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五、进退两难

嬴风环顾四周,所有的行者都默默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做选择。嬴风从没想过会是今天的局面。

他明明都已经打算好了,过来随便比划两下,将师父和祖父蒙混过去,就让邀雨坐上楼主之位。可现在,一只小小的蛊虫,就让他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我能考虑多久?”檀邀雨突然开口道。

“三日。”姜乾答道:“三日之后,你们再回到此处。自行决定由何人接受飞熊印。”

檀邀雨闻言转身就走。嬴风急切地在她身后唤她的名字,邀雨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越走越快。

子墨再顾不上其他,急忙跟了出去。

邀雨一出八卦塔就跳到了旁边的一座陪殿顶上,子墨大声喊道:“雨儿!你要去哪儿!?”

檀邀雨想要跳起来的脚一顿,她不敢回头,只是深深呼了一口气道:“子墨,你要说的话我心里都清楚。我只是……需要自己想一想……”

檀邀雨说着就跳向前方,子墨冲着她的背影,急得大声吼道:“你必须做楼主!不然你会死的!”

八卦塔内,众人纷纷向苍梧尊者施礼,摇着头叹息着离开。寇谦之走到云道生面前,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走吧……”

云道生为难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嬴风,他很想帮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寇谦之当先一步向八卦塔外走去,“所欲既所求,求而不得,乃是自苦。除了他们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姜乾也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嬴风,转身冲苍梧尊者施了一礼,“师父,徒儿去看看邀雨。免得她做什么傻事。”

苍梧尊者点点头,有些疲惫道:“去吧……老夫也累了,先去闭关三日。潋滟,你去将飞熊印和蛊虫收好,日夜看护,不得有失。”

潋滟也看了嬴风一眼,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最终抱起木盒应“喏”,退了出去。

姜坤见其他人都走了,立刻对嬴风喝道:“还不赶紧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连个女子都不如!”

嬴风用力地磕了个头,“师父!我求求您!我是真的喜欢邀雨,此生绝不会变心!您就成全了我们吧!”

“怎么?不是你在建康城到处拈花惹草的时候了?”姜坤冷哼,“你那些莺莺燕燕,檀邀雨能容得下?”

“师父!”嬴风急了,“您明知徒儿跟那些女人没有丝毫关系!徒儿从始至终就只喜欢过邀雨一个人!”

姜坤却意外地露出一丝怅然,“是啊……从始至终,只喜欢过一个人。”姜坤看向嬴风,深深叹了口气,“旁人都说你我师徒性格迥异,可其实,我们的命数却惊人地相似。”

姜坤目光望向塔外,平静道:“行者楼从建立之时便定下规矩,楼主为知天行者。知天行者能所掌握的力量,是任何一个氏族或是王朝都难以媲美的。为了防止知天行者用行者楼的力量肆意妄为,知天行者身边会随时跟着一位知命人。一旦知天行者行事不正,知命人便要及时劝诫。若是劝诫无果,知命人必须亲手杀死知天行者,以防整个行者楼助纣为虐。”

姜坤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罕见地笑了一下,“当初我因为做事一板一眼,不徇私情。被师父选为前楼主的知命人。可那时没人知道,我心里一直喜欢着小师妹……”

嬴风惊讶地看着姜坤,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他永远板着一张脸的师父。

姜坤低头看着嬴风,“我将潋滟带在身边教导,就是为了赎罪。当初我本该阻止师妹同那贼人接触。可我又不忍心看她难过。等到她泥足深陷时,我已经无法再挽回局面了。”

嬴风没想到师父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他脸色有些发白,颤声问道:“是您杀了前楼主?”

姜坤沉默半晌,最后摇摇头,“我没能下得去手。师妹是自绝于楼中的。风儿,师父不想逼你。我们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行者楼。为师不想你日后也同我一样,悔不当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姜坤说完,也走出了八卦塔。

嬴风又在原地跪了许久,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艰难地走了出去。

他才一出塔,就看见子墨正在外面站着。显然是从方才起就一直等在这儿。

嬴风面无表情地看向子墨,他现在的心情极差,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子墨冷冷道:“让出楼主之位。被蛊虫附体,她最多只是忘记你。可若是坐不上楼主位,她会死的。她这几日……昏睡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嬴风垂着头不说话,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子墨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嬴风却突然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邀雨不再有男女之情的话,你就能一直名正言顺地赖在她身边……你还想利用你们的情分多久?”

子墨停下脚步,平静道:“没错。我是很高兴。与其让她喜欢你,不如让她谁都不要喜欢。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保护她,我什么都可以利用。包括行者楼。”

“子墨师弟还是将方才那句话收回去吧,”潋滟此时从旁边的偏殿后转出来,“否则我随时能以背叛师门的罪名处置了你。”

子墨冷冷扫了一眼潋滟,不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嬴风看着潋滟嗤笑道:“怎么?大师姐也来劝我放弃楼主之位?我还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潋滟垂下眼眸,“我此前并不知道楼主要受蛊虫附体……风儿,你原本的命格虽然也是横死,可毕竟离现在还有几十年。只要你不在朝堂上争名逐利,势必不会再重蹈覆辙。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宁愿你以后平安地娶妻生子,也不愿看你从此丢了一颗心,此生都孤独终老。”

“风儿,”潋滟走到嬴风身边,“我知道你喜欢小师妹,可这喜欢,终究会随时间淡去。你一定还会遇到一个值得你真心托付的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