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少女绝望的尖叫

丁小顺已经自报身份,马车是大发赌坊的,最先拦住马车的几人前倨后恭,不敢强来,倒也十分给面子,然而等马脸汉子认出柳禾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大大的出乎丁小顺和杜开的预料了。

马脸汉子这一叫,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上百号子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居中一人一声令下,面对代表大发赌坊的马车,他们居然毫不迟疑,一个个如疯狗一般卖力的扑向马车,那叫一个争前恐后啊!

看到这一幕,丁小顺傻眼了。

这些家伙们就不怕大发赌坊的报复么?

钱阎罗的名头不是一向很好用吗,什么时候大发赌坊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杜开也傻眼了。

身为习武之人,他一向自问自己也算有几分手段,当年在武校的时候,独战数十个师兄弟也是常有的事,面对普通人,别说几十个,像这样上百个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之前钱千金要砸张家香肠铺子的时候,举手抬脚间撂倒十几个泼皮便是最好的例子,上百人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然而今日不同于往日,昨晚被探花贼孙贵一记掌风打得吐血昏迷,以杜开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打架,就算走个三四里路都成问题!

故此,面对上百号如疯狗一般扑上来的凶恶汉子,他不由打了个冷战,顿感头皮发麻。

他没看到下命令的人是谁,可人家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这群人不仅要抢人,而且还要打人!

乖乖,自己现在的身体可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啊,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刚刚从凶名赫赫的探花贼孙贵手中侥幸保住一条小命,这才过了一晚上,偏偏又撞上这等事,如果死在这群破皮打手手中,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杜开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批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者杜开,得神秘隐士传授,习得一身绝佳武艺,艺成下山,欲要一展身手,扬名立万,在江湖中闯出一番事业,来几段侠情似水儿女情长的江湖佳话,然时运不济,于京城遭到一群地痞的围殴,因寡不敌众喋血街头,少年殒命,出师未捷身先死,呜呼哀哉……

这种事,单想想就让人心生惆怅啊。

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耳边传来惨叫,丁小顺已经被拽下马车,眨眼间被人群淹没,下场让人不敢联想。

眼看七八个汉子伸胳膊抬腿,就要跳上马,杜开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此情此景,再待在车厢里,就如瓮中之鳖,岂不任人施为!

他不敢怠慢,掀帘主动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先下手为强,对着在前面围堵在车厢门口的几个汉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个刚刚登上马车的汉子被他一脚踹飞,压倒了好几个人。

另外三个汉子刚刚扑上来,还没来得及登上马车,面上就纷纷中了拳,鼻血横流,酸爽非常的倒了下去。

一脚狠狠踩在正扒在脚下马车上的手,在对方呲牙裂嘴哎呦叫娘的惨嚎声中,因为牵动伤势,已经近乎力竭的杜开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后,立刻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竟敢围攻大发赌坊的人,你们不要命了吗!”

在关乎小命的情况下,杜开算是拼了命了,居然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这一声吼运用了类似少林狮子吼的技巧,几乎用尽了他可以调动的为数不多的那点内劲,音波扩散开来,声音尖厉刺耳,几有穿越裂石之能。

十几个挨得最近的汉子最惨,吭都没吭一声的就晕了过去。

他们身后的上百号人,在耳膜撕裂般的疼痛中,只觉得眼前金光乱闪,脑袋晕眩,脚步踉跄,摇摇欲坠。

一些承受能力差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吐,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其他人较好一些,但也都一个个抱头蹲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顷刻之间,原本把马车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在杜开前方开了一个扇形的口子。马车两侧和马车后的人们看着马车前的惨状,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一时之间,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恰在此时,一只恰巧从头顶飞过的麻雀遭到池鱼之殃,“啪嗒”的一声,如石头一般砸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后,兀自不动了。

躲在远处围观的路人,幸免的泼皮们,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那只可怜的麻雀,脸上出现了见鬼了一般的表情。

车厢里,柳禾儿杏眼圆睁的看着杜开的背影,这家伙昨晚在青松观受了重伤,如今连走路都有些勉强,怎么叫得声音恁的大,恁的刺耳?还有,前面的人倒的倒,蹲的蹲,没一个能站起来的,他们到底怎么了,被声音震得?不至于吧!为什么自己没事呢?

