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琉璃
夜晚，是阴谋和交易最好的幕布！
而就在今晚，一场史无前例的交易，即将拉开帷幕。
交易的对象，则是国家！
夜幕的掩护下，苏伽罗被两名女护卫架进了这个略显简陋的装甲列车上的秘密会议室，
因为他们而发动的柴油发电机正在轰鸣的运转着，为这个会议室提供必要的照明电力。
身为楚昭华的贴身护卫——岚，正警惕的搜查着苏伽罗的身上。
“放心，我绝对没有加害陛下的意思。”
苏伽罗苦笑着向岚解释着
可是岚只是自顾自的搜完了全身，这才示意两名护卫把她背进了被封闭的车厢大门。
“嘶！”
苏伽罗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庞迎着车厢内透出的黄白色光芒。
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时隔许久，她终于再次看见了执掌大夏的君主——楚昭华。
楚昭华穿着一席黑色的金边衣袍，坐在一张堆放着整整齐齐的文件的书桌后，双手的食指交错，手指节抵在下巴上，双眼盯着被背进来的她。
但是令苏伽罗有些心慌的是，眼前的大夏皇帝眼里并没有一丝丝的同情亦或是悲伤，相反，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冷漠，甚至可以说冰冷，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寒意从她的脊背传来。
难道，
一个想法猛地在她的脑海里穿过，
不会吧！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流亡的锡兰王女——苏伽罗拜见陛下。”
苏伽罗用刚刚回复不久的动听嗓音作为自己的开门砖。
只见她微微屈身，做出了一个行礼的动作，
“只是由于查士丁尼七世的残暴，导致我不能向陛下行全礼，希望陛下原谅。”
她一边指了指自己已经肿胀的两条小腿，一边诉苦道。同时偷眼看向楚昭华，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楚昭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坐在一旁的白衣文士却站了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苏伽罗殿下，我们对您的遭遇致以最真挚的同情和歉意，我们非常抱歉没能及时把您从那地狱的环境里解救出来，这是我们的失职，请您谅解。”
墨非直接用这一席话堵死了苏伽罗试图用自己的悲惨遭遇为自己增加政治资本的道路。
这让苏伽罗心里一惊，看来自己和父王那点小心思也被大夏的高层知道了。
也是啊，他们毕竟是能把自己从新罗马帝国王都偷运出来的，这件事情，他们应该知道了。
她的口腔里不自觉的就产生了满满的苦涩感。
“看到王女殿下的反应，想必您也是知道原因的，那我就不多话了。”
墨非继续开始自己的二连击，准备一举掌握此次谈话的主动权。
“够了，墨非，她毕竟是我们的盟友。还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惨剧，不要说了。”
带着淡淡磁性的少年声音响起，直接让墨非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的，陛下。”
他虽然看起来心有不甘，但是嘴角还是带着微笑的坐回了他的椅子。
“那么，我也不多狡辩什么了，是锡兰有错在先，我们对不起大夏。”
思前想后，苏伽罗闭上了双眼，还是说了出来。
“嗯，在战争爆发不久后，墨非就告诉了我实情，我还是有些不想相信的，毕竟我们对锡兰的态度，和你们的作为，简直让我有些感到寒心。”
楚昭华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桌后站了起来，缓步踱了过来。
苏伽罗的低下了头，准备默默承受一顿楚昭华的斥责，
但是等到的并不是铺天盖地的训斥，而是楚昭华轻轻抚摸着自己粉色的头发，和带着叹息的安慰。
“你？”
苏伽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漂亮的眼眸里第一次写满了迷茫。
“是的，我的确对你们的作为很不满意，正式因为你们的作为，才引来了查士丁尼七世的贪婪和疯狂，也是因为你们，让这场预计要到春季才爆发的战争提前爆发。大夏甚至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就投入了战争，战死的人数将比预计的上涨三成。”
楚昭华尽量用平静的话语解释着，但是语气中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愤怒和失望。
“但是，我能够理解，你们锡兰为了变强的渴望，这是所有的国家都希望的事，但是很遗憾，你们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地点。”
“所以，这场战争中，这片大陆上，你们都已经出局了。”
如同一位法官，楚昭华冷漠的下达了对锡兰而言的死亡判决。
如同被雷击中，苏伽罗瞬间就呆滞起来，然后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不，这不可能！”
“锡兰，锡兰怎么可能就这样完了，不，这不是真的！”
“告诉我，你是在骗我！”
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苏伽罗，此刻的一双漂亮的眸子已经被雾气充斥，诉说着绝望和哀伤。
蹲下身，轻轻用衣袖擦拭这从这个王女眼角滚落下的热泪，他用尽可能轻的声音说到。
“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真的，锡兰王都已经被狮心骑士团的屠城了，你应该知道，死去的二十七万人里包含了绝大部分的锡兰的贵族，官员，商人，骑士，军官
你们的统治阶层被彻底抹掉，再加上你们王室的整个覆灭，换而言之，你已经无法对锡兰施行有效的统治了。
而现在新罗马帝国决定把所有占领区的锡兰人奴隶化，所有组成锡兰的基本单位将在不久后彻底消失，是的，锡兰真的亡了。”
楚昭华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伤到这个敏感的少女，但是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撕开了少女的内心。
“哇”
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苏伽罗内心坚守的最后一丝幻想被摧毁，她无助的哭泣着，好像一个雨夜被抛弃的孤独孩子。
楚昭华内心中某一处已经遗忘的柔软被触动，
他慢慢把苏伽罗的脸拥进自己的怀里，任凭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胸膛，
此刻显得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抽泣声回荡着。
墨非看着眼前的场景，恍惚间，他如同看到了两个孤独的雏鸟在冰冷的冬夜里拥抱取暖。
黑夜里，抽泣声逐渐低下，最后直至静默。
楚昭华松开了怀中的少女，苏伽罗沾满泪水的脸露了出来，她已经沉沉睡去了。
用手势指挥着侍女把苏伽罗背回去休息后，
楚昭华站在车厢窗口，默然无言，
墨非站在他的身后，也是默默无声。
良久，看见远方再次亮起爆炸产生的光点，楚昭华突然回头对着墨非异常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我总算明白了，只凭善良，是救不了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