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漫天金花

斗金碗,取“日进斗金”之意,这么充满铜臭味的法器名,估计不会有多厉害吧?恰恰相反,霸气的七宝刀秦祥用来显威风,真正的杀招是以斗金碗用出,见识过斗金碗真正威力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先前看这小贼的功力不算多高,又想抓住审问,才没有用必杀技。此番被打得怒火中烧,只想杀贼泄愤,得用凶狠又阴毒的杀招!斗金碗在空中飞着,与先前略有不同的是发出了尖细嗡鸣声,明亮的金光之中透出诡异红光!全力灌注灵气,秦祥的手腕伤口迸裂开,淋漓鲜血不断滴落,他不以为意,全神贯注攻击,迫不及待要看到收割生命的盛宴!程浩风也看出秦祥拼尽全力了,他也同样拼尽全力,咬着牙咧开嘴的狰狞样子,如同将要吃人的魔鬼。“锵锵锵!”斗金碗撞在了七宝刀的刀刃之上,一团火花爆起;斗金碗自旋了半圈,又一次撞在刀刃上,溅射的火花中有珠屑金粉飞散,七宝刀那刀尖部分钝了、缺了;斗金碗朝下一滑,又撞向了接近刀柄处的刀刃,火花爆溅中,七宝刀变成了一把残刀,一把只剩一寸余长刀锋的残刀!连在刀柄上的那一丢丢残余刀锋,还能挡得住什么?斗金碗飞速旋转一圈,陡然飞高,裹挟于凌厉劲风中,撞向了程浩风的额头。舍了七宝刀,换来了获胜机会,秦祥残忍地得意笑着:这一击,必然让那狗贼头骨碎裂,脑髓迸溅!程浩风浑身闪出杂乱的光,像是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光蛇缠绕乱扭,他准备散功自尽了,灵气乱蹿,全被聚于经脉之外!随心聚灵,是他的天赋,这么做可以让灵气更快更多吸收,突然爆尽的威力也就更大!不能成功,那就同归于尽,死了也不亏!心念如电转,秦祥和程浩风脑海中冒出的念头不少,而实际只是一刹那!一刹那也可以有万千变化,他们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缥缈神秘的淡紫光华流转,满是鲜血与杀戮的宝库之中一朵朵紫云凭空飞出,祥和安宁的气氛取代了狂暴狠厉的气氛,还有清越的动听之音隐约传来!斗金碗贴近程浩风的额头凝住不动,别的武器也凝固了挥舞姿势不动,所有的人都无法动弹,但是还能说话。“这是……天庭的宣告,是谁要升紫气福地清福仙了?”秦祥喃喃而说,看了看对面的可恶黑贼,忽然明白过来了:“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早不升晚不升,卡在这个点儿才升!凭什么这样你都死不了?”命悬一线,临危突然升了一个阶位,程浩风不感到惊喜反而很担忧。紫气福地清福仙已可称是真正神仙,死后可以不去地府等判一生功过,魂魄直升紫气福地去享永生安闲,所以天庭会发仙旨宣告。发仙旨宣告之时,不得动刀兵,所有在场生灵恭肃听宣告,要等升阶位之人拜谢之后,仙法对在场生灵的禁锢才会消失。有这一禁锢,程浩风完全可以在拜谢之后,抢先避开斗金碗,朝外面飞冲而去。但是,宣告仙旨要报出升阶位之人的师承门派、道号和原本姓名、年龄、籍贯等等个人身份相关,程浩风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与秦家的争斗还远没有到能放到明面上的程度,此刻暴露身份不利于以后行事。放弃升阶位!反正以后也不想去紫气福地,当不当紫气福地清福仙不重要,以后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再慢慢升,即使没有了再升的机会也无所谓。程浩风将外放的灵气一丝丝重收,强扛着仙法压力举起了手中断刀!渺渺仙声传出:“天地大道,问道求悟,修习精纯道法无惧艰辛……”“叮!”