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治之病

“消息确定了,老刘他……真的被抓了!”

小办公室之中,张长林,程勇几人都在,吕受益带着黄毛两人满头大汗的推门而入,本就急促不安的几人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什么,老刘他真的被抓了!”

满脸不知所措的张长林第一时间接口,神色看起来好像有些发愣。

“老刘怎么会被抓!”

“老刘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众人一下子有些慌神,左走走右走走,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

“我就说,当初不让他卖他非卖,现在好了,人直接给抓进大牢了,这一关最起码得五年起步,我看他怎么办!”

程勇甩着手臂,狠狠的跺着脚,当初他就不想在继续卖假药的生意了,要不是老刘坚持要卖,现在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闭嘴,刘牧师卖药是为了救那些病人的命,你这个懦夫有什么资格说他!”

听到程勇说的,黄毛立马就不干了,猛地转过身,怒视着他。

黄毛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也可以说是优点,他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很讲义气。

但也很容易因此做出冲动的决定,就例如此刻,黄毛大步向程勇走去,大有干上一架的意思。

“好了,都别吵了,都这个时候了再吵有什么用,不如想想解决办法啊!”

张长林狠狠的拍了拍双手,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后,同样满脸急切的说道。

“老刘都被抓了,还能想什么办法,你难不成想劫狱啊!”

程勇立马怼了回去,虽然如今在一起做事了,但对于这个假药贩子,他有点小骄傲的内心还真是有点看不起他。

“哼,我问你,问你们,老刘被抓了我们就不活了嘛?”

张长林重重的哼了一声,伸手指着他们大声喝问,一身西装坐在老板椅上的他此时颇有一番威势。

“老刘被抓了,我们的药就不卖了嘛,我们所有人,包括医院里的那些病友,就得死在这了嘛?”

张长林不断的大声喝问,办公室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

“那你说怎么办!”

一阵沉默之后,黄毛率先发问,神情之中满是急躁。

“把代理权转给我,我以前是卖假药的,我有经验,我能做的更隐秘,绝不会再被抓到,只要把代理权转给我,我们就能把印度药,继续卖下去!”

张长林拍了拍桌子,急声说道。

“老刘被抓了,但药不能停,还有很多身患重疾,时刻忍受着病痛折磨的病友在等着我们,只要我们的线还没断那就能继续卖下去!”

“他们没钱,只能吃我们的药!”

“我英语不比老刘差,程勇也知道怎么联系厂家,我们在跑一趟印度,把代理权转给我,然后继续联系病友,重新卖药!”

“对我们来说,只要有药卖,病友有救,你们也有救,那就是胜利!”

最后,张长林胳膊肘抵着膝盖,双眼前视,眼神真挚,说的斩钉截铁。

………………

方远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出,在患者圈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大家奔走相告,统统决定关注这件事的全部进展。

开庭这一天,整个法庭所有能坐的位置都坐满,就连外围街道都堵拥堵无比。

在严肃的氛围之中,审判方远的法庭最后召开。

……

“被告的行为,导致了全国性的假药泛滥,严重违反了国际版权法,更何况被告人身为一名牧师,居然还触犯法律,无可饶恕,被告人必须予以严惩。”

……

一番争论之后,现场所有证据都对方远非常不利,虽然律师极力辩解,但最终也无法挽回局势。

到得最后,方远站立而起,对着话筒沉痛的说道。

“我知道卖假药犯法,但是做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犯了法,应当受到应有的惩戒,我并不想在这一点上多做辩论,该怎么判我都没有意见。”

“但我想说的是,正版格列宁定的天价已经不是赚钱了,他是在杀人,是在逼死所有得病的穷人!”

“我知道我会被判刑,但我并不后悔,正如我的律师所说,格列宁定价如此高昂,那么多病人倾家荡产都吃不起,就只能等死!”

“就算在国内中等经济状况的家庭,若是有一天不幸得了这个病,也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们买不起药。”

“试问法官,若您得了此病,能买得起嘛?”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大家都是人,这是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凭什么只因为某些人的利益就不能卖低价的有效的药,反而让他们乖乖等死?”

“难道就因为投胎不好?”

“我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悔恨,也不对审判结果产生任何质疑,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引有关部门的重视,完善相关制度!”

附身刘牧师的方远虽然身体苍老,但说话却铿锵有力,引得所有人都暗暗佩服。

“这个世界更需要的是希望,而不是资本家的利益!”

最终,刘长德(刘牧师)因售卖假药罪判刑五年,但由于其所行为善,减刑两年!

…………

诸事定下,方远也被押送进监狱,押送监狱的过程中,整条街道都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

一人负罪,万人送行!

就连押送车也把速度开到最慢,缓缓的在围满了行人的道路之中行驶。

万人相送,其中不乏慢粒白血病患者,他们纷纷摘下了口罩,目送着方远被押送入狱。

这个场面是简单言语难以倾述的,但是方远看了后却笑了。

谁道人间不值得?

…………

被抓入狱,早在方远的预料之中,早在进入这个世界,选择要做的事情之后,方远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国家的力量是个人无法想象的,无论他做的再怎么隐秘,做了违法的事情,都是迟早要被发现的,因此他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三年的牢狱生涯。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牢狱生涯的最后一年,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张长林,你怎么来了?”

饭堂里,看着穿着囚装坐在自己对面的张长林,方远有些愕然。

“被抓了呗。”

张长林看了他一眼,继续扒拉着饭。

“被抓了?”

方远又是愣住,脑子里有些疑惑。

疑惑的不是张成林被抓了这个既成事实,而是在他被抓之后张长林怎么也被抓了。

难道在他被抓后,张长林他们没有停止,而是依旧在卖?

“对啊,你被抓了,药就不卖啦?那些病人怎么办?”

将最后一口饭扒拉完,张长林擦着嘴,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你怎么被抓的?”

方远挑了挑眉毛,对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卖的价格太高,被人举报,抓进来了!”

张长林摇头轻笑,淡然的说道。

“卖的太高为什么现在才被抓?”

“因为我刚卖高啊!”

“………………”

“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只允许你低价卖药?”

“那为什么要把药价卖高?”

张长林面无表情的睁了睁眼睛,随后又猛地放松,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没忍住呗。”

张长林狠狠的吸了一口劣质烟,迷蒙着眼睛看着方远。

“刘牧师啊,你是个好人没错,但有些时候啊,做好人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就看透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这个病,没法治!”

劣质烟雾中,张长林的声音嘶哑而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