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百四十六 浮萍命运

本是诬蔑,可要证明清白没那么容易,要让事态平息更没那么容易,折腾了大半天,验明了床上藏刀的血是山猪自己的,也只是说不会带他去所里审讯,可案件暂时还不撤销。

后续的事,山猪请求山虎去处理,还说真要进局子也不怕,这会儿只想快些去看小兔怎么样了。

见小兔病情确实不严重,他才放下心来,编理由哄她免得她心理负担加重,要是她知道事情与她密切相关肯定会胡思乱想。

山猪被怀疑入室盗窃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兔信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劝道:“你以后做事谨慎点,这误会多了只怕哪天解释不清。不为其它什么想头,总得为孩子树个好榜样。”

“好、好,听你的。”山猪敷衍答着,又问她,“看你脸都小了一圈儿,今天没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想吃……你回了庄园帮我找库管拿备用钥匙,得把酒钱放回吧台,要不然对不上账。小兔右手在输液,左手去掏钱很不方便。

山猪急忙拦着她,“钱你先揣着吧,我再给他们钱。你好好歇歇,老操那么多心干嘛?”

“过完年后多数人放了假,我又在医院,值班的人要是粗心忘了那笔账,以后查起来会很麻烦,弄不好得让大厅的员工全挨骂,你可千万要记得回去说清楚。”私人的事已经一团糟,小兔可不希望工作再出纰漏连累同事。

山猪无奈重重点头答应,又很快转移话题:“今天大年初一,你该给你爸妈打电话拜个年是不是?”

“对哦,我头昏脑胀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该拜年的。”小兔接过山猪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电话。

“爸、妈,新年好!我初八值完班就回家……”

“嗯,初八也用不着急吼吼回家了,你三伯的大女婿的姑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那个小伙子是厂里的电工,父母都是正式职工,条件很不错,你去三伯那里一趟,他们安排见面。喂,有没有听我在说?”

直到听筒里传来兔爸的厉声质问,小兔才回过神,“嗯、哦,我会考虑,会考虑。三伯也忙,等他忙过了我再去。爸、爸,找对象的事儿不急。我妈呢,她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听筒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一会儿后兔妈的声音传来:“兔儿,过年过得咋样?领导有没有带你们聚餐呀?值班没那么忙了吧?想吃啥有没有空自己做,自己做的才……”

听筒里“呲”地一响,变成兔爸的声音:“不多说了哈,你妈废话多,浪费电话费!”

他们那边电话挂断,听忙音响了片刻,小兔才不舍地将手机递还山猪,脑子里猜想着:兔妈要说自己做的饭菜才营养卫生吧?

距离遥远、经济拮据,似乎连亲情也奢侈了,和山猪相视苦笑一声,刚要聊两句,来电铃声又突然响起。

“喂,你好……”山猪习惯性地接听。

“好啥好?过年不回家,明天初二也不跟我回娘家拜年了是吧?”电话开着免提,一个女子怨气冲天的声音传来,应是阿玲。

山猪眼神复杂,愣愣看了看小兔,想关免提已不可能,想走开也不太好。

小兔朝他抬了抬手,无声地用唇形告诉他:不用避开我,没什么

得了暗示,山猪定下心,接上阿玲的话:“我不是提前和大仔说过吗?他也答应了过年可以不陪他,等他初六过生日陪他一起过。拜年要用的礼品我让老六带给你了,算尽心了,但不可能一起回你娘家拜年。你别忘了,我们分手了。”

可山猪自认为最有力的拒绝理由,在阿玲心里根本不算理由:“哪家夫妻不吵不闹?那次的事根本不算分手!村后头那家人打架打得把手砍了也还是没分,我们都没有打过架。”

“协议上你盖了指印的,怎么能不算?山猪吼一句,又压下火气,放缓语调说:你要认为没分,我也不能拧转你脑筋,可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拜年。”

头疼,小兔的头要炸裂般疼,闭上眼睛,或许能稍缓疼痛。

去娘家拜年的要求被拒,阿玲又拿山幺爸来压山猪,数落着:“你又跟哪个野女人缠在一起了?你只顾花天酒地,连你老爸也不要了是不是?大过年的,大仔他叔叔回了家,你偏不回家,缺了一个儿子能算团圆吗?”

“我们分手了,我和谁缠在一起,你管不着。老六会哄爸高兴,见了我反而惹他生气,让他们高兴过年有什么不好?”

“你不回来,有没有想过我和他们一个桌子上吃饭多尴尬?”特别是面对山猫,嫂子不算嫂子,妹妹不算妹妹,很不自在。

“我早说过了,你可以在院子中间砌道围墙,你过你的,我家过我家的,不在一起吃饭就免了尴尬。”

“一家院子变两家,孩子想看爷爷还得绕一圈儿,你想过他得多难受没有?”阿玲的声音带了哭腔。

“唉,那你忍两年。等大仔大点儿,我接他出来读书,你也能清清静静、自由自在过你的日子了……”

阿玲哭出了声:“你咋那么没良心?想等把孩子拉扯大了,一脚踢开我,来抢孩子……我死也不准你把大仔从我身边带走……”

悲惨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幸好病友都去排队等着吃饭,要不然山猪和小兔只能钻地缝了。

默然良久,山猪说:“那以后大仔的事由你做安排,我不提任何建议!”

“你的儿子你撒手不管?你有没有责任心啊?”

“我哪句话说过不管儿子?你到底要让我背多少恶名?我初六接大仔去红苕市里的公园玩,再带他吃饭,买生日蛋糕。其他人不想见,其它事也不做。还有什么事,快直说。”山猪脸色阴下来,声音也带了冷意。

静了约三秒钟,阿玲才说:“以后买礼物不要买豆奶粉,芝麻糊什么的,我爸说要酒,他喜欢喝老窖酒……还有,我弟弟年纪也不小了,翻修房子用完了钱,还没安空调呢。现在农村也不喜欢烧柴火,要安了煤气灶,姑娘才愿意进门……

好,安空调,换煤气灶的事我让老六帮着处理。没别的事了吧?”

阿玲的声音又带了哭腔:“你这么急是啥意思?你害怕我吃了你还是咋的?”

“我……我还有事,要是事情办不完,连大仔生日也挪不出时间可别怪我!”不想撒谎,不想威胁人,可不这么做,烦心事会没个完。

又扯几句,终于挂断电话,山猪茫然看向门外。

才定下心神,转过身想和小兔解释两句,来电铃声又响起,看到是阿玲的号码,山猪的手哆嗦了一下。

“还……还有事吗?”

“关心你一下不行吗?你也要多补补身体,他们说鳄鱼肉炖木瓜吃了好,你有空多吃点。”

“我从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山猪的语气带了怒意,可想到还是不要再争吵为好,又换了礼貌温和语气继续说:“谢谢关心,我以后有空试一试,再见。”

小兔闭紧眼睛装睡,她觉得自己和阿玲其实是同类,在社会底层的最底层,连小草也不算,如无根浮萍。

阿玲索要东西,她其实也享受不到,只为了在她父亲面前求个认同感,从别人的态度里找到自我价值体现,没有自我土壤。

小兔与她很相似,不发表意见不只因为没有指责权力,也是同病相怜,自己娘家问题也多,暗想自己处在中间能不能平衡好?

想了这些,又想如今一重压力已经让山猪身心俱疲,能否再承担双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