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提示
……
十月十八日,金重关议事厅内……
白麒居与侧座,主座上是金重关守将蒋文渊,另有夏育、田晏以及诸葛稚和公孙禹,再是凉州诸地守关将领,还有魏国太宰李农也在。
此时,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在厅内正中前来禀报军情的林昭和丁念身上……
“……灵夏交界处发现大股蒙洛兵正在向凉州赶赴,以收到的情报来看,不下三万人马,不过以末将的估算,这怕只是蒙洛人的先头部队,不排除有更多的敌人在后方徘徊。”
丁念把得知的军情一字不漏的说与厅上诸人。
听完丁念的话,议事厅内各人神情各异,蒋文渊眉宇紧缩,让他那张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就连夏育、田晏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此刻暗中在想是不是带兵来凉州太过草率了些?
其他凉州诸将心情也是十分沉重,太宰李农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唯有诸葛稚、白麒以及公孙禹三人却是面不改色,尤其白麒,眼眸中闪烁着隐隐嗜血的光芒。
沉默许久,蒋文渊摇头叹息道:“这下该如何是好?蒙洛人凶悍无比,这慕容一部又在塞外凶名昭著,一旦关隘有失,我如何跟天王交代啊……”
此时,蒋文渊并不知道魏闵兵败被杀,还生怕守城不当被魏闵责罚。
这时,白麒开口劝慰道:“蒋将军莫要紧张,我等雍州军协助贵国防守边关,就是为了防备今日这种局面,
在下相信你我两军同仇敌忾,一定能把蒙洛人挡在凉州境外……”
“你说的倒是轻巧……”蒋文渊没有接受白麒的劝慰,闻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对白麒说道,“你年纪轻轻,当真是不知道蒙洛人的可怕,这蒙洛人有这么好对付的么?
大汗在……元昊天也算一代枭雄吧,他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敢和蒙洛人翻脸,这足以说明蒙洛人有多么可怕……”
白麒笑道:“既然如此,那贵国君王为何胆敢出塞与蒙洛人对决?将军这话岂不是在涨他人气焰?”
蒋文渊努了努嘴说道:“其实,我是反对天王出塞的,但魏国上下无人能劝的动天王,哎……”
一直轻摇羽扇的诸葛稚忽然出声说道:“诸位将军,现在不是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之机,眼下异族大军压境,已容不得我们再去浪费时间,
还是把关注焦点移到如何退敌之上吧,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战事爆发,那将无后路可退。”
众人闻言,这才开始相互商议御敌之策,府厅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诸葛稚扫视府厅一圈,跟公孙禹点点头,起身分别来到李农和白麒身边小声说道:“李太宰,白郡守,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跟随诸葛稚来到厅外,不等他们询问,诸葛稚回身直接对李农说道:“李太宰,在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告知你一个消息,只希望李太宰听后能保持冷静……”
李农应道:“诸葛总司请讲……”
诸葛稚轻摇羽扇说道:“昨日,在下从林昭地方传来情报得知,贵国国君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闻听此噩耗,李农登时呆立原地,怔怔的望着诸葛稚,最后从诸葛稚眼神中确定这不是一个玩笑,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怎么会,天王他……”李农痛苦的闭上眼睛,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诸葛稚没有宽慰李农,而是依然平静的说道:“李太宰,你现在没有时间悲伤,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请你配合在下稳固守关将士的军心。”
李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对诸葛稚说道:“如果诸葛总司所言是真的,那在下又该如何配合您?
隐瞒天王之死?蒙洛人的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他们定会宣布天王死讯,到时我怕……”
诸葛稚道:“无需太长时间,在布置完防御工事之前确保关内守军一致对外便可,五日,就五日时间。”
李农沉思片刻,最后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如果就五日时间,在下能办到,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催蒋文渊他们加紧布置防御工事,确保金重关万无一失。”
等李农离去后,诸葛稚又看向白麒,从怀中取出一份任命文册递到他手中笑着说道:“白郡守,先要恭喜你了,汉王决定命你为西北督军节制使,
主理西北军务,从现在起,你就是从二品军衔了……”
白麒闻言,立马打开文册,确定上面确实是刘策对自己的任命书后,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就连这本任命文书在诸葛稚身上逗留半个月之久也没在意了。
“唉……”
而诸葛稚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麒稳定心绪,把文册牢牢抓在手中,这才问道:“诸葛总司为何叹气?”
