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想太多
“种一季就能亩产五十石左右,我觉得这就已经很好。其实不说亩产五十石,就是亩产二三十石,我觉得都美着呢!”
“你们扯那么多做甚?我想的很简单,这有了红薯,饿肚子的人必将越来越少!”
“红薯是粗粮。”
“粗粮咋啦?你吃过哪种粗粮既能生吃,又能熟食?吃过哪种粗粮做的吃食是香甜软糯可口?”
“瞧把你急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
宫外的人们怀着激动无比的好心情热议不断,嘴里三句话,几乎巨巨叶夏有关,和亩产五十石左右的红薯有关,没人知道在这个同一时间段,
皇宫里的气氛紧张而冷凝,宫门被关上,为免东宫有人走人走出,手持兵器的御林军奉皇命守在东宫周围。
“夏夏,我没事,你就让我留在这照顾睿儿吧!”
叶清馨眸中含泪,说什么都不愿去隔离,不愿和儿子夏承睿分开,看着她,叶夏面部表情看不出异样,只是一双眼睛清透沉静,锁在叶清馨身上:
“皇后娘娘是知道的,臣这么做是为您的安危考虑,倘若您出过天花,或者接种过人痘,臣子不会阻止您留下来照顾太子殿下。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叶夏知道这大夏建国初期,曾传言有一神医帮一高官之子种痘成功,但也仅限于传言,并无资料记载,
以至于四十多年前,大夏一个位居边关的城池有人身患天花,没能得到及时救治,城池里的官员也没能及时采取隔离措施,
导致天花在那座城池蔓延开,待发现时,朝廷出动城池附近的驻军围城,控制天花病毒蔓出城,可饶是如此,那座城池百里地范围内,
仍有人被感染,据说,那一场天花病毒侵袭,最终死了成千上万人。尸体堆积如山,一律焚烧掩埋处理,方险而又险地控制住天花病毒朝更远的地方蔓延。其中有个村落,几乎全村人数百人死绝。
清楚天花病毒的传染性,清楚叶清馨这个嫡姐没出过天花,也没种痘过,叶夏自然不能留其近距离照顾夏承睿。
“夏夏……姐姐就睿儿这一个孩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泪水顺着叶清馨面颊滴滴滚落,她神色凄然,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殿内这会没外人,就叶夏和叶清馨娘俩,因此,叶夏暗叹口气,面部表情稍显缓和,却异常认真问叶清馨:
“姐姐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吗?还有,我都说了前不久我通过一本杂书了解到种牛痘或许能预防天花,就忍不住研究了一二,
在得出结论后,便先给我自个,相隔数日又给彦儿他们兄妹分别种上牛痘,原本我打算等彦儿他们兄妹的种痘结果出来,
再给庄子上的佃户们接种,进一步落实种牛痘没有大风险,便把这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告知朝廷,由朝廷在整个大夏推广开,为大夏百姓全接种上牛痘……”
没等叶夏继续往下说,叶清馨流着泪确认:“睿儿真不会有事么?接种牛痘真能预防天花?”
叶夏眸中染上一抹无奈:“姐,你觉得我能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吗?这东宫少说也有数十近百人,这都是人命,何况睿儿是我的亲侄儿,你是我的亲姐姐,我能罔顾人命,信口开河?”
微顿须臾,叶夏眸色认真而沉静:“相信我,我一定会让睿儿好起来,竭尽所能保住东宫所有人的命。”
空间里有大批量天花疫苗和在大清那会存下来的一包包牛痘粉末,为防止天花在东宫范围内传开,甚至传出东宫,传至整个皇宫,
她前面做出一系列安排,看似从医药箱取出牛痘粉末,实则是从空间“偷渡”出来,交代两名出过天花的太医,按照她说的法子,
给东宫的人逐个检查、接种。
至于为何不拿出天花疫苗直接注射,源于叶夏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多费唇舌编故事解释,亦不想事后被人拿出来说事。
毕竟天花疫苗不是这个时代能生产出来的,一旦问世,故事还真不好随便编出口,而牛痘粉末和她说的杂书,说的研究,
说给自个和三个小家伙接种牛痘,这些都属实,在她的空间里,确实有一本发了黄的古籍杂书,前不久,她确实有给自己和三个小家伙接种牛痘,
并且有在庄子上无意间发现一头牛满身长满牛痘,并且有把那头牛着人看守,同时在手上另外两个庄子里找到三头长满牛痘的牛,
采集牛痘脓浆制成粉末存放,以便过段日子给陈嬷嬷、郝福等人和庄子上的佃户接种,再由叶太傅把种牛痘的法子呈给狗皇帝。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今日,就在今日,小太子竟然身患天花,一时间叶夏真的不自主暗叹,巧,好巧,仿若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似的,
让她在今日将种牛痘预防天花之法拿出,在大夏,在这天下传开,让这个时代的人们免于再受天花病毒祸害。
“没有,姐姐没有不信你,姐姐只是担心有个……”
后话打住,叶清馨止住泪水,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我听你的,不再守在这,你就给我接种吧!”
