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段颎布略
……
十一月十四,凉州,武威城,点将厅……
“见过段将军……”
段颎步履轻快,面色肃然的步入点将厅,经过一条长廊时,侍卫立即朝他行礼致意。
“嗯……”段颎应了一声问道,“督军可在内?”
侍卫道:“白督军在内等候段将军多时。”
“好!”
段颎点头,大步步入点将厅……
一进点将厅,却见白麒正端坐在主案前,案上放满了军务公文,周边几名行军书吏正忙着将其余公文名册按序整理妥当。
批阅完一份公文,白麒抬眼见到段颎,立马招呼道:“段将军来的正好,本督军已等候你多时,来来来……”
段颎来到白麒跟前,方要拱手行礼,却被白麒制止,拿起一份公文递到他跟前:
“礼数免了,本督军也没心情,你看看这份公文吧,兵部发来的,言朝堂百官对本督军去年在葱岭所为大肆弹劾,要罢免本督军押赴长安定罪……”
段颎一惊,接过公文不满的说道:“朝堂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西北局势恶劣,
去年要不是督军你涉身冒险行军数千里控制西北局势,金重关怕是早就岌岌可危了,陛下难道不清楚么。”
白麒笑道:“陛下比谁都清楚局势险恶,否则也不会让兵部送来如此多公文,告知在下这几月在长安的事了,
公文上所言,弹劾本督军的大多是前朝旧臣,不过现在好了,这些家伙一听蒙洛人要南下,竟是集体递交辞呈,
如今长安已被陛下和亲信掌控,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背后捅咱刀子,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了……”
段颎双眼一亮,忙道:“听督军意思,似乎陛下又下了什么新的战略部署?”
白麒道:“你猜的没错,上个月你送交朝廷,告知关于西北元獒的事已经有批复了,你来看看……”
段颎从白麒手中接过另一份公文,待看过后,神情变的兴奋无比,忍不住说道:“陛下同意我们对元獒征剿了?”
白麒点点头道:“兵部公文上已经言明,元獒羌乱必须早日肃清,待肃清之后,方能集结西北军力无后顾之忧,与蒙洛人夺取葱岭以西控制权。”
“白督军打算何时出兵?”段颎激动的说道,“若白将军出兵之时,末将愿做先锋,任凭驱策!”
段颎自投汉以来,身无寸功却居高位,让他心中惴惴不安,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能建立功勋报效朝廷。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他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哈哈哈……”白麒摇头笑了笑,“段将军,本都督这次怕是无法带兵出征了,毕竟朝廷弹劾影响甚巨,陛下和兵部都希望本督军能消停一些,暂时别再出关了……”
段颎一愣,神色黯然:“那难道就这样放弃,只能任由羌人继续作乱么?”
白麒说道:“先不急,段将军我想问一下,如果,本督军说是如果,让你领军出关去征讨元獒,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又该用何方式对敌?”
段颎忙道:“督军休要开玩笑,末将不过一介降将,何以能独领军队作战?”
白麒不耐烦地沉声说道:“都说了是如果,尽管畅所欲言!”
段颎这才说道:“如果在下领兵的话,定是采取铁血政策,对羌人绝对不能有半点心慈手软!”
白麒又道:“数日前,金重关来报,说元獒愿意举族前来投汉,只要让朝廷给予羌人一片繁衍的土地,将绥、沙二州交由他们打理,
那从此以后,元獒就以汉臣自居,永远忠心与大汉,既然羌人有归附之心,是不是答应他们的条件?这样也免去边关一场无妄的战火?”
段颎立马反对道:“督军千万不要被羌人的言辞所迷惑,末将在西北多年,深知羌人最是反复无常,在他们的习俗中根本就没有信誉可言,
依稀记得天……魏王在时,无论怎么安抚羌人,他们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凉州将士为此就吃了不少亏,
更何况,十月初元獒方才领兵袭扰边关四郡,劫掠百姓八百,牲口数千,更有五百官兵被偷袭杀害,
敢问这群白眼狼徒岂能轻信?当以大军征讨,方能一劳永逸解决边患!”
白麒深以为然:“段将军所言与本督军不谋而合,那如果出兵征缴,当选在什么时节为上?”