“在下是怕白将军无法胜任这份任命,不然在下也不会替你保管这本文册达半月之久。”诸葛稚说道。
白麒眉头一皱,随即拱手说道:“诸葛总司,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就不要卖关子了……”
诸葛稚这才解释道:“那就请白将军仔细翻看下汉王对你的任命,上面所书并非雍州督军节制使,而是整个西北军务,你明白汉王对你这份任命的用意么?”
白麒重新翻看了一遍任命文册,这才恍然大悟:“在下明白了,西北军务,也包含凉州在内,放心,凉州在下一定会取下的。”
诸葛稚摇摇头:“如果白将军是这么认为的,那在下建议您还是及早回信汉王无法胜任这份重任。”
“嗯?”
白麒顿时目露疑惑之色,希望诸葛稚能给自己的一个答案。
诸葛稚说道:“西北,不单单包括中原,塞外那片荒漠同样适用与西北二字,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在下懂了!”
白麒终于明白,刘策这是打算向外扩张,这让他感觉体内热血沸腾。
可诸葛稚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白麒头上。
“可是,这些时日来,在下对白将军在军中的表现实在有些担忧啊,你堂堂雍州边关主将,却时刻要看雍州诸将的脸色,
就比如这一次,你做了多少工作才让雍州兵马随你一起前来凉州?五万守军,最终随你一起出征的只有一万人马,
你可知这样的结果让汉王知晓,会否怀疑你在军中没有足够的威望,无法服众,到时会不会特别失望呢?”
白麒陷入沉思,诸葛稚这话他身为军中将领再明白不过,可雍州那群骄兵悍将有这么容易能掌控么?
诸葛稚继续说道:“白将军,汉王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而不是一个处处受节制的武官,
你能不能胜任这西北节制使一职,就看这一次凉州之行的表现了,在下话已至此,该怎么去做,请你好好考虑清楚……”
看着诸葛稚离去的背影,白麒死死捏紧了手中的任命文册,这一刻,他心中已做出了决定。
……
“唏律律……”
金重关十里之外,慕容盛大军赶至,开始安营扎寨,远远望去,一片人马安歇的奇景,直至延伸到天际尽头,似乎永不见底。
“哈,瞧这马,真是比我们草原的马要高大啊……”
一名异族射雕手抚摸着一匹西域良马爱不释手,嘴里不乏赞美之词。
塞外四州被慕容部控制后,他们自然而然顺势接手了那成片马场,军中各部都分配到了不同数量的西域战马,让本就擅长马上作战的草原族群如虎添翼。
加之马上就要进入凉州腹地,这支数万人的正蓝幡部队士兵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期待着等城破之后能开始尽情的劫掠一番好弥补这些年来在西北所受的煎熬。
不过,与普通异族士兵的“淳朴”不同的是,主将慕容盛一干上级将领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昨天他们同样收到一条情报。
那就是瓦克西和木买提的部队全被杀死了,尸体堆积在山岭地带,等慕容盛的人发现时,已有不少尸体被野狼野狗啃噬破坏了。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示,瓦克西和木买提的死没有让慕容盛心中起哪怕一丝波澜,让慕容盛忧虑的是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杀死木买提这群西域兵的部队似乎没有任何伤亡。
这从这群西域兵遗落的兵刃上没有染一丝血可以判断,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在塞外或许还有另一支凉州军队在徘徊,而且是一支战力极其可怕的军队。
所以,慕容盛不得不防备这一突发状况,却也让他有些心力憔悴,毕竟要夺取金重关属重中之重,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发生一些意外因素。
“大地之母保佑,就让我等顺利跨过那道关卡,也不枉这些年来,我慕容一族的付出……”
望着远方那座雄伟关隘若隐若现的轮廓,慕容盛抓紧挂在胸前的狼牙,默默祈祷着不要再有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