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谋
虽然只是一瞬，但李故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郝强眼中闪过的贪婪。
尽管深知这是一步险棋，但是李故却更清楚，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会被利益驱使，而一旦其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就会忘记了用长远的眼光看待问题，就会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刺激，就会引起心态失衡，而当一个人心态失衡的时候，才是最容易犯错的时候。
因此为了逼眼前这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犯错，李故就只能亲自冒险来做这个诱饵了。
于是在听了郝强的追问便赶忙装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是呀，侄儿上次在抓捕‘乌鸦’的行动中发现您的那辆专车已经十分破旧了，再怎么说您现在也是一处之长，未免也太不符合您的身份了。这不刚好赶上下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于是侄儿就托人弄了一辆新的孝敬您老人家，本来还想给您一个惊喜，没想到那胡一滮竟然直接把车停到这来了。回去之后侄儿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你是说……那辆车是你准备孝敬我的？”听李故这么一说，那郝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是啊！侄儿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敢抢在您老前面给自己买车呀！”
郝强听了这才点了点头，“算你小子有心了，虽然按理来说这辆车我是绝对不能收的，但谁让你是我的侄儿呢！再怎么说都是你的一片孝心，我若是再不收的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不是？不过既然收了，我这个作叔父的也不能没有表示，既然有了新车，那那辆旧的就拨给你们调查科专用吧！”
李故听了立即兴奋地说道：“那侄儿就多谢叔父赏赐了！”
尽管表面看上去郝强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废物利用地将那辆淘汰下来的旧车拨给调查科而已，但实际上郝强拨给调查科的可不仅仅是一辆车，而是专车使用权！这才是李故的话所真正要感谢的东西。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
“李科长还真是大手笔，什么时候也能送晓蔓一两件呢？”
李故刚从郝强的办公室里出来，庄晓蔓的声音便神出鬼没般地响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先找机会把欠我那颗子弹还给我再说吧！”
“李科长还真是记仇啊！”
“毕竟是第一次，自然要记得久一点。”
说着李故便故意提着鼻子在庄晓蔓身上使劲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既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这还是我认识的庄晓蔓么？该不会是谁家派过来的间谍吧？”
庄晓蔓听了也不含糊，直接回敬了李故一个灿烂的笑容，“既如此，李科长为何不审一审呢？”
听到这，李故也笑了，“那你可真要多加小心了，因为真正高明的审讯往往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
李故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而庄晓蔓则在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之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
特别调查科才刚刚成立，要做的事自然不少。
这边刚刚吩咐赵汉阳将郝强那辆几近报废的老爷车做个全面彻底的大检修，庄晓蔓就将两个据说是刚刚从跳舞学校毕业的失学少女带到了面前；而那边才将胡一滮临时任命为改造工程总监工，孙科又跑进来报告安装电话的人过来了。
以至于一整个下午李故都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始终处在嗡嗡作响的状态下，甚至都开始有些羡慕只挂了个副科长的衔，却借着“抓捕绑架富商恶徒”的由头整整一天都没有露面的李锋了。
“看来这当官难，当民国时期的官更难，而当一个民国时期的汉奸官更是难上加难啊！更何况稍有不慎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图什么许的呢？真的是……”
就在李故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头疼地在心里暗自吐槽的时候，又一阵敲门声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尽管十分地不情愿，但毕竟是工作，李故也只好强打起了精神说道：“进来！”
话音刚落，孙科那瘦小的身影便蹿了进来，“报告科长，刚才外面来了一个乞丐，指名道姓地说是受人之托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说着那孙科便将一个白色的信封恭敬地放在了李故面前的办公桌上。
而李故却看也没看地向他问道：“那个乞丐呢？”
“在大厅候着请赏呢！”
听到这李故冷笑了一声，“请赏？那就赏他几顿牢饭吧！”
“啊？”那孙科显然没有料到李故会下这样的命令，于是便稍微愣了下神。
李故见状心里的那股无名火便“腾”地窜了上来，“啊什么啊？我让你把那个乞丐关到地牢里去，你没听到吗？还是说……你也想进去跟他做个伴？”
“科……科长息怒，小……小的这就去，这……这就去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吓走了孙科之后，李故这才将那个信封拆开，里面果然不出意料地除了一张白纸，便再无其他……
是夜，忙了整整一天的李故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关押着白天那个乞丐的地牢。
而那个原本在墙角里缩成一团，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乞丐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坐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对李故说道：“你来了啊……”
“不怪乎您能将生意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旁的不说，单就这份隐忍李故就愧之不及，那个孙科没怎么为难您吧，顾叔叔？”
可能那个孙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那个被自己拿来出气，拳打脚踢了一个晚上的老乞丐，竟会是在上海商界举足轻重的顾顺之！
“哼，跳梁小丑而已，跟顾某人的身家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你好像对我的到来并不是很惊讶，难道你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你？”
李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嘛！”
不想李故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而是我一直都坚信顾叔叔您是一个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自然会在最恰当的时机作出最恰当的选择！您说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