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一间小小的店铺

(新的一年,希望疫情早日过去。)

渭城还要比濯城大许多,像小街这样的支道起码有千条。开在这些地方的店铺不如那几大主街的繁华,但是人流依然如织,大多数店铺的生意都不错。人流多店铺就很少会有空的,小强三人东张希望走了大半条街,也没有发现张贴告示需要出租的店铺。

“听说整个灵宝州役修有一亿之多。”

“都是仙家修士,不易有后,这一亿人口的规模的确算得上的是大州了。”

“是啊,所以渭城这些店铺都不愁没有生意,我看我们的小愿望要落空。”

“是吗……”小强笑道,“你们看前面。”刚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前面不远处果然贴着一张白色的告示。

店铺里面人头攒动,他们里外分成几批,看来都是过来租店铺的。

“我要下去养老才租售此店的,要不然你们哪里有这样的机会,还给我还价?”店主人态度狷狂,脸色有鄙夷和不耐烦的神色。

“你这店位置有些偏僻,稍微比鸟笼大一些。就敢这么要价,怕是难以租出去哟!”一妇人摇头不已。

店主人是一个老头,他衣着华美贵气,以杖杵地把石板敲地邦邦响,“偏僻?你说我这店偏僻?我这宝店哪里偏僻了?离雨打芭蕉客栈也不过十里路而已,这已经是极好的位置了。”

“店我要了,在原价基础上我再加一半的价,你叫其他人出去。”金大拨开人群,当着老头的面说道。

老头大喜,连忙把众人赶了出去,嘴里嘟囔道:“终于等到识货的了,你们出去,出去,我这店不租你们!”

那几人骂骂咧咧,诅咒老头见利忘义,一把老骨头也没多少日子了,要那么多元石干嘛云云。

只要不打在自己身上,老头不管他们出口成脏。笑嘻嘻收取了金大的租金,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老头拉过来一位年轻人,是位引士境的修士,说道:“这是我远方的侄孙邓传贤,叫他贤崽就行了。贤崽留给你们打杂,稍微付些元石就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年轻人胖胖的有些憨厚,赶紧行礼道:“三位老板好!”

小强笑道:“贤崽就留下吧,反正我们也要招人。”

老头又带几人上去看房。

“二楼是睡觉的地方,我正好隔了四间房,正好够你们住。”

“三楼是修炼室,非常安静。”

房间有些小,但是打造的都非常精致,小强比较满意。

第二日开始整理店铺,店铺的名字依旧是原先的名字‘天宝坊’。

“两位贤弟,你们照看一下,我去炼丹了。”

金二道:“金大照看几天吧,我也要去摹刻法躯了!”

“你们去吧!安心做事,这里有我,不要多虑。”

小强和金二交给了金大不少的天材地宝,当然都不是那么珍贵的,一些药草木料碎骨之类,小强在药王岛、杀死的修士身上获得宝物都没有拿出来……

修炼室已布置好了各项法阵,小强拿出藏云木宝鼎,用火煅烧了许久。这一方宝鼎也不知多久没用了,里面有非常多的土灰尘垢,非常不利于炼丹,因此要祛除干净。

虚空之中已经漂浮着霞屋蜘蛛、鬼面樱桃、霞光石、牛尾莲蓬、寒露石、吸血蝙蝠、龙角藤、血色蕊珠、赤蟒皮、鹤嘴梅、珊瑚藤、血隐琵琶、红蚊子、血色水蛭……房间中同时弥漫着强大无匹的神识。像是无形之手操控着几十味材料,神识又化作各种形状的器物。

霞屋蜘蛛如绿豆大小,颜色也十分相近,惹人喜爱。这一只还是活的,爪子轻轻地扭动着。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它身上细小的绒毛竟然根根直立,像是微型的小刺猬。

