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贴身肉搏
“吧嗒。”
院门被打开，寒鸦剑主看着跪坐在外廊地板上的建角。
“在外面等着。”他随口吩咐了一句便踏着积雪走进了安静的小院。
建角没有起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男人，只能低下头，“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然后他抬起头，扫视了一眼结城奈绪。
“让她下山吧，离开寒川。”
“好。”寒鸦剑主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道。
建角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站起身走到寒鸦剑主身边。
“我该怎么做？”
“不用和她告别吗？”
寒鸦剑主问道。
一旦握上了那把剑，便意味着建角将会逐渐失去自我，成为傀儡。
“不用了。”
建角头也没回。
“该说的已经说了。”
“也好。”
结城奈绪的脸颊略微抽动了一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跪倒低头，然后起身来到屋外。
全身散发着洁白的光泽，在结城奈绪背后出现了一对薄薄翅膀，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院落，向远处飞去。
由始至终，建角的身形都没有任何移动，他抿着嘴，固执地盯着脚下的雪地。
寒鸦剑主却叹了口气，“你有比名流更出色的天赋，但可惜你的心不够狠。”
“你这一生都为别人活着，没有自己的目标，不觉得可悲吗？”
“只有弱者才会寄希望于他人身上，你让我很失望。”
建角惨然一笑，“我的命运从来到寒川之后就被注定了，有没有目标还重要吗？”
“开始吧。”
“等待的日子太漫长了。”
他不愿多说，直接闭上了嘴。
寒鸦剑主伸出右手，食指微微挑动，寒川山顶的小屋里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屋门，划过天空落在院落之中。
那是一柄漆黑的剑。
“拿起这把剑，然后放开全部的心神。”
建角伸出苍白的手没有任何迟疑的握住了剑柄，手掌上传来冰冷的触感，那种寒冷直入心底，吞噬了他整个人的灵魂。
眼前的景物像水墨一样散开，建角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放大，然后又被缩小，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景象。
古怪的城市，特殊的高塔，若隐若现的威压，一颗硕大充满力量的眼球。
龙！
他很快意识到他所看到的景物是属于寒鸦剑主的一部分记忆，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融合已经开始。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眼球逐渐扩大，里面的神采被一点点剥离，而与此同时，站在他对面的寒鸦剑主也开始变得模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中情绪归于平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我的父亲。”
寒冷的风从院落中扫过，卷起了一地积雪。
这间狭窄却曾经有过数月宁静的小院，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温情，空旷的院落中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消瘦，单手持剑。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才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
“父亲？”
院门被推开，一个魁梧的身影打破沉静走了进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人影。
年轻的脸庞上一片沉默，双眼中却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苍白的手掌慢慢收紧，黑剑上有流光闪过，慢慢的，那张脸庞竟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似乎是建角的样子，但从别的角度看，却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幅面孔。
“您成功了！”八咫名流一脸欣喜。
那个强大的无可匹敌的寒鸦剑主突破了寿命的封锁，再次降临。
八咫名流心中振奋，他清楚自己父亲的强大，在巅峰时期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他。
除了神社的那一位……
轰隆隆！
就在这时，山脚下却突然传了一阵激烈的战斗声，与此同时浓郁的血腥气也蔓延上来。
虽然没有见到来人，但只是感觉到这股气息也会让普通的修行者心神振动而没办法发挥出本来的力量。
“怎么回事？”
八咫名流心中一惊，但站在他面前的寒鸦剑主却依然平静，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分辨出那股血腥气里隐藏的暴虐。
寒鸦剑主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疑惑，“一个老朋友来了。”
“老朋友？”
八咫名流身上的肌肉绷紧，能够被寒鸦剑主成为老朋友的人，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极道。
“是谁？”八咫名流心中奇怪，他几乎见证过寒鸦剑主的每一场重要战斗，但搜遍记忆却仍找不到和这股气息契合的强者。
寒鸦剑主没有回答，而是执剑向外走去，在他身后，空白的背脊上多出了一轮黑月。
在黑月的轮廓里可以看到隐约的虚影。
那是一只侧头站立的三足乌。
身体漆黑几乎和月光融为一体，只是双眼反射出一点惨白。
而与此同时，建角漆黑的瞳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白。
“噗！”
山脚下，一个血红色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手中的双刀。
只要随意的挥挥手，他就可以将拦在身前的所有敌人全部杀光，但不知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他就不愿意这样做。
比起毫无道理的碾压，他更喜欢近距离交锋，感受刀刃划破肌肉骨骼时的触感，以及鲜血飞溅在脸上留下的一点温热。
眼前的敌人不能引起任何兴趣，他机械的抬手落下，然后如此往复，内心深处却在苦苦思索着。
直到身前再也没有活动的敌人，他挥刀的手僵在了空中，然后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山顶附近的两道身影。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听到那个拥有苍老双瞳的年轻人发出疑问。
“孤山？或者别的什么？”
眼前的一切都被血色染红，他烦躁的摇了摇头，但心底深处却涌出一个声音，“就是他，把他带回去！”
寒鸦剑主叹了口气，“真可惜，你终归没有摆脱那东西的控制。”
“看来我提供你给你的方法都失败了。”
日暮孤山的双手在颤抖，可很快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眼中的混乱也逐渐消失，颤抖的手掌收紧。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只有杀死你，我才可以解脱！”
