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坏人脸上没写字
厨房的那门,上一秒还刚刚被陈醒一掌推开,下一秒,就被启澜双手合上了。灶里的火燃烧得很旺。窗户半开。房里不大,食物的香气和空气的温暖,带来家的感觉。时间在这里不敢大把大把挥霍。分分秒秒都要节约着花。林觅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疲劳。前一晚急急忙忙地逃跑,还要照顾生病的父亲,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启澜把她的手轻轻地握住,然而这双光滑而柔软的小手,却凉得像冰块。“觅儿,你的手从来没这么凉,身体不舒服了要告诉我。”她的长睫毛无声地垂下,盖住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他也一度以为她是睡眠不够,想休息了。刚要帮她暖手,她却单刀直入地来了一句:“启澜,我这次来,是为了弄清爸爸的药里到底放了哪些东西。”“药是东边教堂后头医馆的白老先生开的。我当时走得急,没找他拿方子。”话是说得语气淡定,内心却有些发虚。药里其他的药材他不是很清楚,唯一亲眼所见,知晓来路的,就是那只大老鼠身上拔下的毛。在送药前,启澜也无数次纠结过。白老先生行医一辈子,想来也不会骗他。何况,这老鼠是专门偷吃上好的中药材才长了这么大。在林觅面前,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撒谎。这次,也选择了真话不全说。她猜到他心里有话,难以言表。于是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启澜一脸的惊慌。“时间还早的话,你带我去拜访那位老先生吧。上回也是他的药丸帮了忙。爸爸舍不得自己服用,让给表哥。他的内伤基本都医好了。”“我这次本来也去买上回的药丸。但医馆意外失火,损失了很多药材,一时半会难以熬制出来。白老先生临时配了这种需要水煎服的药。自然是要费事很多。”她真心是信他的,一丝怀疑都没有。但毕竟关系到父亲的性命,非常有必要去亲自看一看。启澜点头同意了。他暗自想,到了医馆,也许就不用他笨拙地解释了。正当他俩在商量如何去医馆的时候,院子里的陈醒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强迫自己尽快镇定下来。离开厨房后,他就直奔着朱行远养过伤的那间屋去了。他在房里四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位仁兄除了挑剔伙食,还对穿的过分讲究了。启澜买来的那些裁缝铺的崭新的衣服裤子都还在衣柜里。一件也不少。衣料还挺凑合,款式也体面。行远不但不领情,还把叠好的衣物全部翻得乱七八糟。他离开的时候,穿了一身面料名贵的衣服,是克丽丝特地花了大钱买来的。陈醒想到此处,气愤得摇头,带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好像多停留一秒,就会被这享乐主义的空气腐蚀了。一开始没觉得公务员小哥有啥地方不好,也是尽了力把对方救出来,再好好地照顾着。现实却很打脸: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朋友,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犹如囚犯越狱一样急不可耐。他有些后悔。自己和启澜都太缺乏社会经验了。他们只想着行善和打抱不平,却区分不清好人和坏人。毕竟,不怀善意的人没有谁在脸上写着“坏”这个字。但受伤害最深的,必然是克丽丝。古代的那些男人,只有恩断义绝了,才会对自己曾经的女人写这种字字诛心的分手信。他为了减轻她未来的痛苦,有自作主张把行远留给她的字条先撕烂,再投到火里烧掉。做完这一切,他看似轻松,其实有些不安。干脆独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似大大咧咧的小伙子也有心细之处。他想,林觅与启澜见上一面不容易。让他们两个人有个说话的地儿。同时,他担心克丽丝回来后发现了情人不辞而别,会干出傻事来。绞尽脑汁在找对策,却还是慢了一拍。轻轻的敲门声响了又响。陈醒猜到是谁在门外,却不敢像往日一样潇洒地前去开门。然而,他看到自己的手最终习惯性地举了起来。双腿也朝着们的方向不停地挪动。他放下门闩。她就进来了。一对漂亮的蓝眼睛,带着几分夜班带来的疲惫,嘴角的笑容却那么真诚而快乐。“陈先生,我挣了很多钱,晚上请你和顾先生一起吃大餐,好不好?”克丽丝说着,还扬了扬手里鼓鼓的皮包,只是她的好意让他感到心酸。单纯善良的洋妞儿,你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情人所抛弃,所以才这么开心么?陈醒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同过去那样装作轻松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克丽丝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还没尝过郊区里的各种好吃的东西吧?我都带了些。饼子,瓜子花生,鲜鱼,腌肉,糖果,都有。想吃什么待会我给你送来。”“谢谢你,我昨晚没能赶回来,你们三个人吃的睡的好吗?”“额......还好。”陈醒反应过来,她是问行远和他俩一起过得如何,头皮一麻。“行远哥他住这里,给你和顾先生添了好多麻烦。真的辛苦你们了。我今天中午刚重新租了房子,明天就带他搬家,马车都定好啦。”听到她还在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陈醒于心不忍,强忍着不把到了嘴边的事实说出口。他默默地低下头,假装在太阳底下活动手指,以免被她看出内心的纠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影子慢慢地叠在了一起。克丽丝是何等聪慧的姑娘。才走了四五步,就看出了他的异样。她停住了脚步,“陈先生,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陈醒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依然蔚蓝,是难得一见的冬日好天气。这种好天气尤其适合表白。但偏偏遇上这种尴尬时刻。只能缓一缓了。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神。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她的一头金发松松软软地披在肩头,皮肤白嫩,色如牛奶,质如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