小强顿时一喜,他记得丹方之中明说了,正是要蜘蛛身上的绒毛。据记载,霞屋蜘蛛身上的绒毛一年四长,春夏秋冬每一季都会脱毛。如此一来,只需要精心照顾这些小东西,每年都能收获四次绒毛了。现在是白露时分,还没有到霜降。若是到了霜降它身上的绒毛会自动掉落,那样自动掉落的绒毛才是完全成熟的,炼丹的效果更好。不过这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小强用神识小剪刀强行把还在生长中的绒毛剪了下来。

绿色的绒毛平铺虚空之中,像是绿豆糕遇到湿气发霉生出的苔藓。而以每一根的视角来看,它又像是极为细小的糖丝,仿佛一遇湿气就会融化。这种快要绝种的生物不仅小心狡猾而且非常具有灵性,无形的剪刀如微风一样拂过它的身体,它就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了。

猴面樱桃除了在底部长着一个猴脸之外,其余形状大小色泽一如寻常樱桃。酒红色的表皮,酒红色的果肉,酒红色汁液。神识已经把猴面樱桃榨成了樱桃汁,悬浮在虚空之中如同上了色的小雨滴。让人想起初恋,回忆往昔原本是清泪,但由于种种阴差阳错,时间也增添了遗憾。而初恋之人仿佛还在时间的那一头等着,她被时间包裹着静止不动,渐渐化成一滴妃色的泪滴。

搬血丹需要一主七副四十六辅三引一共五十七味材料,主药是霞屋蜘蛛身上的绒毛,七味副药分别是猴面樱桃、霞光石、牛尾莲蓬、寒露石、吸血蝙蝠、龙角藤、血色蕊珠。

在猴面樱桃成汁的同时,霞光石也已成了粉末。这是最为粗糙的工作,只需要不断地碾压即可,所以也最简单最快捷。它原本是石头,此时被研磨地极小,均匀地铺开,仿佛真的成了霞光。绚烂的色彩像是从七尾锦鸡那红色一尾上取下来的一般,天然带着跃动与弥漫。石头是被碾碎了,但是其散发出的霞光仿佛被完全保留了下来。且越发纯粹了,像是经过了打磨了一样。这是真正的霞光,不假他手不借别物。

牛尾莲蓬,听名字就已能略知一二了,它是最为奇特的材料。这种莲蓬和真正初长的莲蓬一样大小,它长在牛尾巴上,极为难得。它生长在小青牛的尾巴上,和小青牛一起度过青年时光。等到小青牛老了,牛尾莲蓬就会自动脱落。脱落在土壤中生根发芽,等到生长成熟时会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再次寻找小青牛的牛尾附着。一次次的轮回,它又会在小青年的尾巴上长成莲蓬。

在山间跳跃、奔跑时,牛尾莲蓬也跟着欢快地律动,当小青牛低头吃草时,牛尾莲蓬会跟着牛尾轻扫蝇虫。下雪、下雨、刮风,闪电、起雾……牛尾莲蓬跟着小青牛领略不同的气象,它是像是乐天知命的神奇植物,可一生除了在土壤中生育种子剩下的时间都附着在牛尾之上。它无需为生存操劳奔波,过着诗情画意的生活,仿佛它才是主人,而小青牛是附庸一样。

寒露石和秋水石如孪生姐妹,发出幽幽蓝光,这小小的一块藏着整个的秋天。秋天的蓝、秋天的静、秋天的蛰伏、秋天的一些感伤……这样的寒露石,仿佛能勾动人的情感与思绪。半透明的寒露石,里面镶嵌着点点水滴,夜色暗淡之中,它如星空一样梦幻。千光流转时,世界上的深蓝之色尽聚于此。