他发出一声咆哮，双刀交错，划出一道灿烂的血光。
“只要再多坚持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帮到你，帮你彻底解决身上的隐患，甚至再进一步。”
寒鸦剑主摇了摇头。
“你熬过了最困难的几十年，却在成功前功亏一篑。”
“日暮孤山，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
寒鸦剑主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就在这时，在极远处的云层里却传来一个声音。
“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八咫名流没有任何感觉，可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之后，他脸色狂变，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取出了背上的大太刀。
寒鸦剑主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惊讶，“天狗。”
“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厚重的云层破开，从中探出了一张被金属包裹的面孔。
“是从你超过我的时候，还是在你把武器刺进我的胸口之后？”
天狗神主脸上的金属面具竟然和他脸上的皮肉融合在一起，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张金属面孔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是故人重逢的喜悦，而是刻骨的仇恨！
寒鸦剑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师，“看来你还是失败了。”
“失败？”
天狗神主冷笑一声，“我从未像此刻这样好过！”
“更年轻的身体，更强大的力量，这意味着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探寻更高的极限！！”
“另外我会彻底终结这个乱世，让一切融合，开启一个新时代。”
寒鸦剑主却摇了摇头，眼底深处甚至有一丝怜悯，“你什么都不懂。”
天狗神主怒极反笑，冰冷的面孔看起来分外狰狞，他目光落在日暮孤山身上，瞳孔微微一缩也察觉到日暮孤山的强大。
“恨你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
寒鸦剑主对此却毫不在意，“要一起吗？”
“不！”
天狗神主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单独杀死你的快乐！”
“可惜了，你注定永远没办法体会到。”
说完寒鸦剑主便不再理会高空中的强大敌人，握紧手中的武器看向了日暮孤山。
“来吧，先是你。”
“然后是那个东西！”
轰！
血光冲天，日暮孤山双刀挥舞，积雪飞扬中，刀光将两个人的身影吞没！
与此同时，在青麓山上，坐于雕像脚下的罗杰慢慢的抬起头，他感受到两股强大的气息，陌生，但并不属于天狗神主。
在伏牛剑主的掩饰中，他已经见识过天狗神主的强大，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嘭！”
最先落在地上的是一个青色身影，那是一个堪比肉山一样的强壮男人，身高超过三米，体表的皮肤像岩石一样粗糙。
紧接着是第二人，身体恍惚在空中虚闪几下，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就是那个罗杰？”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天狗神主在哪？”
罗杰抬起头，他身体放松，一点也没有面临大敌时的危机感。
因为真的没有必要。
对方身上的隐晦气息提示着罗杰，这是来自于常暗之地的上主。
可那又怎样？
此时的罗杰，极道以下都可以无视。
“对付你不需要神主大人。”
那肉山一样的身影张开嘴发出了一阵咆哮，他的声音粗粝像山谷里呜呜作响的狂风。
“他在哪儿？”罗杰追问道。
“告诉你也没什么，神主大人去了寒川。”
下一刻，没有任何声音，那山丘一样的身影便出现在罗杰身前，比普通成年人身体还要巨大的拳头狂暴的砸落下来。
他整个人和大地连在一起，脚下有黑色的烟雾涌入身体，身体膨胀气息封锁住罗杰所有的移动区域。
罗杰并没有躲避，而是随意的举起手。
他有心想要试验一下自己此时的防御力。
嗵！！
空中发出爆鸣，狂暴的气浪逸散出去，将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筑冲垮的一塌糊涂。
脚下的大地如同波浪一样震动着，但罗杰本人却纹丝未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晋升之后所获得的防御力远超罗杰想象，他虽然感受到对面的冲击，但对他的影响却微乎其微。
极道之后的世界果然不同。
心中升起一阵欣喜，而这时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也再次落了下来。
纯粹的物理性攻击，以肉体为驱动力的战斗方式在常世是很少见的，在偷袭的情况下，身体素质普遍偏低的修行者很容易在交锋中吃亏。
可接下来短短几秒，青丘和白灵都见证了罗杰的可怕。
那种似乎连天崩地裂都无法被突破的防御。
“有古怪！”
“他的力量有古怪，没有人可以抵挡我的攻击而不受伤，哪怕是极道神主也不行！”
青丘发出咆哮。
一脸淡然的白灵也变了脸色，她身体跳跃，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道虚影，人影重叠、分裂，从地下和虚空中有能量被传递过来。
那是属于常暗之地的能量。
“我来帮你！”
白灵大声喊道，她的本体隐藏在无数的虚影之中，让人辨不出哪个才是真身。
但就在这时，白灵却看到那个一直抵抗青丘攻击的年轻人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而那里正是她本体所在的地方。
“来不及了。”
罗杰开口道，下一秒他放开限制，瞬间将自己的力量推到和防御力同等的程度。
嘭嘭嘭！
没有任何防御，罗杰任由青丘的攻击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他则在狂风骤雨的攻击中，顶着所有压力反击回去。
没有动用宿命之剑，也没有任何招式技巧，纯粹的暴力和碰撞。
拳拳到肉。
一开始青丘还勉强可以抵挡罗杰的攻击，他身躯庞大，力量也极其骇人，但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在狂暴的对轰中他便发现自己的双拳手臂在撞击中开始逐步崩溃。
伤势扩散到肩膀胸口。
然后一败涂地。
手臂的血肉崩飞，露出了森森白骨，在强大力量的冲撞下，他的身体倒飞出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罗杰却没有半步退缩，他脚踏大地，像一头狂暴的巨熊将春青丘的身体从山顶打落。
然后一步步向下推进。
在攻击的过程中，尘土飞扬，树木倒塌，两人的对轰触及到本就无比脆弱的山体，然后引起了新一轮的解体。
而这时，白灵准备多时的阴阳术还没能释放出来，那可怕的气浪和肉体的碰撞声让她口舌发干，暗自心惊。
随即她便察觉到在战斗核心处一个熟悉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下来，脸色狂变。
白灵瞬间中断爆发的力量，身体一闪便向远处飞去。
而此时，尘埃落定，在一片废墟之中，罗杰脚踏青丘残破的身体看向了天空中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