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议战（4）
“与人斗，其乐果然无穷！”
走出中军大帐，吴澜没来由地想起了前世天朝太祖的一句名言，然后深以为然。
刚刚发生在帐内的对话，看似是嬴疾在问策，实则是秦公在试探吴澜有没有军事方面的才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出于这方面考虑，缺乏安全感的吴澜认为他已经在“百工”和“经济”两方面显露出足够多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知识的情况下，不能再一味地标新立异或盲目地显露锋芒。
于是，吴澜使出个转移话题的法子，抛出简单但有大用的“沙盘”，从而回避秦公的试探。
沙盘嘛，也可以归纳在“百工”一道里的，对吧？
至于以后吴澜会不会抛出前世历史上立志成为汉征西将军却阴差阳错成了汉贼的魏武曹阿瞒编纂、注解过的《孙子兵法》，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现在，吴澜要做的就是尽快做出沙盘，顺带着在司马错心里建立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毕竟从他决定入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战争会成为他这一世生命的主旋律。
所以，笼络一个甚至多个能征善战的大将，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代军神白起还不知会不会出现，眼前的司马错却是真实存在的，因而，吴澜该怎么做，显而易见。
无非是先释放善意，再伺机笼络其心，最后令其拜服，甘为门下牛马走罢了。
说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有些难。
不过吴澜也不急于求成，有枣没枣，先打它几杆再说。
……
在吴澜和司马错走后不久，中军大帐里召开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对吴澜所说的“沙盘”，嬴麒极为好奇，便和秦玥儿一起回到了砲车军的营地，然后便看到了吴澜当起了甩手掌柜的一幕。
司马错听完吴澜讲得很详细的比例尺的定义、制作沙盘的方法和所需原料、制作沙盘的要点等内容后，就开始在几名军中匠人的帮助下，制作呈现函谷关周遭方圆百二十里地形地势的沙盘。
这项工作的进展很顺利。
在吴澜、秦玥儿、嬴麒的围观下，只半天时间，入夜之前，对函谷关周遭地形地势烂熟于胸的司马错便把沙盘做了出来。
看着按10000：1的比例制作出来的沙盘上直观明了呈现的函谷关内外的地形地势，和以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标志物标识出来的函谷关守军力量分布，及五国合纵联军可能的行军路线、驻扎营地，嬴麒和秦玥儿齐齐感到万分震惊。
这可不仅是“敌尽在吾目中矣”！
若沙盘足够大，或足够多，完全可以是“天下尽在吾目中矣”！
“着人连夜送回咸阳，呈给公父！”
这是嬴麒和秦玥儿同时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司马错想的却是利用沙盘模拟五国合纵联军的战法，并制定不同的应对策略。
其实在制作沙盘的过程中，他已经反复揣摩过，而且对赢下函谷关一战的信心更加坚定。
原因无它，己方准备之充足远胜敌军！
吴澜这时却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要想做出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沙盘，首先得完善测绘，得出精确的数据。
眼前的这个沙盘，却只是单凭司马错的记忆做出来的，非常粗陋，有很多数据都不一定是对的，更谈不上精确了。
只能说勉强能用罢了。
不过这话，吴澜是不会说出来的。
“沙盘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多参与了，连日奔波，有些累了，我需要休息。”
打完哈欠，吴澜说出句大实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娘子秦玥儿，等着她给自己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
堂堂砲车军丙部校尉，麾下四千人马，现在却连个亲兵都没有，连起居的营帐在何处也不知道！
啧啧，真是可怜！
“吴校尉请随我来。”
秦玥儿看懂了吴澜的眼神，赶紧按下将沙盘送回咸阳的心思，优先照顾起自家夫君。
反正沙盘之事，还有弟弟嬴麒在，他也能处理的嘛。
但夫君要是不开心、不高兴了，可没人能帮她。
吴澜随秦玥儿走了一段路，来到营地内划归给丙部的区域，进了属于他这个校尉日常起居的营帐。
秦玥儿的亲兵们在帐外守护，没有跟进去。
“夫君辛苦了。”
帐内无旁人，秦玥儿立即改回了称呼，然后帮吴澜卸甲。
“不辛苦。”
沉重的甲胄卸下，吴澜顿觉浑身轻松，精神也振奋了一些，拉着秦玥儿的手一起在塌沿坐下，说道，“和我说说砲车军的事吧。”
虽没有参与砲车军的组建工作，但管中窥豹，从嬴羽嚣张的做派和今日中军大帐内其它各军都尉的态度，吴澜就已推断出秦玥儿的工作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心的事实。
秦玥儿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隐瞒，将砲车军从刚开始组建到现在勉强成军的历程言简意赅地说了，且着重讲了下战法不成熟、战力不突出的困局。
吴澜听完，却认为砲车军的问题不在于战法和战力，而是从一开始，建军的思路就错了。
在秦玥儿的规划里，砲车军是一个以配重式抛石车和强弩的远程打击为主，辅以轻兵（车兵）和材官（步兵）的近距离防御与冲杀的综合性军种。
因而秦玥儿在得到嬴疾划拨的三千精锐后，想尽办法将砲车军的规模扩充到了一万二千人。
但这样一来，原本是80以上的战斗力，瞬间成了40以下。
想了想，吴澜说道：“玥儿，我认为砲车军应该重新编组。
首先，嬴疾将军划拨来的三千精锐不能分散，再筛选出一千名士卒，全部编入司马错校尉麾下的乙部，以保持砲车军的基本战斗力。
其次，嬴羽既然想要单独掌管甲部，可以答应他，只不过划归给他的四千士卒全是老弱罢了。
最后，少府所建的投石车全部划入我的丙部，士卒训练这一块，我已经有了腹案，应该能快速形成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