这一只吸血蝙蝠全身赤红,如同刚出炉就被拍地扁平的通红铁块。身上有块块不那么通透的朱红色暗斑,那像极了快速氧化的颜色。它躲在偏僻阴暗人迹罕至的山洞之中,不见繁花落尽也不闻繁华落尽。它非常古老,据说在清古之前的浊古它就存在了,比之十大古兽还要早许多,毕竟十大古兽只在清古之初。世间所有生灵身上的血,没有它不喜欢的。这么多年的进化,它身上的血更是难得的宝料,蕴含着古老的秘密和力量。

龙角藤也极为神奇,青色的藤藤尖分成两股,正如龙角。奇特的是,龙角藤的藤身一生都在生长,但是藤尖这两股却不再生长。它会在一个雨夜突然生长而出,像是山中的雨后春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地而出。那一夜之后,龙角此生便不再生长,一直保留着龙角的形状,任由藤身越长越长越长越粗越长越老。时间让它生发一晚,此后便是永恒。

血色蕊珠,无花无叶,无根也无芽。

……

仙道一隅,便已如此美妙。

这些材料都是稀世之珍,药性非常浓郁。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的药效,分割之时要非常精确,不能有丝毫误差,否则会影响药性,从而不利于丹药的生成。不同的材料所需要的部位不同,因而分割之法也不同。

神识化作小刀、化作小磨盘、化作小剪子、化作锤子……每一样都有条不紊,在不同的材料上裁剪绞磨。小强双手背负起来,完全用神识分割材料。看似丝毫不费气力,暗地里却需要非常强大的神识做支撑,否则有丝毫瑕疵就会浪费珍贵无比的材料。

超强神识在虚空之中建立起坐标,每一味材料都有固定的位置,精确到身上的微小的部位……色彩缤纷的材料分割成完美无瑕。

此时……小强才和藏云木宝鼎建立联系。

即刻,精焰在宝鼎底部生起,如同翻腾的浪花。藏云木宝鼎不过巴掌大小,因此需要的炼丹之火与那些大丹炉不同。要把火焰在空间内压缩,越浓郁效果越好。大丹炉需要的火焰如同山间的薄雾,而小小丹炉需要的火焰则是山间的浓雾。

火浪从底部开始蔓延,不一会儿便把鼎四周包裹起来。六十六道神识流也悄无声息地进入鼎中,宝鼎一刹那间便成了小强身体的一部分。

赤蟒皮、鹤嘴梅、珊瑚藤、血隐琵琶、红蚊子、血色水蛭、千红草、朱纹海棠……等辅药以不同间隔的时间逐渐次序投入宝鼎之中,等到药华全部提炼出来之后,小强投入无极丹宝。无极丹宝所剩不多,这是易家秘制的,快要成为绝版之物了。用一块少一块,随着时间的流失会越来越珍贵。

……

第一批辅药的药华已经全都提炼出来了,药性非常充足因此也较易提炼。无极丹宝入鼎,小强不断地用密密麻麻的神识包裹翻转,得心应手。等到无极丹宝全方位柔软下来的时候,第一味药引朱纹海棠被投入进去。猛然间,无极丹宝上钻出七条光蚓,如无风时的小村落,烟囱里冒出的笔直青烟,光蚯瞬间包裹住朱纹海棠。

换做以前,这白、绿、青、褐、黄、紫、灰七条光蚓可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皆因小强破入诀别境神识强大了许多之故。七条存粹药华一出来无极丹宝便坚硬凝固起来,瞬间的跌落鼎底。这七种纯粹药华都是排名前十的,层级非常之高。

“希望反应完美!”

