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激战二道岗子(十三)
阵地上到处尸横遍野,鬼子的尸体被码成个垛子,一面鲜红的红旗插在垛子上,特务连插红旗,就是让那些狗日的小鬼子通过炮兵观察镜看到。
炸就炸吧,去你妈的,爷们不怕,爷们没火炮,但爷们有步枪,有雪亮的军刀,有浑身是胆的五尺之躯,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失去的阵地被重新夺了回来,但此时整个营里的阵地已经处处危机,而且杨前进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支像样的预备队了。
最头疼还是弹药的问题,营里现在的弹药如果再打一场前几天那样的大仗,肯定会全部消耗完毕的。
这半年多的时间,整个虎头山简直成了战区的军需仓库,十几万发子弹、上千条枪支都支援了兄弟部队。
丁武顾不得许多,靠着鬼子的尸体大口喘气,并且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现在整个一营所有人全加上不足两百人,张八子所带的炮营也投入了战斗,二十多个炮兵被杨前进当做步兵派到了前沿阵地。
鬼子仍然有零星炮击,杨前进越想越恼火,自己没有足够的大口径火炮还击,只能干挨炮,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中有发炮弹落在营部外头,热腾腾的热气直冒,好多人远远地看,是发臭弹,榴弹炮炮弹,要是真炸了,估计营部里的兄弟全得死。
突然,有个眼尖的士兵看到炮弹上面好像刻着字,杨前进让人拿马灯照着,只见上面刻着三个行字----中国人。
杨前进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发炮弹里面的引信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出厂的时候就是发臭弹
极有可能是后方沦陷区里兵工厂的中国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干的,这要有多么强的毅力,要冒多么大的风险啊。
战争打响,有些人当了汉奸,心甘情愿地鞍前马后的当奴才。
当然也有人被强行抓去为鬼子服务,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当鬼子的狗,他们表面上在给鬼子做事,实际上心里依然盼着军队早日将鬼子打出中国。
大难临头,一个普通老百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低着头,咬着牙活下去,毕竟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看到收复河山的希望。
中国人。
很朴实的一个称谓,道理却汗牛难载。
我是个中国人,所以要帮着中国人,所以我要冒着风险在炮弹上动手脚。
道理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
不知道整个抗战期间多少发炮弹,被当时的中国劳工冒着生命危险在上面动了手脚,也不知道多少发臭弹挽救了将士的生命。就好像不知道多少人当上了汉奸,多少人在为鬼子卖命一样。
有人将灵魂出卖,有人将良心刻在一发发臭弹的引信上。
战后呢,那些汉奸们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
战后审批期间,还是有人投机了,还有人当了大官,官场就是官场。那些当年被迫为日军生产炮弹的劳工呢,可能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
现在这发炮弹却被杨前进装在了心坎里,看着这发炮弹,杨前进心里酸楚着不是滋味,他在为那些还在鬼子铁蹄下瑟瑟发抖的同胞们感到难过,战争期间,他们在鬼子铁蹄下,又是一番什么场景那?
全民抗战,四海之内,凡我军民都在默默地支持着这群铁血男儿。
这样的国土,这样的百姓,才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营里在阵地上整整坚守了三个昼夜,打到最后,几乎是弹尽粮绝,防区正面的各个连队也都是这样,但鬼子也遭受了巨大损失,小泉和大竹两个不满员的中队全军覆没,新调来的那个中队,也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
鬼子中队长叫山崎浩二,他像那个年代大多数日本男人一样,个子矮矮的、罗圈腿、身材壮实、脖子和脑袋差不多粗细,猛一看像一颗大号的猎枪子弹。
山崎浩二出生在一个武士世家,他祖父、他父亲、包括他自己,都是狂热分子。
他的脸上带着日本军官惯有的神态:冷酷和坚毅,兵准备随时为天皇献身。
一个从来没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当回事的人,自然就更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当回事。
所以,从他踏入中国大地以来,所到之处的老百姓可倒了霉,一路烧杀,如入无人之境。
这次接到柳生一郎的调令,本想大干一场的他,没想到出师不利,战役刚开就挨了一击闷棍,一击虎头山大队打来的闷棍,一晚上,不但丢失了白天夺来的阵地,还付出了两百多人的阵亡的代价,就在他眼皮底下,大竹中队全队阵亡。
一脸郁闷的山崎,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他心爱的祖传之物——一把天huang御赐的菊花军刀。
这把刀的柄上镶着黄金做的象征ri本huang室的菊花图案,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卫兵,传令各部,统计伤亡,就地休整,同时密切注视虎头山动静”
“嗨”。
鬼子收缩兵力,虎头山这头也乐的清闲,不过杨前进可不敢丝毫大意,一面加紧转移老百姓,一面组织民兵,对防御工事进行二次修补。
迎着清晨的微光,活着的战士们抬着战死士兵的遗体,拉长的身影像极了一幕悲壮的战争画卷。
国土被染红了,踩上去都不敢使劲,生怕沉甸甸的鲜血浮出来,看到自个兄弟的鲜血,没有人能抗得住不流眼泪的。
有的战士甚至连遗体都找不到,他们的遗体在昨天晚上的炮击中已经被炸碎了,连着一片片军服的碎片投向大地,投向他们拿热血保护的国土。
魂归国土,他们阵亡的那个瞬间灵魂都闪烁着光芒。
很多从阵地上撤下来的连排,严重缺员,尤其是一连,加上连长在内,总共只有五个人,连一个班的编制都探不上。
几天前还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现在稀稀拉拉的,无数的枪支捆成柴禾捆子,被活着的战士们担下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