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辞旧与迎新
架桥之后，应力带出现了突然性的快速上浮——这种情况是未曾被预料到的。
不仅仅是黑门要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厄尔休拉帝国的修勒要塞，万华神庭飞地的科拉超深层乱海广播站，还有分布在神界周围的，监控那些亘古乱海巨门的深层监测站都发现了应力带突然上浮的情况，应力带位置的突然变化绝对不是仅限于几个位置的个例，这应该是一件影响范围为虚空全境的大事。
在近百万年前，应力带就已经被星环联邦的研究者们察觉到。生成之后，它一直在以相对恒定的速度上浮，按照计算，在架桥之前的时候，应力带应该还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才会上浮到乱海出口附近。
但是现在，应力带的突然性上浮已经让这几百年的时间不复存在了。
唯一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因素......就只有那座虚空大桥了。除了那座大桥之外，联邦的学者们已经想不到最近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这道规模大的无法想象的应力带出现如此迅猛的变动。
可能是虚空大桥架起之后，两岸不平衡的虚资讯已经开始了猛烈的对流，这使得秩序世界对乱海的压制力暂时变弱了。也可能是架桥本身对大膜造成的“破坏”使得大膜受到了影响，这进而推动了应力带的突然上浮。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无论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现象的发生，那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变动已经使得原本的部署与计划被打乱了。
在这最后的一年里，还能做些什么呢？
......
“目前，我们需要改变紧急扩张的具体执行方式，旧有的执行方式虽然可以保证被纳入联邦体系的世界更为安全，但是它也存在着扩张速度慢等弊端，而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速度。”
“位于虚空深处的开拓队伍发回的报告显示，他们在航行过程中遭遇到世界碎块与末日残骸的几率正在快速增加，虚空中正在被不明的毁灭浪潮波及的世界数量正在增多，这股“毁灭浪潮”破坏现有世界的速度正在加快，它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它在架桥成功之前时的速度。”
“不要再让负责紧急扩张的队伍成阵线的推进了，那太慢。把大编队拆成更多的小编队，让大家散开，尽可能的让小队能抵达更远的位置！必要的情况下，只要看一眼，目光的接触就足够让那个世界纳入被保护的范围内了！”
“但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我都知道，架桥成功之后，大灾变只是被削弱了，但是它仍然会爆发出来！还有，乱海污染在大灾变之后虽然会被削弱，但是它们不会消失！况且，乱海污染很有可能会在大灾变爆发之后进入到一轮新的高爆发阶段！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世界在乱海污染面前一击即溃，那么这所谓的庇护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总会有更多的世界从之后的乱海污染中幸存下来的。”
“这无异于让那些本可在悄无声息中平静死去的生命面对炼狱！”
“难道他们就不配得到我们的庇护？！相对安全但是进展极其缓慢的阵线推进对于那些远离阵线的文明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不公平？”
......
“拆解所有的“伟大征程”级虚点跳跃船当前的编队安排，所有虚点跳跃船就近重组小型编队，一支编队所包含的伟大征程级总数量不得超过三艘，各编队按照三级自由航行规则向虚空远处跳跃。在跳跃过程中，对路径上经过的世界给予注视，必要的情况下设置主权设施。拥有主权设施的世界应当在十次跳跃的范围内形成可以形成虚空封锁效应的封闭防卫圈......”
“近来，星环最高议会那边之前的争吵好像很激烈？”在虚空烈阳上，维斯瑞凡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维多维尔询问道。
“是啊，吵得很厉害，各个邦国对紧急扩张的理解和实际的执行方式都不太一样，那些神们也是，他们之间的理念差异还是挺明显的。不过说到底，还是架桥之后，有许多事情的变化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这些预料之外的变化不仅使得曾经的诸多安排变得难以进行，更是使得大量建立在虚空大灾变时间不会提前或者会被延后的基础上的预案失效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无论怎样作决定，决定都会带来损失和牺牲......现在的我们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谈到那些无可避免的牺牲，回想起之前最高议会上见到过的，从道理辩论险些发展成物理辩论的唇枪舌剑，回想起那一句句尖锐但实际的话语，维多维尔发现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虚空无垠而广阔，它太大了，除非文明再取得数次革命性的突破，出现多次足以颠覆以往认识的爆炸性技术革命，否则无论联邦的疆域如何向外扩张，它所能占据的区域相比于浩瀚的虚空来说也始终是趋近于零的。只有处于虚空意志庇护下的生命才能挺过大灾变，而虚空意志视线以外的地方......
