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 国库没钱了

……

九月十八,神都,皇宫御书房……

当朝天子卫稹面色阴沉,双眼通红望着桌案上一堆册子,气的是呼吸都急促起来。

六月初,大学士董文舒提议的蝗神庙建成,足足花费八十二万两白银,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七月初五卫稹率领百官前去行过祭天大典之后,第二天就收到了荆楚三省的急报,言庆、汝、江三省蝗灾大起,当地农户夏季所种庄稼尽数被啃噬一空,可谓是饿殍遍野、惨不忍睹,急需朝廷拨款赈济救灾。

打脸,又是无情的打脸……

这一下潘庆的预言被言中,满朝震惊,卫稹是万分后悔当初没听司农潘庆的死谏,还逼死了一个实干的重臣。

面对严峻万分的灾情,卫稹一方面命人前往三省察探核实灾情,一方面开始着手赈灾事项,可到这时,他发现满朝文武对朝廷出钱赈灾的事都持极力反对的态度,都言这属于地方救灾的责任,不该有京畿出钱,让卫稹倍感疑惑……

面对这极度反常的现象,卫稹终于预感到了什么事情,待他偷空去国库察验一遍后,这才发现国库内早就已经空空如也,气的他当场差点昏死过去。

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卫稹和阎良私下促膝夜谈后,才知道这些年来大周各地官僚十官九贪,疯狂贪墨朝廷所收税银和税粮,导致国库空虚,到了无银无粮可用的地步了,现在国库就只剩四十六万两白银和六千两黄金了……

了解真相后的卫稹顿时失魂落魄,不知该如何是好,三省蝗灾需要赈济,京畿的军队需要军饷,大周北地重建也需要钱粮,更别提蜀地地狱勃纥的边军和李宿温在雍州西陲的镇凉军了……

现在大周正处多事之秋,到处都需要用钱,偏偏国库已经没钱了,卫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掌控国库的钱粮,任由那班子的蛀虫折腾呢?

该怎么办?卫稹真的打算杀了那班子敢贪墨国库银钱的官僚,可是他不敢这么做,暗地调查后他才发现,这背后牵扯的覆盖面实在太广,几乎所有世家都被牵扯了进来,这股庞大的力量让卫稹感到深深的害怕,使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卫稹怒不可遏,猛一拍桌案,大声吼道:“这群混蛋!朕的银子,大周的钱粮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了!他们是想将朕逼入绝境之中么?”

“皇上,保重龙体啊……”边上的锦盛见卫稹动怒,连忙上前劝慰道。

卫稹双目瞪的滚圆,低沉地说道:“国库一年八亿白银,实入库就一亿多两,其余的银子哪儿去了?说的好听,留守各地用作行政开销,可为何一有事就知道问朕要钱啊?现在朕成了穷光蛋啦!没钱啦!”

锦盛默然不语,事实上这些贪污的官僚之中他也有份,怎么能再开口提及呢,只是宽慰道:“皇上,该上早朝了,百官都等急了……”

“让他们等着吧!”卫稹咆哮道,“贪墨了朕的银子,让他们等一会儿就不愿意了?还上什么早朝,天天面对这些个蛀虫,朕真是觉得恶心啊!”

随后他又拿起一份驰报对锦盛说道:“看看吧,昨晚上内侍禁卫送来的,刘策大军扫平河源、靖泰,如今已经渡过渭河进京覆命而来,多大的一份捷报!

可朕看到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因为朕现在连犒赏这些将士的钱都拿不出来,你让朕有什么脸面去见这样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栋梁将才,

现在朕倒是希望刘策能在河源遇阻暂时不要获胜的好,可是,朕现在真的怕见刘策,怕他笑话我皇家不懂礼数,从此再无半点尊崇之意啊!你让朕有什么脸面去见他?拿什么赏赐他麾下的虎狼之师?”

卫稹的话在御书房不停回荡,锦盛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等着他怒火平息再劝他前往太极殿开始早朝。

良久,卫稹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摆驾太极殿,该来的终归要来,朕还是要和这群蛀虫商讨个解决的办法来。”

说完,起身一甩衣袖,径直走出了御书房大门,身后的锦盛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起向太极殿急急而去……

……

太极殿上,百官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卫稹的到来,为首的董文舒眼眸轻颌,一脸的儒雅姿态,望着陛阶上的皇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次修建蝗神庙是董文舒一手建议的,事实上八十二万两白银真正花到建庙的之上不过一万两,其余都进了自己和其他相关官员的口袋,狠狠地捞了一笔国难之财。

