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达成共识
……
“这个问题,正是不才想要反问拓跋将军的,之前贵国大军就开始在关外不断集结,对玄武关造成了极大威胁,如果非要追究这个责任,这场悲剧,贵国才应该负有主责才对……”
叶胤在平静回复拓跋玉海的同时,又倒满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拓跋玉海饮用。
听闻叶胤这般说辞,拓跋玉海没有半点生气,只是淡定的接过茶杯,思虑片刻说道:
“我蒙洛帝国与大周朝廷有过契约,每年应当上缴我蒙洛帝国蜀锦十匹,丝帛两万,精米五百万石,官银三千万两,
如今这个契约大周朝廷已经足足三年没有履行了,这才是我蒙洛大军集结在关下的真正目的……”
叶胤自顾自的举起茶杯,轻泯一口回道:“拓跋将军所言,真的只是为了让大周朝廷履行契约才集结大军与玄武关下么?”
拓跋玉海眼中精芒一闪:“那依叶姑娘意思,我蒙洛帝国如此兴师动众集兵关下,还有何意思呢?”
面对拓跋玉海身上散发的威严气势,叶胤轻颌美目,镇定自若:“贵国集结几十万大军真正目的为何,拓跋将军心中自然清楚,不才若说出来,这交涉怕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拓跋玉海点点头:“叶姑娘好气魄,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只要大周朝廷能继续履行约定的和平契约,
那本王保证,定会在圣皇面前劝阻他出兵报复的可能,同时请大周朝廷为我死难的蒙洛士兵予以一定数额的赔偿,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吧……”
拓跋玉海说完,拿起茶杯饮下一口,气定神闲的看着叶胤,他很想看看这位气质脱俗的女子会如何回应自己提出的条件。
叶胤轻轻一笑,摇摇头说道:“拓跋将军,不才心想,你是否搞错了?贵国与大周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军督府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大周朝廷单方面违约,贵国应该派人前去与大周朝廷主动交涉才对,而不是集结重兵对玄武关发动攻势,
何况,贵国的大军遭到了重创,那我中原的官兵呢?还不是同样有四万条人命为此付出了代价,敢问他们的损失,贵国是否也愿意赔偿呢?”
拓跋玉海闻言,轻哼一笑:“叶姑娘,你这样纯属诡辩,蒙洛帝国这次虽然遭遇巨大损失,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蒙洛人已经没有还击的能力,
本王相信以叶姑娘的睿智,不应该说出这种挑衅的言语,说实话,本王所提的条件已经是非常合理了,若你无法答应,
那么用不了多久,玄武关下定会爆发一场比现在更加激烈百倍的战争,你真的愿意看到这一幕么,至少本王是不想再看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幕发生,
另外,叶姑娘所言也对,既然这是大周朝廷的责任,那本王索性去神都跟大周的皇帝会谈也比在这里继续无谓的口舌之争要强……”
叶胤淡淡一笑:“拓跋将军,不才可以理解,您方才所言,是在威胁么?”
拓跋玉海摇摇头:“叶姑娘不要误会,本王也只是想快些解决眼下的纠纷,既然我们无法达成共识,
自然也是不愿再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如直接寻求源头商榷,或许会容易很多……”
叶胤闻言,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脸上挂着一丝淡淡地微笑:“拓跋将军想要直接去往神都,那不才自然不会阻拦,
但无论拓跋将军前往神都的结果是什么,不才可以保证,草原上一定会传遍蒙洛皇族崛起以来最引以为耻的丑闻!”
拓跋玉海眉头一皱:“叶姑娘,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耻辱?你想说什么?”
叶胤没有直接回答拓跋玉海的话,只是把眼神瞥向速阔台,然后拿起桌前茶水饮下了半杯。
拓跋玉海见此,对速阔台说道:“你先出去,本王有些私事想和叶姑娘好好讨教……”
速阔台犹豫片刻,还是按照拓跋玉海的话,起身离席,步出了府厅……
等速阔台一离开,拓跋玉海当即对叶胤说道:“叶姑娘,你方才遮遮掩掩,无非是想撇开我的副手,与本王独处,现在有何话不妨敬请直言……”
叶胤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向拓跋玉海拱手说道:“拓跋将军,不才现在是否该喊你一声,师叔?”
拓跋玉海眼神一凝,也从座椅上起身说道:“你是如何得知本王另一层身份?莫非是殷末微告知与你的?”
“非也……”叶胤说道,“恩师在时不曾向不才透露师叔任何身份,一切都是不才的判断,
恩师临终前,只告诉不才墨家几位师叔中,有一人身份特殊不便透露,但方才交涉过程中,
拓跋将军能一眼认出不才手中所持乃墨家钜子历代所持信物,又问及了殷末微的状况,
那时起,不才已经能确定你极有可能就是不才未知的第四位师叔,你说,不才所言有理么?”