纯粹药华逐渐失去颜色……最后五种纯粹药华发生了反应。

“一般般!比以前似乎还退步了一些。也不能说是退步,只能说这次的运气不算好,以前可是七条药华都参与了反应。”

五种纯粹药华不分彼此,最后产生了新的颜色——蓝。

无极丹宝中的纯粹药华生成新药华的同时,朱纹海棠中的药华也被提炼了出来。

火焰突然猛烈起来,如海涛肆虐,各种各样的药华开始聚拢。

接着又是其他的辐药、药引、无极丹宝,如是者三,最后所有的药华尽皆被提炼出来。随着温度的升高和时间的流逝,它们混成一团像是腐败的烂泥。

最终……从里面飘出各色药萃云团。

各色药萃云团在鼎内飘来飘去,它们相互结合发生反应,最后投入主药——霞屋蜘蛛。

等到主药的药华被完全提炼出来的时候,药萃已经完成了全部反应。它们生成了各式新的基本物质,基本物质又吞噬着主药药华。

此时,鼎内在发生着最为玄妙的反应。小强没有暴涨神识进去探索,那一道光之门小强也不想去了解。仙道的未解之谜太多,小强已无暇他顾。也学得乖了,不会自寻烦恼。

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小强对于时间的把控、温度的掌握和神识的流向已经做到了完美。特别是对于时间的把控,已经跃升至银级,精妙万分。

许久之后,丹心生成,丹体生成。

只是……一直等待也不见丹云和丹纹。

鼎中悬着七枚血红的丹药,就这样突兀呈现出来。缺少了丹云和丹纹,仿佛缺少了生命,小强若有所失。

小强转了转头颅,把丹药从鼎中取了出来,“这丹果然奇怪,不愧是非常古老的丹药!”转念间,小强也不以为意,赶紧收好丹药。

搬血丹有些奇妙,不是标准的丹药。没有所谓的五行七色之说,就是赤裸裸的红色。

“看来丹道技艺,我还是井底之蛙。”

小强用一个血红色的瓶子收好血红色的搬血丹,自言自语道:“一炉有七粒,已经不算少了。如今身上所有的材料能炼制200余粒,投入108州,不过杯水车薪,还是太少了啊!”

一炉丹成,小强期盼的夜雨已经落下了。淅淅沥沥,听着雨滴打在瓦片之上,‘滴滴答答’之声惬意不已。

连着一个月,小强都在炼丹。

等到霞屋蜘蛛身上的绒毛全被收割一空,得搬血丹234粒之后,又炼了许多其他的丹药。这一个月下来,总算过了过炼丹之瘾,发觉自己的神识更加凝练了。

小强收好那精致的小鼎,摩挲了一番,“藏云木宝鼎确实不错。”

不知日夜已久,第一个清晨时,小强信步下楼,天宝坊中已布满了各式宝料。

“师兄,你炼丹完毕了。”金大喜道。

“是的……柳春生前辈恐怕怎么样也料不到我们不到一年时间就有搬血丹,哈哈……怎么样,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吗。”

“收了一些搬血丹的材料,星岛材料也有一些,但是极少。霞屋蜘蛛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不着急慢慢来,洛家有什么动作吗?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开店了吧。我杀了洛尘和那通天境修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能有什么动作!我们是散修,只要不出灵宝州地界,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嗯……也对!”小强点了点头,“方虎呢?那人是谪仙州的修士,他们为了帮助方惜君复仇还会找上我们。对于谪仙州方家,我们倒是要加倍小心。听说方虎还有个弟弟是金龙加身的雏道人物,实力不可小觑!”

“我也听说了,叫方龙,号称108州化龙境第一人。”

“谢谢!谬赞了。”店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他气韵天成。

金大和小强竟然都没察觉到此人的到来,这人非同小可。

“你就是方龙?”小强问道。

“没错!敢接战帖否?”那人甩出一册页,徐徐飞进屋内。

“幼稚!”小强摇了摇头,转身查看起架子上的宝料来。

方龙衣着简单干净,浑然不像世家子弟。他不过五十余岁,但已是化龙境修士了,修炼速度堪称恐怖。小强转身的刹那,金二已接住了战帖。不知什么时候,金二已出现在小强面前。

“正好试试法躯之威!”金二的气质又有了变化,比之从前现在多了得窥道之一角的畅达之意。

三日后,渭城万人空巷。

睚眦宫,已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