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郊密林大追捕
第三章东郊密林大追捕
“他娘的,属狗的呀?都撵老子大半天了!”带兵打仗久了,杨闯学会了一口脏话,并且还很溜。提着长条箱,回头望了望隐约可见的追兵,有些狼狈地在树木杂草丛中穿梭。
“快快快!”新编第五军特务营副营长方又侠挥着勃朗宁手枪,催促着几十名腰来腿不来的士兵:“姓杨的就在前面,抓住他,上峰重重有赏!”早就想收拾这傲气十足的小子,平日里从不把自己这个副营长放在眼里,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更是好几次都抗命不遵,终于让老子逮住机会,方又侠可不想放过。
“抓得着吗?”大龙嘴里低低地嘟囔着,手里端着自动步枪,一摇三晃地走在队伍最前头。
这他娘都谁带的兵啊,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打小鬼子呦呦叫,让抓个逃兵,就磨开了洋功。不过想想也是,让这帮熊玩意儿抓自己的连长,是谁都不会真心实意地去干,装装样子就不错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想抓。
用刀疤脸大龙的话讲,连长杨闯可是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是淞沪抗战、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的英雄。身材瘦削的马仔说得更为霸气:特务连的兵,都他娘的是有血性的爷们,不会出孬种,也不会当逃兵,更不会投靠日本人。当官的说杨连长逃跑,那就一定是逃跑吗?打死兄弟们也不相信曾经带着大伙儿在战场上拼杀的连长会当逃兵,更不会像姓方的说那样,去投靠日本人。这两货的话,得到了特务连百十号兄弟的一致响应,特别是站在两人身后的猎手三喜和低头把着弄短刀的刀子的赞同。
“都他娘的活腻味了?说什么呢?”方又侠喝问:“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都是姓杨的手底下的兵,压根儿就没想抓他。”冷冷地扫视了一遍无精打采的士兵,拔高了音量:“你们必须明白,自己首先是一名军人,是堂堂的国军精锐,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那是。军人嘛,就得绝对服从。不服从命令,我们会从南京逃到武汉吗?”马仔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几十名手握各式长短枪的士兵哄哄大笑。
“是谁?给老子站出来!”方又侠气急败坏:“有胆子发牢骚,就没本事站出来承认?他娘的,这还是国军精锐吗?还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吗?”
“还国军精锐呢,尽他娘的丢人现眼,逃跑的精锐还差不多!”大龙实在是听不下去,跳了出来。
“大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心老子治你个扰乱军心的罪名。”方又侠挥着枪大吼。
“嘿嘿,方副营长,你咋逮谁咬谁呢?”大龙讪笑着说:“你看,杨连长不是很会逃跑吗?咱们这么多兄弟,都追了几十里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捞着。对吧?”
“这倒也是。”方又侠点点头,忽然愣了愣,瞪大眼珠子盯着大龙:“你他娘的骂谁是狗呢?”手里的勃朗宁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大龙。
“狗?哪儿有狗?”大龙双手握着自动步枪,一脸镇定地笑着说:“我是说呀,方营长您咋不识好赖人。我可没说您是狗。再说,这哪儿有狗啊?有狗,大龙我第一个宰了它给您当下酒菜!”
“不对,你就是在骂老子!”方又侠阴着脸步步紧逼,手里的勃朗宁点了点大龙的胸口。
“方副营长,还追不追了?”马仔笑嘻地问:“再不追,杨连长早就逃到天边边儿去了。”
“追!怎么不追?大龙,老子算是明白了,你小子敢情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你们连长逃跑吧?”方又侠冷冷地看了眼大龙:“这笔帐,老子给你记着,抓不着姓杨的,回头新帐老帐一起算。”
皱着眉扫视了一遍懒洋洋的几十名士兵,方又侠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都他娘的别再吵吵,听老子命令,大龙,你带一队从左侧搜索前进;王元用,你带一队从右侧搜索前进;第三路跟着老子,居中策应。”深深地吸了口气,黑着脸看了看大龙和前排的几名士兵:“还是那句话,抓住姓杨的,老子重重有赏!抓不着,这个月的饷钱都他娘的泡汤了。”转身一马当先钻进了密林。
一听抓连长还跟饷钱挂了钩,几十名士兵炸开了锅。这帮熊兵,大都是拉壮丁拉来的,谁身后都有家有口的,一个月就三瓜两枣,要真扣了那还了得,拿什么寄回家给老婆娃娃,那还不得饿死几个,谁还会有心思打鬼子?再说了,就算有的没有拖家带口,可也指望每个月这点小钱打牌抽烟喝酒泡妞呀!今朝有酒今朝醉,趁现在能吃赶紧吃,能喝赶紧喝,说不准哪天姓蒋的光头头脑一发热,真他娘的下令跟日本人死磕,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还难说,兜里的袁大头不就便宜别人了吗?一句话,吃了喝了,赌了嫖了,他娘的也不后悔。
