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一 不谈情怀,谈钱!

……

闻听刘策说及此事,卫稹不由一愣,忙道:“刘爱卿的驰报,朕自然已经过目了……”

刘策闻言,立刻回道:“既然如此,那么皇上打算何时将这些抚恤银发下,好让卑职早些安抚城外的三军将士呢?”

“刘爱卿,这,呃……”

面对刘策的发问,卫稹是苦不堪言,到底该怎么回复他?给吧,国库早就空了,说没钱就怕皇家颜面扫地,也会让刘策寒心,不再为自己效命。

同时卫稹暗恼:“朕都和你卖了这么多的苦了,你怎么还不知好歹问朕拿钱呢?”

想了想,卫稹忽然岔开话题对刘策说道:“刘爱卿,赵元极等人犯上作乱的消息,朕也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且朕已经免去了赵元极的儿子赵梦龙,如今正押在天牢等候处置呢……”

刘策点点头说道:“皇上英明果断,卑职佩服万分,可现在卑职想知道,那份抚恤何时能发下?”

卫稹眉头一皱,暗道这刘策到底怎么回事?非要跟自己抬杠不成么?席满难道没跟他说国库已经没钱了么?

想到这里,卫稹尴尬地笑了笑,又指着北苑内的景色,对刘策说道:“刘爱卿啊,你觉得朕这北苑景色如何啊?”

刘策顺着卫稹手指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说道:“北苑景色,美如诗画,听闻还连同皇宫之外的白马河,当真是鬼斧神工之作,若皇上能早日把将士们的抚恤发下,卑职也能安下心好好欣赏一下这神都奇景……”

卫稹哑然无语,看样子今天不跟刘策把话说明白他还会一直追问下去的。

但是,如果这么跟他把实话说出来,这皇家颜面可怎么办?那不是在告诉刘策自己这个皇帝就是个废物,连国库都管不住么?这样定会让他看轻,也会对皇室不忠,那大周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的局面岂不是又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么?

不过,卫稹好歹玩了二十多年的权谋,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妥善的补偿办法,只见他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刘策说道:“刘爱卿,实不相瞒,国库现在一时半会儿凑不出你要的那些抚恤,荆楚之地蝗灾蔓延,农户皆是颗粒无收,朕现在也正为此事头痛,

但朕也知道,有功将士又不可薄待,这样会寒了他们的心,你看这样行不行,朕打算换个法子弥补三军将士的损失?”

刘策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观卫稹的神色还有他的语气,看样子国库是真的没那么多钱来支付这笔抚恤金,不由心中一阵肺腑,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拿着刀逼他去凑钱吧,也只好听听卫稹所谓的弥补办法。

见刘策轻点额头,卫稹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刘爱卿,你看这样行不行,朕把受封将领的职权交给你,你回到远东之后就能开府建衙,

治下所有官将四品以内皆由您亲自授任封选即可,而且免去三,不,五年赋税,权当充作此次抚恤补偿可好?”

刘策闻言,心中一惊,眼下这个方案等于是默认让自己割据一方啊,卫稹为了省下这笔抚恤金真是什么都敢干,看样子国库是真的空虚没钱了,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么一个自掘坟墓的提议出来……

对于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刘策自然是不会手软,这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可以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且不用经过总督府认可,虽然之前也是这么干的,但毕竟没有官方认可的凭证,底气自然就缺了不少。

但现在刘策依旧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让卫稹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权衡利弊,久久没有答复。

卫稹眉头一蹙,忙对刘策说道:“刘爱卿,你觉得朕这个提议不好么?”

刘策闻言谈口气,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叹了口气:“既然我大周眼下处于多事之秋,卑职只能尽力去宽慰三军将士的心结了,

唉,说实话,皇上,卑职军中那些将领皆是庶民出身,求的只是真金白银傍身,卑职也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满意……”

卫稹见刘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忙好声劝慰道:“刘爱卿,你就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吧,就算卖朕一点脸面,如何?”

刘策“黯然”地拱手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来,卑职再争下去,未免太失礼仪,卑职遵旨便是,三军将士那边卑职会尽力安抚他们……”

见刘策应承下来,卫稹紧蹙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开了,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远东那片路途遥远,朕想管也有心无力,倒不如卖个便宜,给你这么一个身份,好让你跟姜家相互消磨一下,算算时间,姜泽也快到了上远东赴任的日子,就让你们俩自个儿斗去吧……

君臣二人就这样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继续在北苑湖心亭上一起观赏这迤逦的风景……

……

“咳咳咳……”

