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 反了

……

在公孙禹离开武威城,向西郡折返之际,探子也将元闵和公孙禹会面的消息传递到了元德灏的耳中。

元德灏眉头一皱,召来心腹元遵,将探子所察得的情况说与他知晓,并开始遵求他的意见。

元遵想了想说道:“大汗,不管元闵是不是真的与那刘策有勾结,我们现在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要等凉州的局势稳定才能对他下手,当务之急就是该快些命元闵返回夏州,

一旦元闵离开凉州,那我们可以随意给他安插一些罪状,削去他的兵权,只要元闵手中没了军方支持,还不是等于是只没了牙齿的老虎,任人摆布!”

元德灏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眼下的确不宜对元闵下手,让元闵离开凉州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唉……父汗在时也是奇怪,为何要给元闵这个中原贱种这么大的权力?这不是给我们羌人添堵么?”

一想到元闵手中拥有这么大的兵权,元德灏只感一阵头疼,但却又是无可奈何。

元遵继续说道:“大汗,要不现在就将元闵召回宫内,以边防需要人坐镇为由,命他火速回夏州?”

元德灏表示同意,刚要唤人去找元闵,却见有一侍卫来报:“大汗,大将军在宫门之外求见……”

“快快有请……”

元德灏赶紧坐回自己的汗位之上,整整衣冠,一脸肃然的等着元闵求见。

元闵一进大殿,不等元德灏开口,主动拱手说道:“大汗,末将想请命,明日便动身返回夏州,以防慕容部兮我夏国边境,请大汗恩准……”

元德灏闻言,心中激动不已,他正愁如何快些让元闵离京,不想元闵居然主动提了出来,当下连推脱都没有掩饰,马上说道:

“武兴王所言极是,慕容部在我夏国边境不住徘徊,是该早日回夏州布防,本汗也正打算找武兴王诉说此事……”

元闵闻言,心中一寒,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大汗恩准,那末将这就准备动身了,今日就此拜别,明日一早便率军回返夏州,

对了,慕容所部声势浩大,万一起了冲突,仅凭夏州的兵力怕是无法抵挡,末将提议,让雍凉边境的军队调一半回返塞外……”

元德灏一听,登时有些不乐意,与是对元闵说道:“武兴王,雍州现在已不是李家主事了,新来的那个刘策到底对我夏国是个什么态度还犹未可知,你这一下要走半数兵马,怕是不妥吧?”

元闵说道:“大汗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调拨塞外四州兵马,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元德灏眉头一凝,起身对元闵说道:“武兴王,按理说你是兵马大元帅,本汗是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要动塞外四州人马,万一各地起了叛乱该如何是好?”

元闵面色一沉,本欲跟元德灏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还是问道:“那依大汗之见,该如何应对呢?”

元德灏说道:“依本汗之见,慕容部不过是故作姿态,武兴王只需防备即可,无需太过在意,四州的兵马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

元闵咬了咬牙关,心中再次对元氏一族感到失望,与是拱手告辞:“末将谨遵大汗之令,时候不早了,末将就先告退……”

话毕,元闵转身就向宫门之外走去,脸上的神情是极其的不满。

等元闵离开王宫之后,躲在屏风后的元遵立刻闪现出来,和元德灏一起望着元闵消失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瞳孔中后,便开口说道:

“看样子,这位大将军心中是极其的不满啊……”

元德灏却是冷笑一声:“再不满又如何?在夏国,一切都由本汗说了算,他元闵就是本汗养的一条狗!”

……

元闵从王宫出来,一路来到军营之内,一进主帐,便愤恨的坐到主案上,脸上的神情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大将军,您回来啦?”听闻元闵回营的段颎,刚进主帐要和他汇报军中事务,却见元闵一脸煞气,不由眉头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元闵握紧拳头,额头青筋如蚯蚓一样暴凸而起,良久,沉声对段颎问道:“你说,我们中原人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受到羌人的信任?在夏国,哪怕中原人立下再多的功劳,终究也不过要看羌人的眼色?”

段颎闻言,忙向帐外张望两眼,旋即拉下帐帘对元闵说道:“大将军,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元闵抓住段颎的肩膀,再次问道:“你老实说,羌人是不是从未信任过我们中原人?”

