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渭城

雨下了一夜,四人也聊了一夜。

第一道曙光照亮山谷时,麻雀已经在枝头叽叽喳喳乱叫了,柳春生握住小强的手道:“我完全支持你传播千幻策,就我个人而言,也很愿意完成决老前辈的遗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破入通天境,否则没有自保之力……”

小强起身道:“前辈言重了,我怎么敢要求你也和我一样胡乱行事呢。我们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老前辈踏实破入通天境再说!”

柳春生有些激动,双手再次握紧,“小强你不要妄自菲薄,传播千幻策绝对不是儿戏,在我看来这是能引发夜啼大陆巨变的极其重要的大事。夜啼大陆黑暗无边,你要注意安全,我破入通天境后会去找你的。”

“前辈知我!”小强热气迷漫了双眼,胸中温暖一团。

三人起身离开,柳春生长送而出。

通过传送阵,小强三人没几天便来到了灵宝州。

三人住在渭城雨打芭蕉客栈,推开窗户可以看见宽大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街上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小强思念愈甚,似乎关沉锋、胡仙儿和蜀桑梓三人就藏在人群之中。其中有几个背影非常相像,小强期待着他们的回头。

仿佛心有灵犀,下一秒那三人便回头了,然而不是。

小强心中酸楚,叹了一口气问道:“关师兄几人来过吗?”

“没有消息。”

没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金二正要去开门,小强急忙抢了过来,兴奋道:“我来!”

拉开门,一老者走了进来,小强愣了愣,惊喜道:“怎么是先生?”

“怎么,不欢迎吗?”老者皮笑肉不笑。

老者素服芒鞋,手拄绿玉杖,正是神机先生袁君平。

“先生什么时候来到灵宝州了?”小强疑惑不少,赶紧找了张凳子让他坐下。与之一别已有百年了,望天岛之约也已经早过了。小强答应了他的事没有办到,心中有些愧疚。

袁君平大咧咧坐下,笑道:“小强你莫慌,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替南风真人赴约而来的!”

“先生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异士,我是神机先生,我和他原本就是一家!”

“什么一家两家?先生能修仙,他不能修仙,怎么会是一家!”

袁君平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摇头道:“浅陋!浅陋!”

千幻策出现在小强手中,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丹呢?”

“在!”小强掏出一枚雪白宝丹。

宝丹的丹云不时变换形状,间或形成一个特定的图案,正是一副微型画卷的模样。这个画卷不同寻常,混沌之中有无数道金色的闪电,似乎蕴藏着天地初开的气象。不知宝丹何名,却是丹藏中的无上妙品。

护送仙衣经过灵宝州渭城的那一日,小强遇见了异士南风真人。那日初见小强的第一眼,南风真人就抱住小强的腿,嚷嚷着小强身上有至宝。小强笑了,问他自己身上有何宝贝。南风真人满脸渴望,在耳畔轻轻说道那是慧王赐予的丹藏……后来,南风真人说要从小强丹藏中取一枚宝丹,可以答应任何一个条件……

异士,充满着神秘感。他们不修仙,却充满着莫测伟力。他们的力量无迹可寻,也不能通过修炼获得,实在是天地间最奇妙的一群人。

那一日,小强就有了要把千幻策传遍夜啼大陆的想法。

因为,他看重异士的的能力,相信他们许下的承诺。

约定好了这一段时间和南风真人见面,但来人却换成了神机先生袁君平。

“果然是‘无相丹’!”袁君平激动不已。他往前一冲,就想把宝丹夺过来。

“先生别着急!”小强手一缩,“我想听听先生的手段,准备怎么帮我把千幻策传遍夜啼大陆!”

袁君平吞了口口水,定神道:“你可知夜啼大陆有多少异士?他们分布在各处,在每州每城,在群山之巅,在大漠之中,在海河之上,在密林之间……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会群起而动,寻找最具天赋最杰出的修士传法。区区一门功法而已,我能让它不到一百年就开遍整个夜啼大陆……”

“当真?”小强激动起来。

“当然!按照你的要求,你想要传给役修我就传给役修,你想要传给散修我就传给散修,你想要传给世家大族的弟子我就传给世家大族的弟子。除了非人族的修士以外……”

“为什么非人族的不行?”

“这是我们的规矩,我们不和妖魔灵鬼怪精打交道!”

什么妖魔鬼怪灵精,简直是胡言乱语,小强也不去计较,“唔……好!传给役修、散修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我传法的主要对象。至于世家大族的弟子……也未尝不可!”

