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堂审(下)
一辆马车在一众护卫的护送下慢慢在街上行走。
没多久,马车经过县衙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这一停便是许久。
护送马车的护卫吆喝起来,但良久车辆只是前进了少许。
车内乘坐之人掀开了门帘外望,看到县衙周边挤满了人,还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任护卫驱赶也只能一点点的挪移,看到这一幕,乘坐之人出声道:
“陈五,过去探探怎么回事?”
“是,大人。”
名叫陈五的汉子应声,在人群中打探起来,没多久便折返回来,禀道:“大人,县衙正在审案,是一群秀才联名状告一位武勋。”
“联名状告武勋?”“大人”闻言,不由怒起,“早知道这等粗陋武夫桀骜,没想到竟然引起秀才公愤!哼!”
“大人”生气,觉得肯定是武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引起了秀才们的公愤。
再看看县衙街道上的人群,“大人”情知一时半会难以走掉,便道:“陈五,随本官去县衙,本官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引起秀才公愤!”
几个护卫出动,在人群中为“大人”挤出了一条通道,被挤的百姓本想破口大骂,但看到携兵带刀的护卫后便怂了下来。
很快“大人”便在护卫的拱卫下到了衙门大堂的门口,这时候正好是审讯开始不久。
待“大人”看到被告的武勋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后,便暗中恼火武勋管教无方,年纪轻轻就成为祸害,但很快萧文便开始讲述起来,从月前的大战开始讲述。
最开始“大人”还暗中撇嘴,觉得这个武勋巧言令色,但随着萧文讲述,尤其是萧文说在自己是因为一众秀才抨击府兵无能而生气后,“大人”倒是改了看法。
心中慢慢对萧文生出好感。
等萧文说道自己父亲战没后,“大人”不由道:“真乃忠烈之士!”
“大人”看法改变,顿时觉得这群秀才可恶,尤其是秀才抨击府兵、肆意谈论抨击国朝行为,更让“大人”恼火起来。
这时候这位大人的屁股无疑已经做到了萧文这边——尤其是听到萧文提及这群秀才聚众隐峦、酒后失德枉议朝政的行为以后。
“斯文败类!我辈读书人中的耻辱!”
这位大人为这些秀才下了定论。
……
山阳县令看着纷纷答是的一众秀才,将信将疑。
“云骑尉,你有何话可说?”最终县令望向了萧文。
该死的!
萧文心里怒骂,这群秀才前后说法不一致,区区一个借口就能这狗官半信半疑,果然是身份决定屁股所在,自己再怎么占理,也不如所谓的圣人门徒有用啊!
这算是文人相护?
不过萧文倒是镇定,谎话终究是谎话,按照这群秀才的作风,他们也不可能步步算计,这句谎话很容易揭穿。
“禀县老爷,当时在场还有万花楼一众酒姬。”萧文如实道:“请县老爷派人将当时在场酒姬请过来,是非曲直自然就有定论。”
听到萧文说,县令点头,但一众秀才却纷纷色变起来,其中有人当即道:
“县尊,此乃县堂,岂是烟花女子肆意进出之地?学生反对将下贱之人带入庭堂!”
“对,学生附议。”一众秀才情急之下急忙纷纷附议,他们怎么敢让一众酒姬进来称述事实?这时候他们才遑急起来,告状之前竟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屁话!”萧文当即大骂:“大前天晚上我记得你抱着酒姬嘴巴甜的要命,怎么一转眼就说别人下贱?
你是不是心虚不敢让人过来作证?”
“胡说!你这是污蔑!我堂堂秀才……”
“秀才怎么了?你大前天晚上倒是和禽兽一样,我怎么看不出你像秀才?现在倒是想起你秀才身份了?”萧文冷嘲,随即躬身对县令道:
“县老爷,我是否朝他们动手,您可询问在场之人,当时他们一人一个酒姬,是非曲直一问就知。”
县令从秀才焦急的态度中也明白过来,显然这群县中的秀才在撒谎,只要将酒姬抓来一问就真相毕露了——可是,县令却犹豫了起来。
说到底,这群秀才到底是县中的文人,一旦名声扫地,他这个父母官也脸上无光,治下文人无德,这叫教化不力!
“只能糊涂判案,不能黑白分明。”想到这,县令丁光祥心中有了计较,可是他一看到旁边的成万岁,却又有些迟疑——折冲府校尉,为一郡三校尉之一,而且还是掌兵校尉,自己要是偏袒的太明显,显然也是折了成万岁的脸面。
稍作考虑后,丁光祥心中有了计较,顿时一拍惊堂木,道:
“肃静!”
待众人静下以后,县令道:
“此事是非曲直,本官已经了然!”
