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被问倒了

六子和大牛立即拉开了阵仗。

他们抬了两张几案摆在首座下方，摊开空白的竹简，准备登记。

“我加入紫游寨。”

鼓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上前，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紧接着，芸娘搂着鱼儿，从人群后面挤出一条路走到几案前，报了她们的名字，待大牛写下后便摁了手印。

杀了二狼、四狼、五狼、六狼的鼓和将头狼山雉凌虐至死的芸娘开了头，那些早就下定决心跟着鼓和芸娘的头目和寨民代表们紧跟着做了登记，然后回去和信任他们的寨民们传达吴澜给出的条件。

拿捏不定的代表们犹豫了片刻，对鼓拱了拱手，说要回去和乡党商量一下。

也有一些人觉得条件太过苛刻，愤然离去。

吴澜对此并不在意。

紫游寨要发展，要壮大，就需要不断吸收外来人口。

但在起步阶段，不能把步子迈得过大。

吸收什么人，吸收多少人，如何甄别，如何提升凝聚力，都是需要谨慎操作的。

吴澜之所以要设置三个月的观察期，一是提高门槛和加入紫游寨的难度，剔除那些动机不纯的人，二是确实有一些苦活、重活需要人去做。

在离紫游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有一座露天铁矿。

有铁矿，兀墟山中更不缺烧制焦炭的木材，吴澜便动了建一个炼钢作坊和一个武器作坊的念头。

眼下山寨事情繁多，不是大炼钢铁的最佳时机，但提前存储铁矿石，却是完全可以的。

狼啸峰的人，只要是愿意加入紫游寨的，吴澜都会把他们安排去开采铁矿。

这是一举多得的办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吴澜一直坐镇了。

待大牛和六子这边进入正轨，吴澜便在蔡叔的护卫下离开了狼啸峰。

和吴澜一起走的，还有芸娘和鱼儿。

回到紫游寨，芸娘被吴澜交给牛伯，安排进了肥皂作坊。

因为长期被关押、虐待变得特别害怕生人的小男孩鱼儿则跟着吴澜走了。

也不知为何，除了母亲芸娘，鱼儿唯独不害怕吴澜。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吴澜带着小男孩鱼儿来到了由兵器库改建的学堂。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基于以上两点，紫游寨凡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被吴澜聚集到这里接受教育。

授课先生，正是被秦玥儿裹挟上山的齐国儒家名士田允。

一开始，田允引用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的话，断然拒绝了吴澜半强迫性质的邀请。

但当六子把剑搁在田狄脖子上的时候，田允便不顾破口大骂、竭力反对的田狄，答应了下来。

现在，正是田允给孩童们授课的时间。

刚一走近，吴澜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听着熟悉的内容，吴澜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孩童时期，在父母的逼迫下，背诵各种国学启蒙经典的“苦逼日子”。

回不去了啊。

永远都回不去了！

摇了摇头，将跑远的思绪拉回现实，吴澜轻轻敲了敲学堂的门。

学堂里的朗诵声顿时停了下来。

原本手执细木棍站在吴澜命牛伯找人制作出的白板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孩童们识字的田允紧皱着眉头转过身，面色不渝地看着吴澜。

“何事？”

愤然和吴澜对视了一会儿，田允挥了挥手，示意孩童们自行熟读之前教的内容，然后走到学堂外，冷冷地问道。

“给你多找了个学生。”

吴澜把一看到田允出来就缩到他身后的鱼儿推了出来，说道，“鱼儿，见过田允先生。”

鱼儿却侧起身子，不敢直面田允。

吴澜见状，解释道：“这个孩子以前着了不少罪，现在性格有些自闭、敏感，希望田先生能约束其他学生，不要嘲讽、欺辱他。”

“勿需尔言。”

田允傲娇地哼了一声。

最近几天体会到了教书育人的成就感，田允对启蒙先生这个职业产生了不浅的感情，隐隐有种将每个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意思。

对初来乍到的鱼儿也不例外。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摊在鱼儿身前，等着鱼儿主动去握上。

小孩子，尤其是受过伤害的小孩子，对陌生人的善意与恶意特别敏感。

鱼儿在田允身上感受到了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暖和舒适。

当然，鱼儿只是有这种类似的感觉，他并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咬着手指头，偏着脑袋看了一阵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一直没把手收回去的田允，鱼儿抬起头，摇了摇吴澜的手。

“去吧。”

吴澜笑着鼓励了一下鱼儿。

“嗯。”

鱼儿罕见地出了声，慢慢松开吴澜的手，慢慢地走向田允。

短短几步路，却用尽了鱼儿的勇气。

把骨瘦如柴的小手放到田允温暖干燥的大手上时，鱼儿的身体不自主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也在这时闭了起来。

“汝毋忧，吾在，无人敢欺汝也。”

田允柔声安慰了一声，缓缓起身，牵着逐渐安定下来的鱼儿，走进了学堂。

将鱼儿介绍给了孩童们，并把鱼儿的座位安排在第一排，田允没急着继续授课，而是再次来到学堂外。

对于吴澜亲自“编纂”的启蒙书籍《千字文》，田允有几个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吾观《千字文》之用典，甚为生僻。譬如‘绮回汉惠，说感武丁’，说者，傅说也，武丁者，先商之王也。然，绮者何人？汉惠者又何人也？”

吴澜听到这个问题，内心深处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绮是商山四皓里的绮里季吴实，汉惠是汉惠帝刘盈，汉高祖刘邦的儿子，都是吴澜前世的历史人物，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平行世界以后是否会出现。

这要吴澜怎么回答？

“让你教你就教，哪来那么多问题？”

愣了片刻，他撂下这句话，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