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嗜酒如命的村上
第四十三章嗜酒如命的村上
有人说，无雨不称江南。
江南，有淅淅沥沥让人忧愁伤感的梅雨，也有酣畅淋漓让人爽快通透的暴雨。第二天傍晚，一场夏雨如期而至。
云州城在电闪雷鸣中战栗，闪电如银白色的巨蟒在漆黑的天空乱窜，巨大的雷声响得人耳朵发炸，大雨倾盆，打得房顶噼哩叭啦乱响，屋檐边好似挂了道水晶做的帘子，薄薄的水幕掩映着圆形的拱门，就好像水帘洞一般，眨眼的功夫，大街小巷到处积雨成潭。仔细一些，就会发现，积水好似云州城的熟客，稍加停顿，便排成队打着旋前呼后拥的沿着街道两边向着长江方向涌去，永不回头……
城东老宅，行动队临时集结点。
林志国绘声绘色地向大伙儿讲述何明湘借炸药和手雷的光辉事迹，听得大虎、大龙、二黑和马仔等兄弟捧腹大笑，前俯后仰，笑声不断。可惜笑声被雷声和雨声遮掩住了，不然准引来附近的侦缉队或巡逻的小鬼子。
“你们真什么都干得出来。”看着兴奋的大伙儿，李爽摇摇头。
“咋是我们呢？这事儿明明是军统何大队长带人干的好不好？”杨闯一付“窦娥冤”的样子，又补了一刀：“这种事儿啊，只有军统的人才干得了，他们最善长！”说完转过头看着坐在长条凳上的何明湘：“是吧，何队长？”
“你……”何明湘无言语对，想了想，只好讪笑着：“哪里……哪里，都是为了打小鬼子……”杀人绑票，军统的没少干过，可干归干，这事儿能摆桌面上讲吗？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看着杨闯一脸坏笑，何明湘气得牙痒痒。
“好了，同志们静一静。”李爽敲敲桌子：“现在布置任务。”
“同志们？我可不是你们的同志，鄙人可是堂堂的党国少校……”何明湘阴阳怪气。
这事儿可不能全落在共产党头上，那自己昨天的绑票勒索不就替共产党干了吗？再说，任务完成后，怎么向上级报告？说在共产党的指挥下，胜利完成捣毁转运站的任务，有力的支持了武汉前线国军会战？这不让军统同仁笑话，更让重庆的戴老板生气，等着挨家法吗？
“哟，不愿意，不愿意你可以不干啦？”大虎看了眼何明湘，咧着大嘴点了一炮。
“就是！这大雨天，不干回屋睡觉去多好啊。”油子白了眼何明湘，阴不阴阳不阳的接了一句。
“党国？你的党国早跑重庆去了……”大龙声音不大，但全屋的人都能听见。
“你……你们……”何明湘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指着大龙等人，气呼呼地说：“别忘了，你们可是堂堂的党国军人！是正规军！”
“军人？还正规军？我可是党国的‘逃兵’！”杨闯半握拳敲了敲桌子：“只要打鬼子，怎么称呼重要吗？干就干，不干就他妈滚蛋！”前世熟读历史的他就很厌恶军统，这一世见了真人，杨闯心里就一直没舒服过。
见杨闯发火，何明湘愣愣神，又气呼呼地坐下了。滚，能他妈的滚吗？滚了杨闯不就轻易而举地被共党拉拢过去了吗？到时候捣毁了鬼子的转运站，不但立不了功得不到嘉奖，反而会受到上峰的责罚。眼下，只有忍气吞声，借着杨闯和共产党新四军的力量，完成上峰交代的捣毁转运站的任务，到时候，只要有机会，看老子不好好收拾这帮瘪三！何明湘冷冷地瞅着屋子里的大伙儿，没再吭声。
“什么他娘的党国，老子才不稀罕！不打小鬼子，说什么都没用！”林志国不管什么党不党的，军统咋了，要挡老子杀鬼子，照样什么都不是。
何明湘冷冷地剐了他一眼，算是记在帐上了。
“好了，谈正事儿。”李爽微微一笑：“今晚，原定计划不变！大雨，正好掩护我们的行动……”
望着窗外瓢泼大雨，谷野川感到无比的心烦。大雨，对驻扎在云州城的帝国军队，正是休整的好时机，但对于抗日武装来说，却是最好的掩护，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这帮老鼠借着雨夜搞破坏……谷野川越想越害怕，不敢再往下想，转头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我接安倍三郎。”
……
鬼子转运站。村上少佐与两名上尉怀里搂着随军妓女，正在营房里喝着日本清酒，还有两名军妓正表演着日本有名的扇子舞，屋角的唱机里，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日本小调。
