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实地

耿朝忠领着郝可夫来到了周春林的住宅,从门外看,屋子里一片漆黑。

虽然周春林跑回住处的概率不大,但耿朝忠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以后,很快下了决断。

“可夫,你持qiang守住前门,我从后面进去。”

郝可夫点点头,耿朝忠则绕路到了屋子后面——屋子后面是另外一户人家,两家仅仅一墙之隔,周春林屋子的后墙就是这一户人家的院墙。

跃上矮墙,沿着墙延一溜小跑,耿朝忠很快跳上了周春林住宅的屋顶,掀开屋顶瓦片,附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耿朝忠掏出军刀,将屋顶的草木灰慢慢挖开——此时的屋顶都是稻草和泥制成,全靠瓦片遮雨,下雨漏水非常常见,不多时,耿朝忠已经把屋顶挖了一个小洞。

朝里一望,里面更没有什么人影,再三确认屋内无人以后,耿朝忠站起身,对着墙外的郝可夫打了个手势,郝可夫向后退了几步,也翻墙跃入了院子。

屋门有一把小铜锁,耿朝忠跳下来,直接用刀把锁扣撬开,推门走了进去。

广州路附近,市政民生已经非常健全,耿朝忠摸索着拉开电灯,灯光亮起,屋子里顿时一览无余。

四十多平米,设施很简单,除了一个藤编的箱子,就是床椅等日常家居,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煤油炉和一口小锅,应该是平时下面条用。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标准的单身汉配置。

“搜一下。”耿朝忠开口道。

郝可夫应了一声,开始四下搜寻,都是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钱物更是一概都没有。

寻常人家,即使是独自居住,屋子里也不会丝毫财物都不放,更何况,这周春林在电话局上班,薪水每个月都有50法币——这是典型的肥差。

现在屋子里毫无财物,要不是刚刚发现被人跟踪提前做了准备,要不就是早就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任何钱财和贵重物品都一直随身携带。

“这个周春林,你觉得是刚刚发现你们的,还是早就发现了你们?”耿朝忠问道。

“应该是刚刚吧!以前我们虽然也跟他,但都是远远吊着,况且他都没有任何异常,toukui完就直接回家了。”郝可夫回答。

耿朝忠微微沉吟,也就是说,这个周春林一发现被人跟踪,立即痛下杀手,显然,这家伙背后有大秘密,也就是说,周春林知道他做的事有多严重,一旦被抓住,那后果,就是一个死字!

否则,他绝不至于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

耿朝忠把目光放在了床铺上面,他走到床铺跟前,盯着床上的枕头——一个人,总会把自己最重要,最私密的东西放在枕头这种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个枕头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耿朝忠走上前,轻轻的揪住枕头的两角,将枕头提了起来,然后低头从下往上看。

枕头的下部,有一个明显的凹陷。

这个枕头下面,一定经常压着一个东西,否则,正常人的枕头,因为长期头部按压,一定是下沉的,更别提什么凹陷了!

再说了,头下面压着个东西,睡觉能睡好?

也只有职业警惕性非常强的特工,才会如此做!

耿朝忠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把qiang压在枕头下面,看来,这个周春林,也有这样的习惯!

“方哥,你看枕头是什么意思?”郝可夫好奇的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克成的命真大,要不是事发地点位于南京市区,守备森严容易惊动驻军,这个周春林对付你们的就不是刀,而该是qiang了!”耿朝忠的脸色很是阴沉。

郝可夫这才明白过来,脸色也是一白。

谁能想动,普普通通的一次任务,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风险,亏他和胡克成还以为是抓seng,这哪是抓seng,这是碰上了黑无常!

耿朝忠没说话,接着掀开床铺,却没有任何异常,耿朝忠又蹲下身子,开始往床底下看。

“可夫,点燃煤油炉,拿到床底下照一照!”耿朝忠突然开口。

郝可夫点燃煤油炉,拿到了床底下,漆黑的床底顿时一片透亮。仔细观察,没有任何暗格的痕迹。

不过,片刻后,耿朝忠却指着床底下的一小堆黑灰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纸张燃烧后的灰烬!”郝可夫回答。

没错,即使勤于打扫,天长日久的燃烧纸张,也总会有黑灰飘落到床底这种不经常打扫的地方——是什么职业,让这个周春林勤于烧纸?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周春林必然是一个特务人员,关键是,他是来自哪个方面?

再联想到周春林供职的电话局,是一个可以接触到某些机密信息的地方,耿朝忠就更清楚了。

这个人,耿朝忠第一次看到他的履历的时候,是有一些敏感的,毕竟电话局这个单位本身就很敏感。

但是自己的第一任务是排查曹光远,所以并没有详加深究,毕竟不可能所有供职电话局的人都有问题。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回面对的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此人在一年前潜入南京市电话局,带着某种任务而来。

电话局属于保密单位,虽然不如党调科和复兴社的审查那么严格,但依然有着一套完善的政审程序,更何况,广州距离江苏并不算太远,履历方面,这个周春林肯定也是下了大心思的。

“走吧!”耿朝忠站起身来,推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个人既然是受过专业训练,那一定有自己早已计划好的逃生通道,普通的围追堵截不一定能抓得住他。也许他当时杀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能一次干掉你们两个最好,如果干不掉,他就从秦淮河跳水逃跑,但是你并没有追上来,那么他也不一定从秦淮河那边走。毕竟,逃亡的风险也很大。”

“方途,你的意思是说,他还留在南京?”郝可夫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如果是我,就会选择留在南京,等风头过了再逃跑。毕竟现在南京局势混乱,从外地来的学生足足有七八千人,想要隐藏身份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狡兔三窟,他之前一定还会有别的准备。”耿朝忠说道。

“那就太好了!”郝可夫咬牙切齿,带着伤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可怖,“让我逮着他,我活剥了这个混蛋!”

“别急,会有机会的,”耿朝忠的眼里也透出幽幽的毫光,“一个特务要逃离,除非万不得已,一定会通知自己的上线,我觉得,就凭你俩的身手,他是不会逃的!”

“为什么?”郝可夫愣了,这个周春明不逃,跟自己和胡克成的身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