不公平，但是现在看起来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除了最终的逝去，虚空中恐怕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
“对了，莉尔，你感觉如何？”
“感觉还好......你是说那座超级乱海出口有无异样吗？目前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维斯瑞凡看了看自己。“啧，不过该做的防卫措施还是一项都不能少......毕竟那是跟乱海连接着的东西。要是真的这个时候炸了......那岂不是成怪事了？！对了，既然长桥已经架起，大业也就自然而然的功成了——我们是不是该改元了？这次年号你来提请一个？”
“嗯......新年号啊......虚空纪年怎么样？”维多维尔想了一会之后建议道，“以及，我觉得虚空纪年的元年可以是第零年而不是第一年，等到大灾变结束之后的那一年，我们再认为是虚空纪年的第一年。”
“好啊。”
话说到这里，两人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时间里再也找不出其他更多的话题了。烈阳上不起眼的小小别墅被寂静所笼罩。
“我会一直在内环防卫轨道上等你，要回来啊。”
“嗯。”
......
迈向深远虚空的伟大征程级仍在继续着自己的伟大征程。
每当有一个世界从自己身边掠过，巨大的飞翼舰船就会向那个世界多投去一些注视。在它的舰体内部，工业模块没有间歇的运转着，将无以数计的无人机母舰或者是虫巢母舰从充盈着超凡能量的熔炉之中塑造出来。这些无人机母舰会被定期的发射出去，它们会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扎根，然后继续着开拓与注视的过程。
因为有这些能够快速扩张无人机群/虫群的存在，帝国才能代表联邦向虚空中伸出救援之手。每一艘伟大征程级在向虚空更深更远的地方航行的过程中，它自身都如同一个顶点，在它的身后，则有一个巨大的扇区正在被它拖拽着前进。处于扇区内的世界，将会得到虚空意志的庇护，并且在即将到来的虚空灾变冲击之下得以幸存。
只是近来......情况有些变化。
无论这些舰船再怎样远航，都仿佛是在原地踏步一般，虚点跳跃引擎和常规的虚空引擎都清楚地显示了“舰船正在航行”这个结果，但是飞船的前方却越来越空旷，越来越虚无缥缈。到最后，那些如同点点星芒一般衬缀在黑暗天幕中的世界完全消失了，混沌的黑暗幕布展现在所有舰船的面前。
或许，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在虚空烈阳周围，帝国集结起了规模空前的强大武装力量，这些武装力量围绕着虚空烈阳建立起多道防线，将那团明亮耀眼的炽白光团约束在防线的内部。
大灾变快要来了——决定虚空烈阳能否在虚空的下一个纪元继续照耀帝国的时刻即将来临。
应力带正在波动着，以缓慢但是无可阻挡的姿态缓缓上浮，逐渐逼近乱海出口，逐渐逼近所有秩序实体得以存在的“地基”。
“这里是黑门要塞，黑门要塞已经与所有驻扎于乱海领域中的深层设施联网。黑门要塞与星环联邦建立的大灾变倒计时钟同步。现在，要塞将向皇帝议会与维多维尔陛下汇报应力带上升情况，请进行相对应的时间同步。”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三天。”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一天。”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十七小时。”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五小时。”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一小时三十五分。”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十五分五十六秒。”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四分十二秒。”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一分三十七秒。”
......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二十一秒。”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九秒。”
“距离应力带上浮至乱海出口还有约三秒。”
“应力带已经上浮至乱海出口高度，应力带已经消失。”
虚空大灾变爆发了。
寂静没有消失，虚空烈阳仍在正常地吞吐着无以数计的宏伟日珥，围绕在烈阳周围的舰队仍然稳稳地停泊在轨道上，整个帝国的喧嚣与宁静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许多的生命甚至还在深眠之中。
这些生命在入眠之前或许在考虑自己未来能做些什么，或许会觉得虚空烈阳周围出现了比平时多的多的舰队是比较奇怪的。他们可能在计划着如何装修自己的新家，也可能在计划着醒来之后准备如何充实自己......
然而，无论怎样，仍然处于深眠之中的他们没有被打扰。大灾变的的确确是爆发了，但是它爆发在秩序生命可以看得见的区域之外。
帝国完好无损，虚空烈阳完好无损。告别旧的纪元，拥抱新的纪元的钟声敲响了。
“伍德，我仍然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