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歪打正着
启澜在灯下举起书来一顿猛看,对周围的环境都视而不见了。为了防止太困了会一头栽到书桌上睡着,他还拿林觅留下的小发带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头顶扎个小辫子,端端正正地吊在墙上挂东西的地方。陈醒传的经验,说临考前就要多想想古人是如何的发奋学习,学不下去的时候就要大喊几声,才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启澜有样学样,每次眼前开始视线模糊,睡眠虫找过来,就在心里铆足劲呐喊:“头悬梁啊锥刺股--”至于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和“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类的口号,他是打死也羞于出口。毕竟是民国的皮囊下装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太封建的东西实在难以接受。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亢奋的公鸡打鸣声。少年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晨曦,还有天边的一抹淡淡的灰云后面,来不及撤走的启明星。在这一个通宵,他不但一口气把陈醒给的五页笔记都背下了,还自己根据前世在大脑里的知识储备又造了一个备考的攻略。如果不是出的特别变态的题,应该能考过吧?启澜揉了揉眼睛,把辫子上的发带解下,放进贴身的衣服口袋里。这发带的主人,此刻也在牵挂着他。林觅在鸡叫前就早已睡不着。她悄悄地穿好衣衫出了门,借着一点点月光轻手轻脚地打水,洗漱,梳头。路过采薇的那间房,里头依然没有动静,灯也没点,想必是还没起床。她一边等一边想:“陈兄告诉过我燕京大学的位置,我到时候和采薇姐一起坐个车走,再中途往那边去瞧瞧。”启澜也心有灵犀地想到了林觅。但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她千万不要冒险来看我。”这种担心不是多余。考试报名的时候还是九月份,那时他登记的就是顾启澜的大名,没想到后来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警察局的那帮坏人盯上。他打定了主意,除了带笔带纸带证件,还要带上手枪,万一遇到刘警长,也好逃命。刚要把手枪藏在外套里头,就有人来敲门了:“笃!笃!”他开了门,一眼瞥见来人的手里又多了几页笔记。“陈兄,这是?”陈醒抱歉地低着头,好像是犯了大罪的将军在求皇帝开恩:“小澜,对不住,我昨儿太急,把自己期末考试的笔记和给你准备的复习笔记搞混了----”“万一考不好,你会怪我吗?”他的声音很低,好像生怕启澜听了会一掌把自己拍到墙上去和虫子作伴。那么密密匝匝的五页纸,烧了不知多少脑细胞才记下来,结果这哥们给的笔记是自己期末考试用的。“背错了就背错了,反正是去赌运气。”启澜倒是很大度,说完就走出门去洗漱了。早餐是陈醒从家里带的饼子,有咸味的酱香。为了凑个吉利数字,他让启澜一连吃了两个大饼和一根自己起早买来的油条。“一定会考好的!”“考不好的话,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启江夜里睡不好,见启澜埋头吃那么大的两个饼子,不撑死也会撑得走不动。他急得一把夺下一个:“三弟少吃一个饼吧,不用凑一百,凑个十,十全十美就行!”陈醒不紧不慢地说:“这个留着下午吃,下午还有一场考!”他俩吵吵嚷嚷的,但总归是为了启澜好。他谢了陈醒和启江,吃完饼就大步出门去,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沿着自己曾经教过书的那个女子中学一路往北,就是大名鼎鼎的燕京大学。学校的大门开着,五湖四海来京城赶考的青年们纷纷涌入。校门口的石狮子那时还很新,威风凛凛。启澜摸了摸狮子光滑的头,心想:“一百年后我还是从这里毕业的呢,这次要考不上还真没法和自己交代。”他随着大群的考生一路走的快,匆忙间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另一个考场去了。启澜细细地查看四周,考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最后依然没有坐满。放眼望去,考场里的桌椅摆了有二十来套,却空了有一半多。看样子不少人弃考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进来大声宣读考场规则,告诉大家不要舞弊,不要交头接耳,不要大声喧哗,遵守纪律,等等。这位老师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最后才恍然记起该打铃了,急急忙忙掏出来一个黄铜的铃铛,费力地摇了起来。“开考,发卷作答!”“时间是三个小时!”“交卷后不许相互对答案!”他没有留意到,考场外的校门口,有两人悄悄地到了。启江站在墙边,提着的一个箱子里放着吃的喝的还有擦汗的,一副家长的操心模样。“三弟,别怕。有哥来兜底的。”考试期间不许放杂人进去,他只能在外头继续等。陈醒手里有学生证,说了很多好话,最后被看门的老爷爷允许进去。他一进去就径直地去找一个在办公室埋头整理文件的年轻老师。“大师兄,今年的题目难不难?”“难啊!难得要命喽!”陈醒不信:“哦有我考的那回难吗?”“史上最难的一次!”他的大师兄一边说,一边比划:“恐怕一半以上的人都要不及格。”他的心顿时一下子悬了起来,“难道什么程度呢?”“出题的老教授们说要选拔人才,加大难度,直接按照我们期末考试的标准出题,让高中生去考,也太难了吧!”启澜咬着笔,伸手接过试卷仔仔细细地看。第一堂,考的是综合知识,文史哲都包括了,一共八页,分量十足。一咬牙把八页内容全看完,心里叹道:全部题目真是绝了。难道陈兄天生就会押题?说他给的笔记是大学二年级的期末考试知识点,为何会明晃晃地出现在大学招生考试的试卷上?耳边全是考生们紧张急促的呼吸声和笔尖划纸的沙沙响。启澜没工夫去琢磨,低下头哗哗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