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知县不要跑
报!
大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紧急的长嗷!
瞬间窜进来一个一个衣装凌乱的士兵,他快速跑到元标统面前,整理一下仪容,敬礼道:“标统大人!紧急军情!”
元标统目光微凝,喝道:“说!”
那士兵环顾四周发现逗一笔和穆师爷二人,俯首帖耳嘀咕半天。
过后,元标统疑惑喃喃自语:“协统这是何意?难道……”
逗一笔挑眉,心道:协统,标统都是袁宫保小站训练出北洋六镇中的称号,不知道这位元标统隶属于北洋哪一镇?
士兵像记起什么似的,大声道:“听说上面已经封袁宫保为钦差大臣,奉旨剿匪!”
袁宫保!
逗一笔可以确定了,即使士兵刻意不让军情外漏,他也知道个大概,武昌起义星火燎原,腐朽堕落清廷早已没有能力镇压,为了控制全局,不能不启用早已被忌讳罢职的袁宫保。
而袁宫保也是一位枭雄,在洹上赋闲三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终于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东山再起,为了向清廷显示他决断生死的能力,走马上任之初,就下令给起义军以迎头痛击。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是在向清廷和起义军同时示威,鹬蚌相争,输赢完全掌控在他这个渔夫的手中。
所以元标统应该是得到整装待发,全军出击的命令,作为一名北洋旧人,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命令。
逗一笔欣喜若狂,这个命令真是雪中送炭!元标统接下来会全力开赴前线,这一万两军饷岂不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果然元标统不再耽搁,立马起身就要离开,不过,他没忘记万两军饷的事,对逗一笔道:“宋知县,元某有些事先走了,不过军饷您还得加把劲儿,三天后我还是会如期赴约。”
“这个老狐狸!”逗一笔暗地咒骂,明面上还是笑脸相迎,“标统大人请放心!”
说完,他大踏步出了县衙,瘦猴尾随其后,但是那两个兵却依旧守候在门外,看来逗一笔不把军饷如数上缴,他两是不会离开了。
逗一笔长舒一口气,至少这个瘟神终于走了!
明年二月,清帝会在各方压力下宣布和平退位,从而结束中国千年的封建历史,这是跨时代的节点,前世只在书本上看到的大事件,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证,意义重大,只是没了手机拍个照留念,十分遗憾。
但是兴奋归兴奋,当下还是保命要紧,此地不宜久留,早做打算为妙。
逃走和未来生计都需要钱财,他把目光投放到穆师爷的身上,笑道:“穆师爷,大人我平时待你不薄吧!”
穆师爷一愣,不知何意,呐呐道:“小人全靠大人提携,才有这个差事糊口,多谢大人!”
此话不假,清末师爷不在正规编制之内,全靠县太爷自己拿钱雇佣,所以师爷的一切福利前途取决于县太爷,一般师爷最是忠于知县。
“很好……大人我现在有难需要您相助。您看?”
“小人定当全力以赴,不知大人有何高招对付那元标统?”
逗一笔满意地点点头,穆师爷是个人才,一下就猜到是关于元标统,但是他好像高估了他家大人,这个年头有枪有炮就是土皇帝,哪能跟人斗:“实话跟你说,大人我准备跑路了。”
穆师爷很惊讶,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人:“大人,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全县就乱套了。”
逗一笔被他看得有点虚,好像穆师爷认出来他不是真正的宋知县。也对!这个宋知县甘愿自戕谢罪,也不愿一走了之,性格铁定迂腐死板,自己这一上来就要跑路,的确很是扎眼。
“穆师爷,你也看到了,大人我再不走就要吃枪子了。你先借点大人盘缠,大人以后回来还给你。”
穆师爷面露难色,不知做何打算。
逗一笔以为穆师爷担心自身的出路安危,自己跑路,那元标统铁定不会放过这个师爷,毕竟他管理着全县税务。
“不是大人无情?而是大人实在没辙,大人我走了之后,你把一切责任全推到本县头上,你就说本县携款潜逃,你也能逃脱干系,何乐而不为?”
“大人,不是我不肯帮您,实在是囊中羞涩,您上任之初雇佣了我,这还未满月,所以月俸还没发,属下平日也是清粥咸菜度日,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把我家那腌咸菜给您带在路上打个牙祭。”
逗一笔眉头紧皱,这怎么办?真是知县穷,穷一窝啊!说起月俸,他这个正式编制,堂堂一县之长总应该有点存款余粮吧?只是他刚穿越过来,也不知宋至理把钱藏在哪里?
“大人!你也没有闲钱?”
宋至理真是慧眼识人,生前雇了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师爷,简直就是自己肚里的蛔虫,不错!跟聪明人说话省事。
“您呐!上任之初已经举债三四万,才购置了这衙门里的一切用具,再说了,您的收入是五两,也不够您跑路的盘缠。”
“月薪才五两?”
“是年薪!”
“年薪五两……”
“不!不是年薪!您呐!没有年薪,朝廷给的养廉银是五两。”
逗一笔忽然记起来,根据记载,清知县正常收入除了薪俸外,还有养廉银,养廉银根据知县政绩给予奖励,一般是薪俸的几倍乃至几十倍。可是清末列强侵略,各项赔款已让清廷不堪重负,哪有钱给县长发薪水?故此薪俸干脆取消,每年的养廉银也少得可怜。
知县大多类似于承包制,知县每年收上来的钱,除掉定额上交,打点各方,县内各项支出,余下的全是自己的。要是下辖县是个富裕肥沃的县,那自然是财源滚滚;要是遇到霉运,摊上个穷乡僻壤,基本就是个折本买卖。
逗一笔有点傻眼了,本来以为现今最大麻烦就是门外这两个麻烦的苍蝇,没想到栽倒跑路费上,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他也不敢乱跑啊。
“大人!我看您呐,就算是酬到了路费,这外面两个看守也不好忽悠吧!”
逗一笔轻蔑地看了一眼,道:“对付那两个呆头呆脑的兵还不简单,只是这钱……”
逗一笔思索半天无果,颓然地瘫倒在桌上,正巧看到那种委任状上的遗像,更加悲伤,没想到本县才活过来,又要去黄泉了。
先前被元标统开枪打出的洞飘散出一阵阵的焦糊味,十分刺鼻,逗一笔心烦地将其横扫在地。
这个桌子看上去面相不错,可惜了,要是能保存了一百年之后那就是古董啊!
古董?
有了!
他正色道:“穆师爷,你不是说这个县衙的一切用具都是本县举债买来的吗?”
穆师爷点点头!
那我打对折把县衙卖出去,岂不是至少能筹款到一万吧?
穆师爷显然没料到这一招,好半晌才点头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