不过,姓蒋的光头真会下令跟小鬼子死磕吗?够呛!你没见,整个东北一枪没放就送给小日本了吗?上海那么洋气的一个大城市,送给日本人眼都不带眨一下。南京咋样,老蒋的老窝,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可姓蒋的不照样舍得吗?日本人还没来,早他娘的卷起铺盖带着娘们跑到重庆躲起来了,留下十来万杂牌军跟小日本干,南京不丢才怪呢。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军队,能他娘的留得住人吗?有血性的汉子肯定会跑啊,要不是想着每月几个饷钱,早他娘的跑光了。
眼瞅着小鬼子在自己家里杀人放火,有枪有炮却不打,还他娘的是中国人吗?还他娘的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吗?再者说了,姓方的说扣饷钱就扣啊,他要真敢扣,特务营的兄弟们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
“三喜,头前带路!”大龙厌恶地望了望方又侠消失的方向,扭头抬抬下颚。
“还真追呀?”三喜很不情愿。
“追个屁,做做样子就行了!”大龙怨声怨气地说:“连长也是,刚一出院就溜,也不吭一声,好歹把兄弟几个都带上吧。”
“这还差不多。”别看三喜一脸憨厚,老实巴交的样子,心中有数得紧。
“要带上咱们,恐怕谁都跑不掉吧?”马仔望了望密林,满面忧色:“三喜,赶紧的,别让姓方的孙子跑咱前头,咱兄弟几个可不是来抓人的,是来替连长打掩护的!放心吧,早晚咱们会追上连长的!”最后这句话是冲着大龙和几兄弟说的。
“想窜到老子前面?做梦吧。别忘了,俺可是猎人。只要进了林子,那就是俺的天下!”三喜手握短刀,左右挥砍,带头钻进了密林。
杨闯很纳闷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上头是怎么知道自己跑路了。早上,杨闯穿着军装大摇大摆离开军营,也没人注意或怀疑啊?一边狂奔,一边仔细回想离开营地时的经过。
“对了。”杨闯猛然停下脚步,靠着树干:“难道是狗日的?陈战城?”杨闯的猜测一点儿都没错。告密的人,就是陈战城,新编第五军特务营中尉参谋,其父是国民政府行政院元老。
陈战城,眉目清秀,戴付眼镜,总爱斜着眼睛看人,为人行事阴气太重。用杨闯的话说,这小子到特务营,纯属镀金,混个从军的资历,好为今后从政积攒些资本。也正因为如此,姓陈的在杨闯的眼里,是不受待见的。连长都不待见的人,大龙等众兄弟可是杨闯的死党,一起上过淞沪和南京战场,还能给姓陈的好脸色?
姓陈的到连队之后,杨闯可不管这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管有没有后台,指定大龙和马仔几兄弟,带着姓陈的摸爬滚打,往死里练狗日的。上峰打电话来说情,杨闯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老子的特务连是要上战场打鬼子的,没点真功夫,这样的人他娘的能留在特务连吗?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就不能当孬种,要没本事,就给老子滚蛋,滚回家当他的公子哥去。杨闯说到做到,放下电话,姓陈的训练量翻了一番,每天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久而久之,姓陈的便怀恨在心,暗地里与杨闯较上了劲,一直想找机会整整他。
今天早晨,杨闯拎着长条箱大摇大摆走出营地的时候,远远站在宿舍门口的陈战城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虽说是来镀金的,军事素质不咋的,可脑瓜子却灵活得很,瞅着杨闯离开营地,嘴里不说,心里便犯开了嘀咕:“刚出院就上街,上街就上街吧,咋把狙击步枪也带上了?”随即便多了个心眼,悄悄地跑到杨闯宿舍一看,那把威震敌胆的狙击步枪果然不见了,再加上平日里杨闯对国军消积抵抗一退再退的做法早就心生不满,早有离意,曾扬言要上战场打鬼子。这小子脑子一转,跑到团部告了杨闯一状。
抗日英雄“神枪杨闯”当了逃兵?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差点把上校团长祁志川给炸懵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祁团长派出一个连的人马上街寻找杨闯,结果根本就没有找到人影,他这才相信了陈战城的小报告,立刻派特务营副营长方又侠领兵追捕。
按祁志川的意思,特务营自己将人抓回来,搞清情况后,小范围处理一下就行了,没有必要搞得大张旗鼓的,他姓祁的丢不起这个人。
“他娘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杨闯左右看了看,拎着长条箱向密林左侧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