金大和金二有些疑虑,传播千幻策的本意就是用来克制世家大族的符索、祖香、烙印等拥有血脉之力的神物的,怎么还传给他们?岂非画地自牢!

“没问题,丹给我吧!”

小强手指一弹,那丹便飞向袁君平。

“诶!你小心点,别乱弹……”袁君平急忙把宝丹放进绿玉杖的手柄里面,喜道:“小强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我信得过!神机先生袁君平何许人物,岂能欺骗晚辈!”

“那是!”袁君平欣然,“我等异士,从不骗人!否则会遭受无法想像的灾劫。”

小强腹诽,明明是修士偏要冒充异士。

袁君平说罢就要离去,小强拦住道:“先生等等!传法之事我还没有交代完。”

袁君平已经心急火燎想要离开,此时只有耐住性子又坐了下来。

“千幻策只有一本,你们复制起来也要不少时间,先不急于传播。先生可以叫全夜啼大陆的异士先寻访传人,十年之后再正式传播。”

“为何?”

“因为我还有丹药要给先生!”

“什么丹药?”

“搬血丹,不过不是给先生的,是给修炼千幻策的修士们服用的!”

“好!依你之言,十年后我还来这里!不过,你可是要大量准备。”

“先生放心,海量准备!”

袁君平已经起身,小强又伸出手把他拦下。

袁君平不耐烦了,粗声粗气道:“小强,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行吗?我事情多着呢!”

“后来谁去望天岛了?”

袁君平瞟了小强一眼,似有轻蔑之意,答曰:“大将军!”

“是他!”小强吃了一惊,袁君平已经下楼去了。

脚步声渐远,金大才道:“仁兄,这个神机先生靠谱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南风真人确实一眼就知道我身上有丹藏!我以前在拨云岭还见过一个中年异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暗隅’的存在……在南国的时候,又有一个神机先生,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望天岛了。再到后来的天机堡主,他依旧叫我不要忘记望天岛之约……然而,我没有踏入岔道,无法进入望天岛!”

金大道:“可惜了!”

金二也深感惋惜,说道:“他们这些自称异士号称神机的人物,在我那一界也是以传奇和神秘著称。不过南风真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仁兄有丹藏……这件事未尝不能做出解释。试想,圣门之中知道仁兄有丹藏的人不少,而两界通道早已打开多年。极有可能是有知晓仁兄身怀丹藏的人到了此州,南风真人机缘巧合得知罢了。”

概率虽微,却不能排除,小强也觉得有可能。但是如此巧合机缘之事,不正是异士们所擅长的吗?他们称之为‘天机’,既然他们拥有如此天机,那么传播千幻策或许不是一句虚言。更何况,即便他们欺骗自己或者千幻策传播不成功,自己也不过是付出了一枚丹药罢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依旧没有等到关沉锋三人。

金大金二见小强坐立不安,出言宽慰道:“师兄,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常驻这里,等他个十年八年也无妨。”

小强伤感道:“是我幼稚了,区区一天时间怎么等得到师兄呢!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生死早已看淡,别离与相聚也只是平淡。但不知为何,今天却多愁善感起来。小强咳嗽了两声,驱除了脑中的负面情绪,说道:“贤弟说得对,我们暂时就住在渭城,把搬血丹所需的材料找全!”

“我和金大等下去渭城各大坊肆问问,看是否能找到一些。”

小强道:“这么珍稀的材料,他们恐怕没有!”

“不妨事,他们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宝料换取有关材料消息。再看看是否有拍卖的信息,若有我们也去参加,或者能拍到一些。”

“嗯,能找到一味是一味……”

“嘟!嘟!嘟!”又有人敲门,小强止住话语。

“谁!”金大厉声道。

“我!”外面之人吓了一跳,“店小二孙远。”

“什么事?”

“曹家刚派人携‘赏单’来到小店,几位贵客需要看一看吗?”小二说完就把赏单从木门缝隙中递了进来。

“我来看看!”无风自动,赏单斜斜飘进金大的手中,念道:“求‘蜃梅’一条!若有,携之来曹府,有重赏。”

“口气这么霸道!”金大轻轻吹了一口气,赏单就化作白灰。

“蜃梅?”小强笑了,“我们不是正好有么?”

“蜃梅珍贵,仁兄要献给他们吗?”

“曹家是渭城第一世家,他们的宝库里或许有我们要找的材料,我去看看。”

“也好!我们这便动身。”

“你们也要去吗?我一个人就行了。”

金二道:“还是一起吧!”

小强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心中倍觉温暖,说道:“也好,我们一起去曹家。”

三人走出房门,小强又转过头来,差点撞上金二,认真道:“有你们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