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正确的事

“等很久了么？”李故快步走到顾君茹面前问道。

顾君茹赶忙摇了摇头，“不，我也是才刚刚到的……”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顾君茹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再一抬头却发现李故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小脸便立刻红了个通透，小声说道：“李……李故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呀！”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跟你很配，你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啊！你用不着道歉的，我……我只是第一次主动约人，有点紧张。其实能够听到李故大哥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呵呵，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毕竟现如今这世道，能够像你这样始终保持着单纯善良本心，让人忍不住去呵护的女孩，已经越来越少了。”

听到这顾君茹赶忙低下了头，很是惭愧地说道：“李故大哥，请你……请你不要再这么说我了，我……其实我……”

而李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

良久，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之后，顾君茹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坚定了起来，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没有了以往的迷茫，“李故大哥，你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李故有所反应，竟主动牵上了李故手一路跑到了卢湾中介所。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李故一边说一边将一条手帕递给了已经跑得满脸绯红的顾君茹。

然而顾君茹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接过手帕简单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直接跑进了档案室，不多时便拿着一个档案袋回来，放在了李故的面前。

“李故大哥，这是……”

顾君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故抬手制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就是永福路17号那间房子的资料吧？”

此话一出，顾君茹便立刻不敢相信地长大了嘴巴，显然是被李故猜中了。

李故则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开始尝试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了。接下来，你要学会的，就是敢于对自己讨厌的一切说‘不’！”

“对自己讨厌的一切说‘不’……”顾君茹喃喃地重复道。

“不错，就是要学会拒绝，而不是逆来顺受。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就尝试着拒绝吧！”

听了李故的话，顾君茹沉默了片刻，但随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你之所以把我带到这来看那间房子的资料，是不是因为这处房子的房主跟我选中的极司菲尔路的那处是同一个人？”

顾君茹点了点头，“就在你过来的找我的前一天，父亲将这两份资料交给我，说是受友人之托，这几天如果有人来看大洋房的话，就将两间房子推荐给他。只不过我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的竟会是你。而就在你把资料带走的那天晚上，父亲却很高兴地夸我事情办的不错，并且也不用我再继续推荐剩下的那一处房子了，只要用心准备今晚的相亲就好……”

“这么看来，你父亲对这次的相亲很是重视啊！”

“是的，我父母一直都希望我能在政府部门里工作，为此他们也想了不少的办法和门路，听说今天要跟我相亲的那个就是他一直十分看好，同时又很有能力和前途的人。并且说只要我能跟他处上关系，我们家也就算是有了日本人的背景了。”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破坏掉这次相亲？”

顾君茹沉默了片刻才红着脸轻声说道，“因为某个人的关系，我对日本人的印象不是很好。而就在昨天，我无意间听到了父亲在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计划’，‘合作’，‘日本人’，还有‘替死鬼’这几个词，我就一直在想他们在说的会不会是你，所以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父亲应该就是即将参选下任商联会主席的顾顺之，顾老板吧？”

尽管顾君茹并没有立刻回答，但她那脸上惊讶的表情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李故则默默地看了顾君茹很久，才缓缓开口对她说道：“你虽然不喜欢日本人，但是你父母的想法却似乎是跟你截然相反的啊！说不定在别人的心里早就已经给他们扣上了‘汉奸’的帽子了。”

“可是……可是我的父母虽然是为日本人做了些事，但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每年都给难民捐物资捐钱，也从来不压榨中国人，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跟日本人合作的呀！”顾君茹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听到这李故不禁叹了口气，“真的只是迫于无奈吗？就算果真如你所说，他们每年给难民捐钱捐物资，也不压榨中国人，但是他们在这么做的同时，也在用更多的钱资助着日本人的侵略战争，缓和着沦陷区民众与日本人之间的仇视与反抗情绪，难道这样……也算是好人吗？正因如此，你原本的老师和同学才会渐渐地疏远你，也正因如此，你才会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而这样的你又将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曾经让你义无反顾地跟着上街游行的那个人呢？”

“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然泣不成声地哭成了一个泪人的顾君茹，李故尽管心里很是不忍，但却深知若是想要让顾君茹得到真正的救赎，这个时候就不能够心软。

“是的，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什么事都按照你父母所希望的那样去做。所以在停课之后你听了他们的话断绝了与曾经的老师、同学之间的所有联系；所以你一次又一次地听从他们的安排不断进行相亲；所以在不久的将来你还会听从他们的指示，进入政府部门为你曾经讨厌的日本人工作。而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一个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女儿，真的是正确的吗？”

李故的话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顾君茹脆弱的内心，以至于让她感觉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整个人也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彷徨。

而就在她感到自己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李故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如果有一种办法既能让你找到正确的道路，又能极大程度的保护你的父母的话，你……愿不愿意去尝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