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兄弟也打算捞一个?”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促狭之意。

“那肯定啊!”沈醉的态度毫不遮掩,“别人捞钱找女人,你不找,那不就是崖案自高,看不起大家?”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耿朝忠不由的笑了起来。

“咳,其实这种事情,特务处跟谁学的?还不是南京那帮老爷和军头?”沈醉满不在乎的说着,“现在南京的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好一点的,讲究一点的,也要把乡下的夫人休了换个新的。就这,还被人骂遗弃糟糠之妻,外界说起来,这些人还比不上那些三妻四妾的,至少人家有了新人不忘旧人,多少还算是有情有义。不过你还别说,这话其实蛮有道理的,想那乡下的夫人,一旦被休,再嫁也嫁不出去,那不是耽误了人家?还不如好好养着,起码也算是不忘旧情。”

“哈哈,三妻四妾倒算是高过停妻再娶了,这世道有点意思。”耿朝忠哈哈一笑。

“当然,说起来,现在的男女之事,停妻再娶算是最后一等,三妻四妾是第二等,真正第一等的,是家里停妻不娶,外面沾花惹草,这才算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的高招!”沈醉总结了一句。

“说的是,这叫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哈哈!”耿朝忠乐了。

“咳六哥,你很懂啊!”沈醉诧异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随口一乐罢了,”耿朝忠一笑,“不过,处座还是洁身自好,堪为我辈表率。”

“你.....”沈醉无奈的看了耿朝忠一眼,“那不叫洁身自好,那叫眼光太高!”

“你这贼胆子不小,什么话都敢说!”耿朝忠面色一变。

处座单恋上海滩电影皇后“胡蝶”,几个亲密的人其实都知道,但大家却都只是意会不会言传,没想到这沈醉胆子恁大,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沈醉却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诚恳的说道:

“六哥啊,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我刚才那话,是说给你听的啊!”

“说给我听?”耿朝忠一愣。

“当然,”沈醉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处座说过,没有欲望的人是可怕的,人有欲望是好事,你知道吗?所有外派出去当组长站长的,几乎都有家眷在南京。我这意思,六哥应该明白。以我俩的交情,算不上交浅言深吧!”

耿朝忠的面色突然有点复杂,沈醉能说出这番话来,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此人倒是可交。

“六哥,”沈醉看了耿朝忠一眼,知道他有所意动,继续说道:“你在处里功勋卓著,论功绩,至少不比赵利君差吧!可他死前都做过重庆站站长,挂中校军衔,您呢,那么大功劳,也不过是少校,北平站站长还是个“代”的,您就没想过为什么?”

“想过,”耿朝忠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不过呢,我刚从老虎桥出来,所以不得不收敛几分。再说了,我对男女之事确实也不太热衷,这也算是有错?”

“有错,当然有错,还是大错!”沈醉一脸严肃,“明朝戚少保官居二品,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算不算是英雄?可他也是三妻四妾,还腆着脸给胡宗南行贿,奴颜卑色何其无耻。这里面的道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耿朝忠当然懂,为官之道,讲究和光同尘,大家都贪污受贿,你不贪污受贿找女人,那就对别人是一个威胁,只有主动下水,把把柄交到对方手中,大家互相掌握互相忌惮,这才能其乐融融。

不过,懂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只是早期的特务处,还是比较清廉的,也就是这几年,校长地位越发稳固,下面的人没了顾忌,自然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看来,自己从老虎桥出来,已经有点跟不上形势了啊!

耿朝忠叹息,这沈醉他很了解,不过是高中毕业,在黄埔生遍布的特务处里算的上是小字辈,可论心思聪慧,看事情之通透,这特务处里面,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的!

“好了,兄弟的意思,我都明白,”耿朝忠点了点头,举杯和沈醉碰了一碰,“感谢兄弟的一番良苦用心,这特务处里,能和我交心的,沈兄弟还算是头一个了!”

“哪里哪里,我说的话,天木大哥一定也对六哥说过,咱们几个,算是特务处的老人了,我们不互相照应,还能指望别人?现在的特务处啊,杂的很,警察学校的,老保定的教官,甚至还有铁路部门的,多得很,咱们可得小心着点。”沈醉说道。

“好,沈兄弟这一番体己话,为兄我可受用的很,来!咱们再喝几杯!”耿朝忠再次举杯。

两人这场酒一直喝了足足三个小时,对耿朝忠来说,跟沈醉一番交谈,也算是获益良多,毕竟自己在特务处不是孤家寡人,该交的朋友还是要多多益善,更不用说沈醉这种人精了。

沈醉的意思他很明白,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提前做个投资,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出了奥兰多西餐馆,耿朝忠自行离去,而沈醉却绕了个弯,驱车回到了特务处,来到了处座的办公室。

“沈醉啊,你觉得这方途,怎么样?”

时值深夜9点,处座依然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文件,要论工作热情,处座确实是夙兴夜寐尽心尽力,堪为表率。

“我试探了几下,觉得方科长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在老虎桥呆了一段时间,有点畏手畏脚罢了!”沈醉说道。

“没问题就好,”处座点了点头,“一年前上海那件案子,你还得小心着点,我始终觉得,单枪匹马救出红党这件事,不是瞎猫碰死耗做得了的,无论是身手还是情报,都是缺一不可,红党,必然在我们特务处里面有内应,这点,绝无可疑!”

“卑职也是如此认为,不过方科长的怀疑倒可以暂时放下,身手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刻意显露,别人也看不出来,所以反过来想,方科长倒显得坦诚无私。要不,我再查查其余的几个怀疑对象?”沈醉说道。

“好,”处座点了点头,“保卫内部政治安全,这是我们特务处的重中之重,尤其是第五次围剿迫在眉睫,我们绝不能像党调处一样,被红党渗透的千疮百孔,沈醉,任何你怀疑的对象,都可以放胆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