前方望去，直见原本混黑的洞内，半空之中，忽然一对对的亮起一盏盏血红色的小灯，那灯光之上，一张一张惨白的人脸显露出来！狰狞可怖，宛如僵尸！

“呀！”饶是屈灏少年天才，可江湖历练甚少，这一瞬间只惊得叫出声来！赵倾龙一把按住他的嘴巴，但已经迟了。

仿佛听到了叫声，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那一张张本来僵硬惨白的脸蠕动扭曲起来，有的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五官都簇在一起，狰狞异常；有的似包涵了愤怒，眉眼俱张！有的似在冷眼看着两人，还有的脸白白圆圆，就似是一个又肥又蠢的胖子，在对着你假笑！

这一刻，似乎世界上所有不同情绪的脸都出现在这漆黑的洞中！他们虽各不相同，可是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恶！人类所有丑恶的嘴脸都摆满了在两人眼前！

赵倾龙捂住屈灏嘴巴的右手上湿漉漉的，不用去看也知道，屈灏必定已经满脸冷汗！其实他赵倾龙又何尝不是如此，在那些狰狞的人脸显露出来时，他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一根根直立！只是洞中昏暗，无人发觉罢了。他自由修习内家功夫，最基本的就是练习皮肤紧缩，锁住毛孔，不然此刻亦会冷汗淋漓！

这些是什么东西！难道都是死在血洞中的那些被做了“血饵”的人吗？

赵倾龙来着一个发达的时代，他原本绝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死灵”这一类的东西。人类一旦死去，随着肉体的死亡，精神、思维也随之湮灭，哪里会有所谓的鬼魂！若真的有，他这一生杀过这么多人，岂不是时刻要提防那些亡灵的报复！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实在是悸动了，即使是科学也有无数无法解释的事。更何况他是跨越了时空来到这个世界，又有谁能保证这世界与昔日的相同呢？！

九死噬灵甲，吸干活人血肉，吞噬灵魂，若果是如此，那说不定亦有控制亡灵之道！

怪不得以血洞如此重地，左大王居然并不派人守卫，也不见任何岗哨，原来守卫着这里的竟然就是已经被炼化了的死灵！

咚咚咚咚咚咚，死一般寂静的空气里，只有屈灏剧烈的心跳声。

“灏，冷静。”赵倾龙的声音细若蚊蝇，“就算这些东西是什么亡灵，控制它们的也是左大王这个人类罢了。一些在人类之下的东西，你又何必惧怕？”

其实赵倾龙心里也同样惊惧莫名，阴森可怖的“血洞”里突然出现这许多死灵惨白的大脸，又有谁能不恐惧！只是他的内家功夫善于控制心脏和皮肤，所以普通人恐惧时所产生的种种反应在他身上都看不出来罢了。这种时候要的就是镇定，恐慌是最容易传染的东西，而镇定却也是同样容易感染身边的人。感受到赵倾龙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出现的死灵吓到，屈灏情绪渐渐放松了心里，心跳与呼吸也渐渐的放缓。心里涌起对赵倾龙无限的崇拜。

“大哥就是大哥，无论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屈灏想道。

人一冷静下来，思维也就清晰多了。屈灏看着那些渗人的人脸，悄声道：“大哥，传说亡灵都是没有眼睛的，它们只能根据声音和气息找到目标。现在它们还不动手攻击我们，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呢？”他说话时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活人”的气息给人感应到。

赵倾龙不答，他用极目力，想更看清一点这些死灵的情况，可是洞里实在太昏暗了，虽有无数血红小灯亮起，却只能照亮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孔，除此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似乎因为找不到目标，那一盏盏小灯渐渐暗了下去，那些人脸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咯吱咯吱，细碎零落的铁叶摩擦声又响了起来，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公子，我们怎么办？”屈灏悄声道。

“慢慢的往前爬一点看看。”赵倾龙道。他要挨得近一些，摸一摸底。

已经到了这里，不进去是肯定不成的，半途而废绝不是赵倾龙的性格。兵法有云，步步为营，既然要过去，那就一定要消灭眼前的敌人。那就如同在战争中，遇上一座城池就一定要攻占下来后才能继续前进，而绝不可绕道而行，不然之后很可能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刚刚赵倾龙安慰屈灏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亡灵这种东西再可怖，它们也是受制于左大王这个人类。他们二人此来就是要宰杀左大王，连主人都不惧，对这些“仆从”又何惧之有？

两人非常缓慢的匍匐着向前爬去，虽然行进十分缓慢，可是爬行不似走路那样方便，依然发出了细小的沙沙声。半空之中的数盏小灯又微微亮了起来，但并不如刚刚那样明亮，显然这一次两人小心翼翼的行动没有惊扰到它们。

几分钟时间，二人已经爬行了十余米，那些东西此刻已经是在二人面前斜上方。尽管二人已经尽量轻手轻脚，可是大概因为离得近了，二人身上的气息还是让这些家伙警觉了起来！头顶上一颗颗红灯亮起，比上一次明亮了许多，那无数的怪脸也又一次显现出来。但这一次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终于看清了它们真正的样貌。

那哪里是什么死灵，分明是无数吊挂在洞顶的蝙蝠！那一盏盏的红灯正是它们的眼睛！

这些蝙蝠估计真的是由左大王饲养的，赵倾龙二人看到的人脸，也可能真的是就是人脸，附着在每一只蝙蝠身上，估计是缝上去的！

还没等二人仔细打量，呼啦啦一阵密集的翅膀扇动声，伴随着叽叽叽吱吱的尖叫响起，头顶无数蝙蝠向箭雨般，带着一张张各种不同的面孔俯冲而下，那情景怕是世间有人类以来也没几人见过！

“走！”赵倾龙断喝一声，一把抓起屈灏将他向前方抛去，仓朗朗一声，腰间宝剑已离鞘而出，刷刷刷，向着头顶纵横斩了七八剑，一阵血雨落了满身，腥臭扑鼻，十几只蝙蝠被赵倾龙斩作两截，跌落地上。

赵倾龙虽不会使剑，但他功夫高强，眼力非凡，手劲凝实，这几剑斩出虽无章法但端的是简单直接，扑下来的第一批蝙蝠已经尽数毙命。他身子一弓，搜的一声向前窜去，已经追上屈灏，二人借着洞里微弱的荧光又向前冲了十几米，又回身斩落十几只蝙蝠后，却再没有东西追来。

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明白那些畜生为什么没有追杀过来。这时屈灏身上还是很干净，赵倾龙却已一身血污，与他平素干净俊朗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屈灏有些惭愧，没想到自己刚刚竟会被一群装神弄鬼的扁毛畜生吓破了胆，真是丢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