段颎道:“现在正是出兵最佳时节,冬季,是羌人休息繁衍的时节,这个时候的羌人警惕性是最低的,都会群聚在土斤泽过冬,
只要这时引大军一举突击,定能收效巨大,假若错过这一机会,待来年开春,再想轻易消灭元獒所部,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患散不患聚,农耕文明对阵游牧民族的最大劣势就在与机动性不足,就如宋朝,与辽、金、西夏对峙期间,宋军正面硬刚胜率确实不低,只是这胜率却没有一场对敌方造成致命打击的。
本质除了宋朝重文轻武的因素外,最大的便是在行军机动力上远远不如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群体。
游牧族群一遇挫折,便立刻四散退走,以步兵为主的宋军根本就追击不上,更别提扩大战果,甚至还有被反戈一击的风险。
段颎一针见血的指出对羌战略,让白麒非常满意,尔后他起身冲门外大声吼道:“来人,去将田晏、夏育两位将军唤至点将厅!”
不一会儿,田晏、夏育便来到白麒跟前。
等二人到后,白麒立刻拿起一份任命文册,大声说道:“段颎听令!”
段颎立刻拱手行礼:“末将在!”
白麒说道:“段颎升任折冲校尉,加以讨逆将军,负责肃清西北五郡匪患!”
段颎微微一愣,随后大声回道:“末将领命!”
白麒看向田晏、夏育又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暂归折冲校尉调遣,即刻奔赴金重关,领军讨伐元獒!”
“喏!”
宣读完人事任命后,段颎不解的向白麒追问:“督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末将怎能独领一军?”
白麒悄悄对段颎说道:“我收到长安的消息,你知道兵部为何会让你领军么?其实是陛下亲自点名要你带军扫清内患,记住,这是一次机会,你可千万不要让陛下失望……”
段颎略感震惊:“陛下?末将与陛下素未谋面,为何能得以如此信赖?”
白麒道:“陛下慧眼如炬,且一直奉行用人不疑的原则,本督军只不过将你的生平递交兵部,想必定是被陛下瞧见,从公文中发现你,打算重用你。”
段颎咬牙说道:“请督军放心,也请陛下放心,段颎,决对幸不辱命,定让西北羌患一战而平!”
……
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小雪……
“哈、喝~”
金重关南门校场上,激昂的喝声透宇遍布。
只见四千身披冷锻重甲的士兵,手持一人宽长盾,背戳步弓箭壶绕着校场不停跑圈。
这四千人累的是气喘吁吁,但唯独没人敢停下脚步,除非等站在校场检阅台上的教官喊停为止。
这教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金重关危机时,毅然选择留下来的那个武起。
凉州归附汉朝后,武起越级向白麒提出了自己深藏已久的练兵方式,在得到白麒赏识后,便暂任了边军教官的职位。
由于边军中都是老兵,根本没人会服从武起这个杀妻求功的小人,武起便只好另行招募凉州良家百姓进行操练。
经过一系列严格筛选,最终校场上四千人勉强达到要求留了下来。
武起的练兵法门比之霍青也是过之无不及,他对士兵身体素质十分严苛,首先身高必须要高于一米七,其次能举的动百斤石锁三十下,之后在规定时间内迅速穿越设置好的障碍,方有资格入伍。
光这第一步就淘汰了一大半参选的人丁,当然,这只是基础,入伍后的训练更加严格。
入伍后前一个月,士兵先是锻炼体能,这一阶段又淘汰掉一部分,光每日来回二十公里的急行军训练已经让无数人叫苦不迭,倒是跟羽林卫多少有些异曲同工。
一个月后,剩余的士兵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军士,但训练难度也同样更上一个台阶。
武起要求,所有士兵必须身披四十斤以上重甲,手持一人宽长盾,同时腰挂佩刀,背携弓弩,能在一个时辰内行军三十里,之后必须迅速结成军阵,拉开一石五斗腕力的弓弩,命中五十步外的箭靶才算真正合格。
三个月过去了,当初应征的三万多人最终只剩下这四千人,现在的他们已经能做到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负重急行四十里,同时投入到战斗的能力,就等着战火洗礼,便能正式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