段颎神色黯然地说道:“大将军,你还看不明白么?羌人一直以来就不停的压榨着我们中原人,看看羌人和中原人之间的从军待遇就知道了,

可谓是天差地别,无论中原人立下怎么样的功劳,都是优先犒赏羌人的,说句不好听的,羌人压根就没把中原人当人看待过……”

听完段颎的诉说,元闵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他来回在帐内踱步一阵,忽然回头望着段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段颎见此,拱手说道:“大将军,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吧……”

元闵踌躇半晌,最后鼓起勇气,按住段颎的肩膀,冷着脸说道:“你说,如果现在本将军起兵干一番大事,可成否?”

段颎闻言大惊,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否明示清楚?”

元闵微颌着双眼说道:“与其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最后还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不妨趁现在兵马在手直接起事,建立一个属于中原人自己的国度,你觉得如何?”

元闵此刻身上散发的气势令段颎浑身不住发抖,那股巨大的压迫感令他额头布满了冷汗。

最后,段颎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大将军所言,可是出自肺腑?”

元闵松开了按住段颎的手掌,用力点了点头:“我本名姓魏,身上流淌着是中原人的血,所言自是句句肺腑!”

段颎立马单膝下跪,郑重的说道:“大将军,末将也早有此意,羌胡残暴不仁,凉州百姓早就深受其苦,如若趁此良机起事,定能驱逐这群蛮夷,复我中原子民山河!”

元闵忙上前搀扶起段颎,拍拍他的手臂说道:“好,有段副将军这番话,本将军就决定做一次收拾旧山河的英雄!”

段颎问道:“那敢问大将军,何时起势?”

元闵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全军拔营做出向塞外开拔的姿态,等城中羌胡放松警惕之际,一举杀入城中,诛杀元德灏!”

段颎想了想,又问道:“那可有理由,若无正当名义,城中怕是无人响应啊……”

元闵闻言,在帐内来回踱步一阵,最后一击手掌说道:“有了,就向外宣称得先汗遗诏,先汗的病是因为元德灏暗中下毒,才导致每况愈下!”

段颎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既然如此,那末将这就回去准备……”

元闵又说道:“记住,若军中有人不愿意听从调令,无论是谁,务必全部诛杀!”

……

翌日,得知元闵的三千大军如期开拔,剩下的各营军士随时准备返回雍凉边境后,元德灏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搜罗关于元闵的莫须有罪证,留待时机成熟之后去削夺元闵的兵权。

然而,就在此刻,侍卫忽然来报,城外那些原本拔营前往雍凉边境的各部大军却齐齐向京城赶赴而来,登时让元德灏紧张不已。

“他们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要造反么?”元德灏在大殿内厉声质问道。

整座大殿内鸦雀无声,这一个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们早已感到麻木了,很多人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局。

“报~~”

“启禀大汗,大将军的三千铁骑伙同城内一万禁军,已经杀入城中,直扑王宫而来了……”

“什么?元闵!本汗的禁军怎么会听元闵指挥?”

听闻噩耗的元德灏,吓的是魂不附体,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禁军怎么就加入了元闵的阵营。

不过,已经没人去关注这么多了,整个大殿之上立刻乱做一团,城内禁军被人控制,自己就等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元遵想了想,懊恼的叹了口气,对元德灏说道:“下臣明白了,大汗你封了元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自然有权力调动城中禁军了……”

元德灏闻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局势就再次发生了扭转,自己借助元闵之手坐上汗位,没想到的是,最后还是要被他拉下汗位。

“大汗,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元遵上前好生对元德灏劝慰道。

元德灏闻言,摇了摇头:“本汗不走,本汗要在这里看看,他元闵这个贱民是否真的敢做出弑君之举!”

元遵忙道:“大汗,您忘了大王子和二王子的下场么?”

元德灏一怔,咬紧牙关说道:“真没想到,我元氏居然会养了这头白眼狼,可恨啊,父汗!你到底收了一个什么人啊?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孙儿,他就要成了我们夏国的掘墓人!”

无论元遵和几位亲信大臣如何劝元德灏,他就是坚决坐在汗位之上不走,直至宫廷之外响起凄厉的厮杀声,以及宫女内侍惊惧的哭喊声时,元德灏反而淡定的整了整衣冠,迎接自己最后一刻时光的到来。

当元穆的身影步入大殿,一脸狰狞的朝自己扑来之时,元德灏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