虽然这件事很快就被打脸,轰轰烈烈的祭天大殿并没有阻止蝗灾爆发,但身为新任儒家领袖,又是当朝大学士,董文舒可谓是脸皮深厚,不,是不要脸了。

面对卫稹的责问,董文舒早就准备了一大套说辞,反正是信手拈来,说的卫稹是哑口无言,这件事也就这么搪塞过去了。

姚仲望着董文舒那副人模狗样的神态,心中是万分的不屑和鄙夷,朝堂之上就是因为这群不干人事的蛀虫,才会导致大周各地民不聊生岌岌可危……

“皇上驾到~”

就在殿内文武百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之时,锦盛扯着嗓子一声尖啸,立马让他们安静下来,纷纷在自己位置上站好等候。

走上陛阶的卫稹扫视了一圈殿内百官,神情憔悴的叹了口气,最后缓缓落座,和锦盛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

领会意思的锦盛当即再次高声喊道:“早朝开始~”

百官闻言,立刻跪伏在地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卫稹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示意百官起身说话。

待百官谢过起身后,卫稹问道:“众爱卿,关于荆楚三省的蝗灾你们可拿出什么解决方案没有,钱粮可曾备妥么?”

谢阳闻言,立刻出列说道:“启禀皇上,据督察院回报,三省灾情并非奏折所述那般夸大,各处庄稼仍有结余,百姓也并非颗粒无收,如今蝗灾已过数月,想必百姓也已安然渡过灾情,皇上忧国忧民,实乃让我等臣子深感汗颜……”

卫稹闻言眉头一皱:“谢爱卿,你此话何意?奏折上所述三省明明饿殍遍野,为何到你口中似乎是这般无足轻重的小事?”

谢阳拱手说道:“回禀皇上,据督察院回报,因为蝗灾肆虐,三省各地主粮,土豆、红薯减产八成,稻米减产七成,小麦八成,虽然损失严重,但仔细算算百姓仍有七成的粮食收获啊,何来饿殍遍野的说辞呢?

定是当地官僚为能获得朝廷救济粮款夸大灾情,增加朝廷负担罢了,请皇上无需对此过于操心啊……”

殿上百官闻言,顿时低头接耳,纷纷点头觉得谢阳所言甚是有理,这么仔细算算还真不是有七成收获么?

“呵呵……”

谢阳这话一出口,御前谏史大夫姚仲忍不住发出一阵不屑地笑声,他瞥了眼谢阳,笑着说道:“照谢太傅这么一说,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大灾大旱了,本官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等奇闻……”

耿秉秋闻听姚仲的话,立马对他怒目而视:“姚大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今岁不过三十六,什么一百二十多岁?这可是太极殿,由不得你在皇上面前疯言疯语……”

姚仲闻言,笑着说道:“疯言疯语?按谢太傅所言,那本官的岁数加上在家双亲的岁数可不是一百二十余岁么?怎么?有什么疑问么?”

耿秉秋一时语塞,愤恨地望了姚仲一眼,然后别过头不去看他。

“行了……”卫稹轻喝一声,止住姚仲和耿秉秋等人继续吵下去,继续对群臣说道,“荆楚三省事关重大,望各位爱卿尽心尽力,一定要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微臣遵旨……”

百官闻言,随口敷衍了一声,然后整座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

少时,卫稹想了想,继续开口问道:“三省灾情可以缓一缓,但还有件事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刘策和他麾下的凯旋王师距离神都城下不过二百里路程,到时打算如何封赏他麾下的将士?

如今国库拮据,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粮,是否可以在城内向大户、商贩募集钱粮以解眼下燃眉之急?毕竟皇室颜面不能折啊……”

董文舒闻言立马出列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这些日子在神都城内向各大户人家募集犒赏钱粮,然而收效甚微不说,还令这些大户十分不满,微臣建议皇上停止这等与民争利之举,以免折损皇家威严……”

卫稹闻言不高兴了:“董爱卿,朕只是让他们为我凯旋将士捐出一份心意,怎么就成与民争利之举了?如今刘策大军即将抵达神都,若到时拿不出钱粮犒赏就不折损皇家颜面了么?

那你又有何解决方案?难道又要一句取敌所获充当犒赏带过?朕怕寒了刘策和他将士们的心啊……”

董文舒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策身为大周臣子,理应为国尽心尽责,如果非要封赏,微臣建议皇上可以封他一个虚爵,至于他麾下的将士……”

说到这里,董文舒怔了怔,忽然嘴角一撇:“闻边军将士性情豪迈,一路辗转苦战半年之久也实属不易,微臣斗胆建议,

待刘策大军抵达神都城下之时,由其大军在神都外城放纵三日,三日之内,外城百姓的财帛、女人尽数由刘策处置,但不得进入内城,想必他也会为此感念皇恩浩荡,对我大周更加忠心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