断刀戳在斗金碗上,发出脆亮的响声,这干扰宣告仙旨的举动,简直是打了神仙一巴掌!轻柔飘飞的浅紫祥云,瞬间化为紫黑的厚云团,空中响起一道怒喝:“不敬仙使,不予升位!退!”程浩风的头顶又响起一声霹雳,炸得他蓬乱的头发更乱了,漆黑的脸更焦黑可怕。这一道霹雳威力不小,手中断刀被震落于地,他也受震伤倒退两步,弯下腰吐出两口鲜血。此时秦祥他们已经可以动,但他们没有立刻去攻击程浩风,而是全都望向半空。紫云全散,无形仙法在最后撤走之时,裹着斗金碗猛一旋,斗金碗碎了!明灿金光闪耀,片片金屑飞舞,缓缓飘散,整个宝库的空中漫开金屑!没有暴力的撕扯,没有刺耳的碎裂声,斗金碗像在一个轻柔的梦中自愿化为碎屑粉末。秦祥的眼中溢出泪水,揪心的痛感让他脸上青筋突起,精神已在崩溃边缘,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悲愤又疯狂地盯着空中。那些护院的眼神也有些疯狂,不过他们更多的是痴迷,像陷在梦境中。美!漫天金花舞,踏上青云路,有幸见识神仙,此生无憾!金屑终于飘散尽,秦祥擦了擦泪,回过神来。他忽然发现贼已经偷跑到通道口中段,大声喝令:“快抓住那个黑脸狗贼!”那些护院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喊着“抓黑脸狗贼”,一拥而上。听他们喊这些,程浩风明白他们看不清自己的脸,身形也难分清,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出招时没再那么束手束脚。秦祥曾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黑脸贼像程浩风,但是用招特点又不像,等他将要升紫气福地清福仙时,更确信他不是程浩风,程浩风都还没到上品御气仙的巅峰期,怎么可能这么快冲上更高的阶位?程浩风顺手扯过一个护院,抓紧他手腕往上一折,夺过他手中钢刀,砍向旁边另一个护院的剑!在混乱之中,拿刀乱砍乱劈比用高深法术更管用。程浩风散发着强烈凶戾之气,但是他没有攻击护院们的致命之处。倒不是他慈悲,一是看准致命部位要耗精力,他没空闲细看。二是让他们需要照料伤员,会让场面更加混乱,无法有序阻拦程浩风。程浩风要的是趁乱冲出去,不是杀光他们。看着程浩风已经快冲到通道口那端,将到通往上层的拐弯处了,一个老成些的护院向秦祥提议:“三爷,快发灵符去请家主和二爷吧,尽快抓住这贼。”“只这一个狗贼用得着去请他们吗?我如今混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跟班都敢嘲笑我了,再事事靠大哥、二哥,外人更不把我放在眼里!”秦祥怒声驳了提议,那天夜宴上蔡宝光笑他的名字,已是扎进他心里的一根刺。“三爷,眼前这不是争那一口气的时候……”那个护院还要再劝,秦祥恶声恶气打断他的话:“不要多说!我还有前几天浦志生献来的火精闪魅刀呢,只不过时日尚短,没怎么通灵性,我才没用出。等那狗贼灵气耗尽,精疲力竭,我正可以用他的血祭祭新刀!”他们说话的时候,程浩风已到通道口的转弯处,只要前冲两步往上一纵,他就可以逃到上一层库房!秦祥神色一肃,掏出一把半透明的橘红宝刀,似是水晶所制,却比水晶显厚重,刀上还翻涌出阵阵热浪,他做势要飞掠去劈向程浩风,哪知程浩风又突然折返回来?他一愣,这个贼是要返回来送死么?这一愣,他没有用出招式,怕再出意外变故,想看清对方意图,等稳妥了再出招。程浩风折返回来,并没有什么奇招要用,只是想到冲出去后会遭更多的人围捕,不如在地下宝库里保住目前这一丢丢优势。将护院们乱打一番,看秦祥要出招了,程浩风又再冲出去,等护院们追上来,他再又折返回来。来回几趟,能拦他的护院越来越少。