村上好酒好色，在师团中是小有名气的。也正因为如此，在前线多次立功的他，就因为一次喝酒，耽误了作战，被降了一职，打发到云州城看管武器弹药来了。但村上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到了转运站，见任务轻松，无所事事，立马与酒和女人较开了劲。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没劲，不能出去找几个中国花姑娘发泄，只能在营房里听听家乡的小调，看看家乡的舞蹈。唉，中国江南的花姑娘，那可是一掐就能出水的美人啊。村上少佐有些遗憾，醉眼朦胧地一边看着舞蹈，一边哼唱着小曲儿，一边拿起筷子敲打着节奏，渐渐地有些忘乎所以。
“报告！”门外传来声音。
“进来！”村上醉熏熏地摇摇头，不耐烦地回答。
“少佐阁下，宪兵队电话，谷野司令官说找您有事。”门从外打开，通讯兵报告。
“谷野司令官？大雨天找我干什么？打扰我的酒兴……”村上少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两名上尉：“你们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今晚，咱们……一醉方休！”说完，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
一路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走进指挥室，扶着办公桌，村上摇摇晃晃拿起电话：“喂，我是村上少佐，谷野……司令。”
“八嘎！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电话里，谷野川肝火很旺。村上这个酒鬼，离十里地也能闻见满嘴的酒气。桥本司令官派谁去守武器弹药不好，偏偏派村上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这不是误事吗？这会儿，这小子肯定又在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呢吧？。
“谷……谷野君，我……我没喝多少，还没醉呢？”村上少佐摇摇头，对着话机磕磕巴巴：“这……这大雨天，你该……不……不会是想……想来我这里喝……喝一杯吧？我……”
“八嘎！谁让你在履职时间喝酒的？”一听真在喝酒，谷野川的火气腾地着了：“大雨天，你不好好履行职责，要让抵抗分子钻了空子……”
“谷野君……大雨的天，我……我不喝酒干……干什么？再……再说，我的防卫连……连只鸟都飞……飞不进来，你不用……担心……”村上少佐打着酒嗝。
“八嘎！你的，千万的不能大意！河间君就是大意才丢掉了性命！”谷野川在电话里边大声提醒。这酒鬼，要是老子的下属，早他娘的送武汉前线去了。
“我……我知道。谷野君，你……放心吧，我……马上……加强防卫，抵抗分子敢……来，我……我一定宰……宰了他们！”村上大着舌头，说话不太利索。
放下电话，村上酒醉心明白，他娘的谷野川，不就是宪兵队长吗？还什么司令？又不是桥本司令官阁下，管得真他娘的宽，管到老子头上来了……村上中队在这里，抵抗分子敢来吗？你谷野川可真敢想，也太草木皆兵了吧？抵抗分子要真敢来，我村上中队就一定会消灭他们……我可不是河间良和谷野川这帮没用的蠢货。
“八嘎！混蛋！村上，你这个蠢货！”放下电话，谷野川咬牙一拳擂在办公桌上：“要是出了问题，我看你怎么跟桥本司令官阁下交待。”
望着窗外如注的大雨，听着天空中一声高过一声炸雷，谷野川打消了亲自去一趟弹药库的念头，默默地在心里希望天皇保佑：今夜，平安无事！
摇摇晃晃回到房间，两名上尉和几名军妓还在嘻闹喝酒，村上趴在榻榻米上，狗似的爬到桌前，端起酒杯：“来，喝……喝酒！”
谷野川的提醒，村上早已忘在家乡的歌声里，融化在家乡的清酒里，被他一仰脖子一口喝进了肚子。
村上绝对没有想到，这顿酒，会成为他生命中最后一顿晚餐。要是知道，就算是“酒鬼”，打死他也不会喝的。
安倍三郎有点小意见。大雨天，云州城防卫森严，大日本皇军威名赫赫，抵抗分子出现吗？只要一出现，帝国勇士一定会叫他有来无回！
本想坐下来好好给远在大坂的代子写封信，可没写几句，便被谷野川的电话打断了，只好着装整齐的来到值班室。给和平军崔团长、警察局白局长打了个电话，传达完谷野川司令的命令，便站在值班室的窗前，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又想着他那温婉可人的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