拓跋玉海看着淡定无比的叶胤,久久没有答话,整个府厅内,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拓跋玉海拱手鞠躬,对叶胤毕恭毕敬地说道:“墨者拓跋玉海,见过钜子!不想钜子慧眼如炬,一眼就识破墨者身份,实在令人佩服!”
叶胤说道:“师叔无需多礼,还请入座说话,既然你我身份已经挑明,相信接下来的交涉彼此之间都能少一些隔阂……”
拓跋玉海和叶胤同时回座后,拓跋玉海率先说道:“钜子,虽然你我同属一门,可毕竟各为其主,如果你想以此要挟,
让我蒙洛帝国做出让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家国大事,不可一概而论,还请钜子能明白这个道理。”
叶胤点了点头说道:“师叔所言,不才自然懂得,但如果师叔当真要继续咄咄相逼,不才就只能将居康公主的真相公之于众,
到了那时,蒙洛帝国会发生何种动荡,师叔久在塞外草原,想必比不才更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拓跋玉海闭目沉思,对叶胤问道:“你对居康公主的事迹了解多少?”
叶胤取出《西域彤云志》,放在自己桌案上,缓缓说道:“居康公主的真相都掩藏在这本书籍之中,想必师叔也早已看过,真的想让不才将贵国的屈辱说出来么?”
拓跋玉海说道:“无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出来又如何,墨者也想看看您这位新任的墨家钜子,是否担的起墨家的重任……”
叶胤回道:“居康国的公主,怕是被墨刀铁卫所俘虏的贵国国君,拓跋宏业吧……”
“钜子,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拓跋玉海闻言脸色瞬间一沉,“圣皇的玩笑你开不起!”
叶胤说道:“师叔不要激动,请听不才给你分析,七千墨刀铁卫在塞外的悍勇行为惊动了贵国国君的瞩目,当时,贵国刚一统大漠诸部,正是急缺人才之际,
贵国国君来到战场上,本意是想招抚残存的三十三名墨刀铁卫,但墨刀铁卫的将领假意投诚,在找到机会接近贵国国君之际忽然发难劫持了他,向西退却,
而当时,有师叔您所率领的四万铁骑前去追击,但又怕贵国国君有个好歹,会让刚统一不久的大漠草原再次陷入动荡之中,
与是只能一路跟随这三十三名残军一直到了居康国境内,在那里,你们遇到了殷末微,也在他的威胁下,被迫与西域联军展开了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
如果不才所料不差,师叔也在那战之后,被殷末微强逼之下,成为了墨家一份子,之后,贵国国君才被放回,而那块紫金令牌,也是在那时交到了恩师手中,
不知不才所言有误么?师叔?”
听完叶胤的话,拓跋玉海久久没有开口,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不愧是殷末微选中的钜子继任者,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就仅凭一本书籍就切中我蒙洛帝国软肋,说吧,你想让本王怎么做,但条件不要太过分……”
叶胤说道:“师叔,换个角度想想,也许不才是在为贵国的安稳所打算,玄武关外血战方歇,你我两边都有不小的损失,此刻再战怕是十分不明智,
一来,我军方胜士气恢宏,你若来攻,胜负也在五五之分,有必要继续拿蒙洛各幡的部族性命来赌这一场无法预料的结果么?相信以师叔如此稳重之人决不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事来,
其二,蒙洛内部就一定稳固么?大战结束已过数日,关外的绣红幡迟迟没有动作,你难道就不怀疑他们的用意?
还有,不才听闻正蓝幡慕容所部不听调遣,执意要把兵力屯向西境夏国关口,你就没曾想过这个不安因素么?
所以师叔,不才建议,双方就此罢兵言和,等你处理完贵国的琐事之后,再来进行下一步的商榷,你觉的不才这个提议如何?”
拓跋玉海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墨者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但是,墨者还是要以蒙洛帝国辅政王的身份提醒你一句,
发生这样大的事,蒙洛帝国上下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等我们之间都处理好国内事务,再来一次郑重的交涉,
本王也听闻了刘策的事迹,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能为,本王非常想见一见他,希望下次在会议谈判上,本王能一睹远东前军都督的英姿……”
叶胤欠身说道:“既然双方共识达成,那不才也就不再多留师叔了,想必师叔还有很多烦恼要处置,还请师叔早些回去吧……”
“钜子,墨者就先告退……”拓跋玉海起身拱手,“但在墨者离开前,还是想提醒钜子一句,墨家钜子的使命是天下苍生,请您牢记这一点,墨者虽为夷狄,但是非曲直的道理还是知晓的,告辞……”
话毕,拓跋玉海大步走出了太守府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