跑来跑去,这是在故意玩儿他们呢?秦祥的脸都气绿了,高喊一声:“封……”他刚一开口,程浩风快如闪电般朝他弹了颗药丸,正入他嘴中,药丸入口即化,他想吐都来不及。紧接着,他舌尖发麻,随后全身发麻,说不出话,动作也变僵硬。他原本是想让人封闭通道,不许那贼再跑来跑去,方便快些击杀了事,哪知会落得这般?程浩风没刻意想这么整他,只是看他高喊时嘴张得很大,习惯性地掏药丸弹射,哪知幸运地正中他嘴里?没有了秦祥指挥,那些护院们更乱,到后来成了程浩风堵在通道口坚守,击退前来攻击的护院们。在程浩风苦战时,见程浩风错过约定时间还没回来,蔡宝光十分着急,得想办法出去探探情况。于是,这屋内响起说话声:“程叔公,下棋太闷了不好玩儿,我出去遛一圈。”“不许出去,在屋里歇着。”“错过困头儿了,我没瞌睡啦。我就在秦府内转转,不会乱走的,放心吧。”“嗯,不可惹事生非。”屋内的灯熄了,蔡宝光开门出来,又将门轻轻拉来关上才离去。听到开门声,秦家老仆睁开眼,他一出去,秦家老仆暗暗跟了出来。蔡宝光在一棵树旁弯腰理了理袍裾,趁弯腰时,眼角余光朝后一看,确定了有人跟踪。他也不慌乱,哼着小调儿,先去守夜的护院那里讨了杯酒喝,又慢慢走向大厨房。走两步还自言自语:“这肚子咋咕咕叫了?得去寻点好吃的。”到了大厨房门口,只见黑灯瞎火的,失望地拍拍肚皮,在大厨房周围转着,像是要进去偷东西吃。其实他在观察那个大库房,这里隔大库房很近,可以看看程浩风的情况。因为宝库的入口虽然在大库房之下,但宝库主要部分是修在小树林之下,因此那里没有打斗声,看不出什么。但又因为护院知道秦祥派了人下去,知道宝库那里出了事,整个气氛显得很不安。蔡宝光办过很多与人打交道的事,对气氛很敏感,他猜测程浩风还没有被抓住,但已经被困住了,这些护院才如此。因为要是被抓住了,护院们可得高谈阔论炫耀功劳;要是压根儿没发现,那又不会有不安之感。推测程浩风暂时还没事,蔡宝光又转身朝后院走。后院那可是女眷住的地方,哪能让他进去?门房有几个守夜的婆子和丫鬟,蔡宝光和她们调笑了几句,一边说话一边斜瞥着后方。那个跟踪来的人已经缩到一处墙角后,蔡宝光暗暗想着摆脱他的办法。一个婆子笑他:“这小哥儿半夜出来转,是不是找你的相好儿啊?”“我在你们府里哪有相好?大姐姐,你倒是给我寻一个。”“寻一个?哈哈,你看看我,就我,中不?”蔡宝光似乎挺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却摆摆手说:“你啊,我不敢惹,我怕你家老公打我!咦?你老公来了!就在那边!”蔡宝光说着说着,突然朝那墙角一指。“哈哈,这小子尽说胡话,我家那口子早死了几年啦!”另一个婆子却说:“我眼睛闪花了一下,是有啥东西跑到那后头,别是有贼吧?快去瞅瞅!”她们打着灯笼过去,那个老仆不好再藏,只得主动走出来。“两位姐姐,是我是我,这我……睡不着,想出来逛逛嘛……”“你不是跟二爷的人吗?平常看你跟着二爷办事,挺风光的呢,来、来,睡不着来说说话嘛,等不了多久也该天亮了。”那几个婆子扯着他一起闲聊,蔡宝光陪他们说几句,不多一会儿,就打着呵欠说无聊,想再转转。一转出别人的视线,他加快脚步,飞奔向那大库房外。这一次,不再只是有不安的气氛,已经有闹哄哄声音传来。“出事了,出事了,底下打起来了……”“三爷没有下令,咱们就在上面守着,别去添乱。”“快去禀报家主和二爷,要是三爷出事了,那可要遭殃。”“先别去吧,三爷没传话就去了,要挨骂的。”“快听快听,底下真的出大事了,别管挨不挨骂了,再不弄清楚,要丢命啦!”看他们乱成一团,蔡宝光想接应程浩风,可他藏在树后不敢露面,他功力太低了,鲁莽行事反而会增加麻烦。正在心焦之时,听得几声乌鸦夜啼,他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