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鸡毛信
安葬了小舅，表弟为避免舅妈过于悲伤，带着舅妈出门旅行。龙飞虽然挂念军友之家的事，不能不管母亲。
母亲是下岗工人，前些年生活拮据，终于熬到退休年龄，有了退休工资，加上他的接济，又在小区做清洁工，生活质量是逐年上升。
但是有个心愿一直没有完成。
当年龙飞在大学打架被勒令退学，母亲是万念俱焚，差点投河自杀。幸亏小舅想办法将龙飞送去当兵，母亲才回心转意，恢复了生活的信心。
奇怪的是非常后悔当年没有送龙飞到大学，经常自言自语说，如果当年亲自送龙儿到大学，他就不会跟人打架了。
之后多次流露到那个大学看看的想法。
问题那是龙飞的痛，他根本不愿意再踏进这个大学一步。每次休假回来，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愿带母亲到那个大学。
小舅的去世，让龙飞改变了。尽管那个大学记录了自己的耻辱，为了母亲，算得了什么！
母亲听说龙飞要带她去那个大学，兴奋得双手合十，连声说：“老天开眼，老天开眼，让我儿子回心转意。”
按照当年的路线，龙飞陪着母亲坐火车到达邻省那个大学。
到了大学校门，母亲看着巨大的圆形门柱，喃喃自语：“真是个好大学，可惜我儿没有这个福分。”
说完，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龙飞说：“龙儿，我现在这里听听你为什么被开除？”
龙飞在母亲身边坐下，抚摸着母亲的手说：“好，我将真话告诉你。”
“这件事跟我的室友有关。”
“我的这个室友，对高中时开始谈恋爱。老妈，你们这一代人，坚决反对高中谈恋爱，但还是没有用，你们不知道的是爱情甚至在初中就开花结果，高中算什么。”
“这个室友和他的女朋友约好一起考这个大学。结果是室友考起，他的女朋友落榜了。”
“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高中生，这个恋爱没法谈了。”
“偏偏我这个室友的女朋友是个痴情种，不想复读，找到学校来，说在附近打工，陪着他读书。”
“想不到这个杂种才上了一个月的大学，就变得忘恩负义。将女朋友的肚子搞大，还不想管。”
“那一天晚上，他的女朋友找上门来，他竟然将女朋友推倒在宿舍外面。”
“我实在忍不住，劈头盖脑一顿暴打，将他肋骨打断，住进了医院。”
“然后，我就被开除了。”龙飞愤愤地说。这件事一想起来，龙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换在现在，一样要打。”
母亲长吁一口气，温和地看着龙飞说：“那么你那个室友，学校处理他了吗？”
龙飞“哼”了一声说：“他做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不得好报。跟我一样，被学校开除。”
母亲沉默了一张，失口说：“为什么不将他打成太监？”
龙飞哈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说：“我的老妈，我总算找到冲动的根源是遗传。打成太监，就不是开除，要坐牢的！”
母亲抿嘴一笑，紧紧挨着龙飞的肩膀，静静地坐了一会，望着校门说：“谢谢你，大学，我儿跟你没有缘分，但是因祸得福，如今也是一个好儿郎。”
龙飞一听，心中发热，紧紧搂着母亲的肩膀说：“老妈，等军友之家建好，我们一起上班养老。”
母亲笑着说：“这样当然好，我等着这一天。”
说完起身，拉着龙飞说：“我们回家。”
龙飞吃了一惊：“不是你要到学校看看吗？怎么来了又要走？”
母亲疼爱地看着龙飞说：“是呀，就是来学校看看。现在看完，听你讲完，该回了。”
龙飞扶着母亲说：“都到校门口啦，不管怎样，我们进去看看。”
母亲摇摇头，坚决地说：“我只是想在这里听你说说为什么被开除，这就够了。我怎么会走进开除我儿子的学校！”
龙飞无奈地笑着说：“我护短的妈，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不进就不进，到景区玩玩总可以吧？”
母亲还是摇头：“回去，你小舅尸骨未寒，你赶紧忙小舅托你的事去。我很好，会照顾好自己。”
老妈这么坚决，龙飞还能说什么？买上返程火车票，回到春明市，马不停蹄，发出鸡毛信。
龙飞所在连队，有三个春明市籍贯的转业兵。一个是他，一个是炊事班长牛永发，一个是军医林大力。
三人返乡时约定，不管是谁，有紧急情况发鸡毛信联系。
所谓鸡毛信，就是用微信中发鸡毛图片，一片普通、两片紧急、三片十万火急。
龙飞在微信中发出三片鸡毛图片，牛永发和林大力立刻回复，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青湖公园门口准时赴会。
龙飞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很快，牛永发和林大力一前一后到了。
“什么大事，要发三片鸡毛？”牛永发性急，开口就问。
林大力眼尖，看着龙飞手臂上的黑袖套，关心地说：“发生什么事了？”
龙飞将两人带到石凳上坐下，对林大力说：“我小舅去世了。”
牛永发生气地说：“怎么不通知我们？”
龙飞说：“现在也不晚，说正事。你们的工作落没有？”
牛永发说：“正在参加安置前的培训学习。大力是军医，问题不大，我这个火头军，估计够呛。”
龙飞叫两人将头凑过来，低声说:“我手上有50亩土地，就在团结乡。想不想一起做一番事业？”
牛永发一下子跳起来说：“龙飞，看不出，深藏不露，才转业就有50亩土地。”
林大力虚张声势地说：“是不是巧取豪夺来的？”
龙飞神秘地说：“都不重要，你们说，值不值得庆祝？
牛永发说：“当然，请我跟大力吃大餐！”
龙飞看看表说：“吃大餐简单，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到团结乡吃。”
龙飞说完，拨通小李子的电话说：“可以了。”
一分钟后，小李子开着车到达，龙飞让牛永发和林大力上车。
牛永发大叫起来：“龙飞，可以呀，有专职驾驶员了。”
龙飞拍牛永发一个脑掌，纠正说：“莫乱说，这是团结乡的车子，小李子是专职驾驶员。”
“听说你们是我的战友，东道主在团结乡恭候，要为两位老兵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