她对武学一窍不通,心中难免惊疑。

一吼之下,杀伤无算,震慑四方,看着自己的成果,杜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

这一招类似狮子吼,但并不是真正的狮子吼。

真正的狮子吼,需要浑厚的内劲才能施展,声音低沉有力,音波卷携气劲如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杜开虽然修炼以内劲雄厚著称的九阳神功,然而时至今日也才开了三个窍海而已,内功的确远远多于同境界者,但他纵然是处于最佳状态,最多也就吼两下,两下吼完,最终也要落得内劲枯竭,再也无力反抗的下场。

狮子吼太过消耗内劲,杜开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很早就开始研究如何改进,使之对内劲的消耗降低。

狮子吼不是需要巨量的内劲吗,他就把内劲减少,如此一来,狮子吼威力自然骤减,几乎变得毫无威力可言,杜开左思右想,尝试把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以此弥补损失掉的威力。

狮子吼低沉雄浑,如重拳出击,最大的诀窍在于一个“震”字,而声音尖锐的伪狮子吼如匕首出窍,又似离弦之箭,威力在于穿透,诀窍在于一个“刺”字。

在这个改动的方向下,杜开经过潜心研究和无数次尝试,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所收获,创造出了适合自己的狮子吼。

当年他就是用这一招,屡次以一己之力把数十个师兄弟吼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那些师兄弟们吃了极大的苦头后,不甘之下,强硬的从杜开手中抢夺了命名权,把杜开的狮子吼命名为少女绝望的尖叫。

用他们的话说,杜开的狮子吼尖锐凄厉,不正像一个柔弱少女在面对暴徒之时发出的绝望尖叫吗!此乃名至实归!

想到那些师兄弟们,如今已经与自己两世之隔,杜开心中唏嘘,微微摇了摇头,他傲立马车之上,鹰视狼顾。

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扒在了马车上,随即丁小顺的脑袋从下面冒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如乞丐服,脸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端得狼狈。看着傲视群雄的杜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小杜兄弟啊,你有这么厉害的一招,干嘛不早用出来呢,害得哥哥我差点没被他们打死!”

杜开在施展少女绝望的尖叫之时,他正被人按在地上暴打,因此反而躲过了尖叫声的正面冲击,他口中抱怨,实际上是在庆幸。不过想到自己的惨样,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杜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女绝望的尖叫还是牵动了他的伤势,他此刻表面强势,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在抓紧时间调理。

调息过程中,他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一人身上,那人如杜开年纪不相上下,面如冠玉,白衣胜雪,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书生气,此时正呆呆的望着掉在地上的那只可怜麻雀出神。

这小子就是对地痞们下令的那人吧,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杜开心中寻思,搜肠刮肚起来。

对泼皮们下令的少年虽然也在杜开正前方,但毕竟距离远点,受到的影响不大,不过精神层面受到的惊吓就有些难以估量了。

原本被他捏在手中的一把折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呆呆的看着就在自己几步远的麻雀,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惊疑不定中,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俯身捡起了那只麻雀。

麻雀如一滩烂泥,任他揉捏,动也不动。

同时,白衣少年明显感觉到,这只麻雀的体温正在慢慢消散。

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麻雀已经死了!

一吼之威,竟恐怖如斯吗!

但,对方厉害又怎样,有些事情绝对不容退缩!

从知道柳禾儿在出现在大发赌坊的马车上之时,少年就已经充满悲愤,等见到杜开竟与柳禾儿共乘一辆马车,他更是怒火中烧,处于失控的边缘。惊惧之色消退,少年目光一冷,随手把麻雀丢在地上,猛地抬头,看着傲立马车之上的杜开,眼睛微红,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大发赌坊的人又怎么样,我看你们不顺眼,打得就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