叶夏没做迟疑,点头应声好。身穿她在大清那会由宫人制作的白色防护服,戴着消毒口罩,叶夏把手术手套摘下来,洗手下毒,
动作利索,给叶清馨接种牛痘,紧跟着,她又给候在殿外,近身伺候叶清馨的荣芳种上牛痘,叮嘱两人一些注意事项,目送叶清馨主仆去往偏殿隔离,独自留在夏承睿身边,照顾小太子的饮食起居。
“姨母……”
夏承睿自昏睡中醒转,看清楚是叶夏在他身边,小孩儿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轻淡乖巧的笑容:“姨母,我会活下来的对吧?”
“嗯。”
叶夏眸中含笑,点头:“睿儿这么乖,肯定不会被病魔打败的,再说,有姨母在这帮睿儿医治,只要睿儿乖乖听话,不去挠脸上、身上的小痘痘,过几日,那些痘痘就会自动结痂脱落,姨母的睿儿也就能重新恢复健康。”
把痘子全发出来,又有她的灵泉水调理,即便不用灵泉水,只用空间里的药物,小孩儿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睿儿听姨母话,睿儿不挠痒痒,睿儿会乖乖的……睿儿喜欢姨母,很喜欢……”
夏承睿知道自己病得很重,他脸上身上都好痒痒,之前他有醒过来一小会,看到太医们忙着为他会诊,看到母后眼里的担心和焦虑和泪光,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肯定病得不轻,否则,太医们不会争议不休,迟迟拿不出会诊结果,母后不会担心成那样,现在连医术不俗的姨母都来了,可见他确实病得不轻。不过,他相信姨母,相信这个温柔亲切,医术很好的姨母会医治好他。
“姨母知道,姨母知道我们睿儿是个乖孩子,累了就睡吧,姨母陪着你呢!”
虽看不见叶夏脸上的表情,但她柔和沉静的眸中笑意萦绕,及亲切含笑充满宠溺的嗓音,让夏承睿感到极其安心。
“睿儿想喝水。”
“好,姨母这就给你喂水。”
桌上有温白开,叶夏往里面滴入一丁点灵泉水,用小勺一口一口喂小孩儿喝了差不多半杯。
“要不要再喝点?”
看到小孩儿摇头,叶夏柔声问。
“不了。”
夏承睿回应。将水杯放回桌上,叶夏坐回床边,就听小孩儿语气虚弱问:“姨母,睿儿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我们睿儿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这些痘痘就会消失不见,我们睿儿又是从前那个白净俊秀的太子殿下。”
小孩儿裸露的两步和双手上不满红色小痘痘,打眼看,说实话,挺渗人的,尤其对于有密集症的人来说,估计看一眼就会晕过去。
“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姨母讲故事给你听。”
小孩儿很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听着姨母轻柔的嗓音飘入耳,听着姨母口中娓娓道出的有趣故事,渐渐陷入睡眠。
“牛痘?采集牛痘脓浆,按照这纸上写的法子给人操作,就能预防天花?”
永康帝面部表情凝重,捏着手上数张写满字的纸张,看向靖王夏墨寒。“这是安仁伯亲手从东宫门缝里递出来的,安仁伯有说她接种牛痘一切都好,
还有说他的三个儿女也已接种牛痘,没出现任何不适症状。不过,即便接种牛痘后有出现轻微发烧,安仁伯说没大碍。这会子东宫里面,
安仁伯已做出安排,但凡出过天花的宫人正在给整个东宫消毒,没出过天花的自觉隔离,由出过天花的两名太医逐个检查、接种牛痘。”
“安仁伯怎知道睿儿患的是天花?怎就这么巧的带着牛痘粉末进宫的?”