话音刚刚落下,一群秀才便面露喜色,萧文则瞠目结舌,连人证都没有请来,你就了然了?
“云骑尉身为府兵不忿众秀才失仪,与其产生冲突,辱骂乃至动手,虽然行为过分,但此情可悯,故本官不做追究。众秀才,尔等身为圣人门下,空谈谬语,此行为极为不妥,招云骑尉痛殴实属自作自受,本官判云骑尉无错,尔等可心服?”县令询问一众秀才。
贸然告状的秀才们,这时候早就后悔了,差点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大脸,此刻听到县令给了这么一个台阶,虽然有人觉得有违他们告状的本意,但大多数秀才还是从惊险中回过神来,急忙纷纷道:
“县尊直断是非,学生心服口服。”
“云骑尉,本官判你无过。退堂!”县令说完便匆匆拍下了惊堂木,一众衙役当即整齐的拍打水火棍,口喊:“武——威。”
成万岁听完判决,心里好笑,觉得这群读书人纯粹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瞎折腾,对于县令给自己面子的判决,他极为满意,看到县令离开,知道对方不想现在就和自己有什么瓜葛,只是这份情成万岁却是承了。
同样是听到判决,萧文顿时傻眼,这和自己算计中的结果差了无数啊——鼓弄一众秀才告状,萧文的本意可不是自己无过,而是要把这群秀才的名声彻底搞翻,等搞翻了这些秀才的名声以后,他的后手才会接踵而至。
可是,怎么就这么结束了?
……
人群中,观看审案的“大人”听到县令最终的判决,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自语道:“没想到这个县令竟也滑头,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丢了读书人的脸。”
这时候观看了一场官司的人群也是心满意足了,纷纷离开,名为陈五的护卫护在急忙护在“大人”跟前,却听得“大人”说道:
“陈五,去告诉那个小武勋,今晚到官驿来见我。”
“啊?”陈五一愣,傻乎乎的道:“大人,您要见这小子?”
“嗯,本官瞧这小子对眼,拿本官的名刺给他。”
“是。”
萧文可不知道人群中有位大人物看他对眼,此刻正呆呆的发懵。
千番算计万般后手,居然才开始没多久就折了——这可真是要了老命啊,想到自己恐怖的投入和吹出去的牛逼,他就犯难起来,这下子真是要遭啊。
“世侄,你呀……”成万岁看到人群散去,才对萧文道:“你太冲动了。”
萧文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成万岁,忙道:“多谢世伯百忙中前来。”
虽然感谢,但萧文心中的苦涩却别提了,一位校尉站台,这人情可不小,结果没达成自己期望的目的,这损失太大了。
冲动的惩罚啊!
“小事,”成万岁摆摆手,道:“你得罪了左典事麾下属吏,如何解决可有办法?”
成万岁自然是从萧长生口中得知的这些,萧长生自然不会将萧文的一番算计都抖出来,只是将缘由提及,眼下在成万岁看来算是躲过了读书人的为难,可左典事麾下的属吏一关呢?
萧文苦涩的摇头,被狗官这么一搞,自己一番算计白瞎了,解决的手段暂时是没有了。
“你呀……”成万岁指了指萧文,叹了口气,道:“明日,我托人宴请左典事,你到时候过来。记得备上一份厚礼。”
萧文有些感动的同时,心中却哭笑不得。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和左典事打交道,可一则没有门路,二则也没有资格和七品的典事对话,再加上某些小心思的作祟,萧文就选择了直接打倒对手。
可事实却摆在眼前——纵然自己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熏陶,可有些事、有些算计,终究是想当然了。
心里警醒的同时,萧文急忙向成万岁致谢,不得不说,这个人情,确实太大了——萧家庄凭自己的门路,面对左典事属吏绝对能无恙,但付出的代价肯定更高。
成万岁还想说教一番,可就在这时,有人从外步入了衙门审堂,有衙役试图拦截,却看到这人掏出了一面令牌,衙役看清楚令牌后急忙退到了一边。
“这位小哥,奉我家主人之命,有请小哥晚上到官驿一唔。”来人直奔萧文而来,没有理会一旁的成万岁,但成万岁看清来人后一个激灵,忙露出了笑容拱手:“陈五哥。”
来人这才看向成万岁,矜持着点头道:“原来是成校尉,失礼。”
成万岁略带讨好道:“陈五哥言重了,折煞下官。”说着朝萧文打眼色,萧文会意,恭谨道:“小子多谢,今晚一定前来拜访。”
来人从怀中掏出名刺,递给萧文:“晚上拿名刺到官驿过来,记得别失礼。”
说完他朝成万岁点头致意,随即便大步离开,傲慢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