广源棋社内,三炷香尽,皇甫翟和卫炽二人都进入了死局,谁都无法奈何谁,待檀香熄灭,随着一声钟响,卫炽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炽取过毛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后,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棋艺超群,令小王佩服万分,咳咳咳……今日有幸得遇皇甫先生这样的棋逢对手的高人,真是让小王尽兴……咳咳咳……”

皇甫翟闻言说道:“静王殿下过奖了,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过人棋力,也让在下刮目相看……”

卫炽指着棋盘说道:“皇甫先生,你我再如此……咳咳咳……再如此对弈下去,怕也是难分胜负,不如……咳咳咳……不如就此罢手……咳咳咳……就算和局如何……放心,钱盘上的金银小王还是会全数奉上……咳咳咳……”

眼看卫炽咳嗽的越来越严重,侍女小娥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一脸关切地说道:“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奴婢这就给您准备药水。”

说着,小娥一摸自己腰间,却发现装药水的瓷瓶竟然不在了,不由蹙眉嘀咕一声:“奇怪,我记得明明带在身上的啊,去哪里了呢。”

卫炽见此笑着对她说道:“小娥,咳咳咳……你怎么了?”

小娥忙对卫炽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奴婢该死,把药忘在棋社外的马车上了,奴婢这就去取……”

“嗯……”卫炽点了点头,对小娥说道,“速去速回,小王还要跟皇甫先生商讨下……咳咳咳……棋道要旨呢……”

小娥欠身离开了棋室,向棋社之外找药水去了,屋内就只剩下卫炽和皇甫翟二人。

等小娥离开后,卫炽对皇甫翟露出一脸歉意的神情:“咳咳咳……皇甫先生见谅,小王这病,唉……一言难尽呐……”

皇甫翟闻言,起身对卫炽说道:“静王殿下,不用再伪装了,这里没其他人,你根本就没病……”

卫炽闻言神色瞬间一敛,尔后立刻惊讶地说道:“皇甫先生,你……咳咳咳……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让你别再咳嗽了……”皇甫翟打断卫炽的话淡淡地说道,“从开始对弈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你,从第六手至三十七手短短一刻钟时间,你一共咳嗽了十四声,从四十八手至六十三手两刻钟,你只咳嗽了四声,而六十七手至和局之前,在这最关键的半个时辰里,你居然一声未咳,你说你这不是装病又是什么?”

卫炽大惊,眼中狠厉一闪而过,然后又说道:“小王太过专注棋局,但就凭这一盘棋,你是如何知道小王在装病?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王的,你来此找小王对弈究竟是何目的?”

皇甫翟将灌有药水的瓷瓶丢到卫炽跟前说道:“在我入棋室之前跟你的侍女错身一霎,就悄悄顺走了她身上的药酒,发现内中药酒不过是由蜜水混合山参粉所制成的滋补药而已,根本就医治不了你的气疾,

从这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根本没病,但当时也只是怀疑而已,为了确定我的判断,这才故意试探要为你把脉,不想你的拒绝更让我加深了怀疑,结果与你对弈这一盘棋下来,让我明白了一点,一个十七岁的王爷,居然也会为了权势不惜从小隐忍多年,想想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卫炽沉默一阵,又问道:“是何人派你来试探小王,你又有什么目的?”

皇甫翟说道:“没任何人派我前来,只是想要从你口中确定一件事……”

卫炽问道:“何事?”

皇甫翟说道:“昨日垒云阁密谋,那个幕后傀儡主使是你的侍女小娥对么?我从她身上闻到了香料残留的味道,想必昨夜被我识破后紧急处理了吧,可惜那香料需要三日以上才能彻底祛除气味,她失算了这一点……”

“嗯?”卫炽双眼微颌,眼中杀机登现,“也就是说昨晚小娥所言的那个墨家钜子就是阁下了?若小王将你的身份告诉街上巡逻的禁军士兵,你猜他们会将你怎么样?”

皇甫翟没有理会卫炽的质疑和威胁,依旧淡定地说道:“既然静王殿下已经承认了你就是这一切幕后黑手,那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卫炽笑道:“交易?钜子,你既然看穿了小王的秘密,你觉得小王会让你活着离开京师么?毕竟留着你,对小王是个巨大的威胁啊……”

皇甫翟回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杀的了我?更何况我没打算破坏你的计划,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的计划和阴谋我不会插手,而且能帮你实现自己的愿望……”

卫炽奇道:“哦?照钜子这么一说,小王到是有些兴趣了,你说小王心里在想什么呢?”

皇甫翟说道:“你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刺杀皇帝,而是太子卫冉吧?如果我没猜错,太子身边也早就埋好了你的暗桩,昨夜垒云阁屏风之后,脚步声不止一人,

而另一人脚步的声音十分稳重,从他的军靴可以听出,只有东宫卫率才有资格佩戴军靴,你说我讲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