永康帝若有所思。
“这个安仁伯有和我说起,她从庄子上快马回城,先到府上取了医药箱,继而赶到宫里的。而她之前采集的牛痘脓浆被她制成粉末正好在医药箱装着,于是好巧不巧,正好在今日用上。”
夏墨寒如实说着,见永康帝沉默不语,不由又说:
“皇上再担心什么?像这种关乎人命的大事,不管是谁,都不会拿出来开玩笑。况且安仁伯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儿女,
有母族,万不会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在您这冒险。
再说,现在困在东宫的不仅有睿儿这个已经患天花的太子,还有皇后娘娘,他们可都是安仁伯的亲人!”
永康帝依旧未做声,见状,夏墨寒禁不住加重语气:“皇上,臣弟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如果您有其他的法子,
尽可以不采用安仁伯说的种痘之法,但是您有吗?现如今,咱们面临的是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有可能被天花弥漫,在这危急时刻,您迟迟不做决断,臣弟实难想明白。这样吧,等牛痘脓浆采集回来,臣弟第一个接种。”
“东宫那边怕是已经接种过半,甚至已经接种完了。”
永康帝说着,抿了抿唇,做出决断:“按照安仁伯这纸上写的去做吧,争取尽快给宫里每个人接种上牛痘。”
“天花”又名痘疮,传染性很强,一回想起数十年前那场由天花造成的“浩劫”,永康帝就忍不住浑身僵硬,他那会是没出生,
更谈不上亲身经历过或者去看过,单单只是从大夏史书上的记载来看,就已让他足够心惊胆战。那是不治之症,身患天花,熬过去,一生无需再担心被感染,可熬过去的人并不多……
“臣弟遵命。”
夏墨寒回应了句,转身快步离去。永康帝则坐回御案后的椅上,视线紧锁在手中写满字的纸张上,如若这安仁伯书写的种牛痘之法真能预防天花,那么无需多想,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说是功在千秋都不为过!
逐字逐行将手上的那几张纸再度仔仔细细看了遍,永康帝陡然就鄙夷起自个,根据这一张张纸上书写的内容,他有什么理由质疑安仁伯?
是安仁伯写的不够仔细还是安仁伯的人品不足信?
看看,看看这纸张上写的,有描述出天花前的症状,有阐述如何隔离、救治、护理,有仔细描述出天花每个阶段的具体表象……
总之,由这几张纸上,不难看出安仁伯对天花的了解。
更何况,安仁伯有亲自接种牛痘,且给自己的儿女接种,他前一刻莫不是脑出,才对安仁伯给出的种牛痘预防天花这个法子持怀疑态度?
安仁伯的品行不存在问题,又是太子的嫡亲姨母,皇后的嫡亲胞妹,这样一个人,会拿自己亲人的生命开玩笑?
永康帝嘴角掀起抹自嘲的弧度,心里羞愧不已,觉得自己的疑心病实在太重。
通过隔墙对东宫里的宫人调查,查出有谁和其他宫的宫人接触过,而这其他宫被接触的人又和哪个接触过,有无出过宫门,
这么一番详查下来,近半个月内,宫里外出的宫人并不多,其中也没有哪个和东宫接触过的宫人,及周围有过接触的人外出过宫门,永康帝不由大大松口气。
起码这天花的控制范围在宫内,不然,筛查起来不是易事,但即便如此,永康帝没有掉以轻心,决定种牛痘预防天花之法真实有效的话,第一时间在整个大夏推展开,争取给他治下的百姓人人种上牛痘,全民预防天花。
七日,只需七日,便能出结果,永康帝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说起来,今一早永康帝虽不是近距离接触过东宫的宫人,却也有和那位奉太子之名前来传话的宫人在一个空间待过,如若不是幼时有出过天花,有成功挺过来,永康帝觉得哪怕他是帝王,在天花面前,估计和普通人一样难坐住。
话又说回来,永康帝自个是没事,可他的皇后和太子全被困在东宫,且一个直接是身患天花,对此,永康帝无疑担心不已,
焦虑不已,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的皇后和太子能够化险为夷,能够安然走出东宫,但作为帝王,他得稳住,不能流露出丝毫不安和慌乱,
以免给这宫里造成更大的恐慌。宫门紧闭,对外的说辞是皇帝丢了件很重要的宝贝,需要在整个宫内严查,等东西找到,再打开宫门。
连续七日,官员们没有上早朝,只在衙门处理公务,京中传言沸沸扬扬,议论皇帝到底丢了什么样的稀世珍宝,导致宫门接连关闭七天。
人在宫中,不妨碍永康帝听说宫外那些传言,然,这位帝王并未当回事,随着七日时间过去,整个宫里上到各宫主子,下到跑腿的小太监小宫女,
全在宫中各指定地点接种牛痘。期间,不乏有出息轻微发烧的,但正如叶夏说的那般,并无大碍。
今个是第七日,御书房,永康帝看着胞弟靖王:“包括太子在内,整个宫里除过东宫有三人患天花外,再没有发现其他人感染天花,
算上今个,天花已出现七日,太子和那两名宫人的状况都有明显好转,由此可见,安仁伯给出的种牛痘预防天花着实有效,且安仁伯对于治疗天花有着真本事,你说这天大的功劳,朕该如何封赏安仁伯?”
被永康帝直直地看着,夏墨寒神色如常,淡淡启口:“皇上是君,如何封赏安仁伯,想来皇上自有主意。”
永康帝闻言,表情沉重,眼神略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安仁伯的这份大功劳说是功在千秋都不为过……说起来,这安仁伯简直就是大夏的福星,前面刚发现红薯那样的亩产量极高的粗粮,
紧跟着又给出种牛痘能预防天花这样的好法子,就这两件大功劳,说实话,任何一件都足够封侯爵,哪怕封公爵都不为过,但朕就是觉得挺奇怪,为何早前……”
后话永康帝没有道出,他相信靖王听得懂他未尽之意。
“安仁伯或许真有大机缘在身。”
夏墨寒语气浅淡,与永康帝四目相接:“至于这大机缘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臣不觉得皇上有必要去追根究底。”
历朝历代都没解决掉百姓吃饱肚子这个问题,更没有解决掉天花这个人人闻之色变,传染力极强的疫病,现如今,在他大夏,
有人发现能作为粗粮果腹,亩产高达五十石左右的红薯,给出接种牛痘能预防天花这样的有效法子,不用多言,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功在千秋,授封公爵,的确一点都不为过,既然他这位皇兄心里清楚,做什么又要多想?
夏墨寒是真搞不明白永康帝的想法。永康帝怔愣半晌,摇摇头笑得不怎么自在说;“是皇兄一时糊涂,想的多了。”
“刚听皇兄说安仁伯本能封侯爵?”
夏墨寒问。
永康帝摸摸鼻头:“不用那么看着皇兄,皇兄承认,给睿儿她姨母封爵那会,想着她到底是个女子,封个伯爵已然不低,但这种牛痘预防天花一事出来,皇兄深感羞愧,是皇兄狭隘了,没有做到对一个女子真正该有的尊重。”
“不说红薯的事了,皇兄应该知道,这人一旦得了天花,是没有好法子医治的,只能听天由命,现如今安仁伯帮皇上、乃至帮整个人类解决了这个大问题,又在东宫亲自看顾太子,想来皇上定然不会薄待安仁伯。”
听完夏墨寒所言,永康帝神色意味深长起来:“你这是帮安仁伯讨封赏,担心皇兄小家子气?”
夏墨寒无语:“安仁伯需要臣弟帮着讨封赏?”
人家有实打实的功绩在,作为帝王,不予以封赏,说得过去?
永康帝静静地看了会夏墨寒,忽然朗笑出声:“你小子这是心动了吧?!”
虽是问,但永康帝很显然从夏墨寒的神色和言语间已自个得到答案,他朗笑好一会,说:“皇兄支持你娶安仁伯进门,等你们大婚时,皇兄必送上厚礼。”
夏墨寒面无表情:“皇上还有折子没批完吧,您忙,臣就不在这叨扰了。”
起身,夏墨寒头也不回地走出御书房,若是留意的话,不难看到他耳尖有染上些许粉色。
望着夏墨寒离开的背影,永康帝再度朗笑好一会,才缓缓收起笑声。皇后种痘成功,太子恢复良好,这突如其来的天花,就这么及时被控制住,
永康帝心情轻松不少,加之自认靖王动了春心,感觉近期来弥漫整个皇宫的紧张、压抑气氛全然消散。
然,永康帝的神色转瞬变得凌厉,目中神光暗沉,屈指轻叩御案,思索着太子患天花这件事是否暗藏什么猫腻,他不信太子好端端的会患上天花,
毕竟自数十年前那场“天花浩劫”过去,整个大夏就没再出现过哪个地区有人出天花这样的事例。
同一时间,准确些说,叶清馨在接种牛痘未出现不良反应那会,就已在琢磨太子患天花这件事儿,她不信自己的儿子好端端的会得天花,她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