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立华奏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成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的身体一个哆嗦,然后带着惊慌问道:“你……都看到了?”

女孩的嘴唇轻动,似乎说了什么,也似乎没说,让人听不清楚。

“抱歉——是我失去理智了!”

虽然没有听明白女孩到底什么回应,但杨成还没忘记自己教师这一身份,他尽量让自己脸部的肌肉活络了一点,尽力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呢,为什么……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

见女孩只是看这边,脸上无甚表情后,杨成终于放弃了,反正在这个学校也没人会理会自己的,自己这样冒然问别人这些,应该是被讨厌了吧。

“不好意思……”杨成苦笑一声,正准备识趣地离开天台,不过刚站起身来,却听到了女孩很轻很轻几乎细若蚊蝇的话语。

“天空——景色——”

尽管只是两个词,但杨成的脚步却猛地怔了下来。

心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一直以来,在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被人重视,杨成现在可以说快是已经失去了社交能力,就连他自己都感到,也许自己失去语言失去行动怕是都不会被人在乎,哪会想到,还会有人可以给自己回应。

“天空、景色吗?”杨成喃喃念了一声。

女孩没有说话,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从她那美丽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光辉,杨成却是得到了肯定。

“可是这么高,你一个女孩子在上面会很危险的,”杨成怕女孩误会,所以他说话的语调都是尽量放低,尽量不会让女孩对自己产生排斥的心理。

“谢谢。”

这次杨成听清楚了,他几乎都是要喜极而泣了,在一个被自身完全被压抑的环境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与他正常对话的人,尽管她的话很少,可是他的心情却是异常激动。

“我……我也可以上去看看吗?”

明明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明明比眼前这个女孩要大上7、8岁,可是再说这句话时,他感觉自己都是快成了一个小孩,他希望能得到对方的信任,希望得到对方的接纳,希望对方不会讨厌自己。

“可以。”

女孩没有犹豫,她的眼神再次移向了远处的天空。

杨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激动的心情了,抓着简陋的扶手,他很是轻松地爬到了上面。水塔平台的空间虽然不算太大,但容纳十个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知道为什么,杨成感到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是轻松了好多,也或者是因为女孩的关系,当眼神再次看向天空和周围的景色时,让他都是莫名的激动起来。

“明明不过是高了两米左右的距离,但好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景色了啊!”杨成从心底由衷感慨道。

也是这么近的距离,杨成终于可以近距离地观察眼前这个女孩子了。

她的身躯很娇小,看样子大概在16、7岁的样子,整个人显得很纤细,就好像风一吹就能被吹倒的样子。她抱着膝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出神而安静。就好像是一幅画,一副静谧但却有灵性的美丽的画面。

杨成就这样坐在他的旁边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怕太接近会被讨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并不完全排斥自己的人,他感到很开心,所以他不愿意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她在安静地看着远处,他就陪着她,默默地……

“你和他们好像不一样,在你的身上,我感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

正当杨成看景色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的女孩说道。

他们?特别的气息?听到这句话,杨成满脑子疑惑,“很抱歉,我没有听懂你什么意思?”

“嗯……不重要,”女孩忽然摇了摇头,又不再说话了。

杨成有些懊恼,是自己太愚笨了还是这女孩的话另有其意,他为自己没有理解清楚而自责,明明想要追问可是又怕被别人反感,所以他生生选择了保持安静。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女孩再次说道:“我走了。”

本来杨成有许多话想问的,比如女孩叫什么名字,在什么班级,为什么一个人要跑到这个高的地方看风景,为什么不去上课等等,但话到嘴边,他全部都是又咽了回去。

即便是女孩要走,他也是“哦”了一声做回应,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回应的方式了。

女孩是从上面跳下去的,这种情况让杨成大吃一惊,不过确切来说,是飘下去的,但不管哪一种方式,等杨成喊出“危险”的时候,女孩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女孩就像是一个谜,这让杨成忽然都有一种想要了解她的冲动了,虽然这里面并不包括爱和喜欢之类的东西,其实这更应该说是感激。

至少在这个女孩面前,杨成还能感到自己是存在的,存在于这个校园,存在于这个世界。当这个世界都是要抛弃自己的时候,至少在她的面前,他还能感到自己还活着,生生地活着。

他几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跑回了办公室去,他太想知道这女孩的一切了,既然这个女孩穿的是这个学校的校服,那就代表她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所以他开始疯狂地在电脑档案上找这个女孩。

功夫不负有心人,凭着对这个女孩深刻的外貌记忆,他总算是调出了这个女孩的档案来。

“立华奏吗?”

杨成看着资料默默念道,直到鼠标再往下拉的时候,在简介那里看到,原来这个女孩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

“好像很不简单的样子,如果她是在我的班级就好了!”

想到自己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杨成不禁黯然起来,也亏得她不在自己的班级,要不然被她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就不好了。

此次相遇就像是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日子还要继续,而杨成,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回到他的步调中去。

教师群里,他是孤独的一个人,学生群里,他是被讨厌排斥的一个人,社会群里,他甚至都没有对外面社会的具体认识。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个女孩,他甚至都快有了轻生的念头。同时,他也开始极力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他太想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

不过,每当餐点或者下课的时间里,他都会去天台上孤独地坐着,他希望看到那个身影,虽然从那之后,他再也没看到立华奏来到天台。

期间,他偶尔也会在校园里看到过她的身影,可是每当他追过去想要打个招呼时,却总是扑了个空。虽然知道她的班级,可他没有勇气前去。虽然和恋爱不同,但这种想要见面的心情却是一致的,想见不敢,但却无法阻止,好不容易压制下来,也只好默默忍耐着。

这一天,中午饭点的时候,杨成从食堂打完饭再一次来到了天台。

天台也是孤独的,因为自始至终,基本都只有杨成一个人。不过杨成真心蛮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是他逃避的地方,是他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去理会其他任何一切烦恼的地方。

正当他坐在排凳将饭盒打开的时候,他的余光下意识地撇到了旁边的水塔平台上面。那个让他期待已久,想见却一直未能见面的身影在今天再次出现了。

“你也在?!”

杨成的语气有些惊讶,就像一个突然碰到了喜事的孩子,一下子幸福的手足无措。

“嗯,”立华奏在吃着什么便当,看她嘴上沾染得红红的辣椒油,让人有些莞尔。

“我也可以上去吃吗?”杨成征求她的意见。

立华奏看了看杨成,再次含糊应了一声,现在看起来,她似乎对手上的便当更感兴趣一些。

杨成再次爬到上面,对于立华奏的便当有些好奇,看着她的饭盒红通通的一片,他下意识地问道:“是……豆腐吗?”

“唔——”她再次夹了一块放到嘴中,估计是太辣的原因,看她的神色都是绷紧了起来,不过随后却是透出满脸幸福的味道。说起来,杨成一直见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如今看她满脸幸福,这种前后的反差萌简直是太有爱了。

“我记得了,这个好像食堂有卖的,叫麻婆豆腐是吗,我也吃过一次,除了辣的出奇,整体味道并不是很不好,毕竟,这道菜不是本地的特产。”

“麻婆……豆腐吗?”听杨成开口,立华奏怔怔地道:“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并没有在意它的名字。”

“这道菜我也会做,我敢保证,绝对要比食堂味道好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着做给你尝尝!”

听到这,立华奏转过脸认真地看了看杨成,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见她摇了摇头道:“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我不建议你和我走这么近。”

“为什么?”杨成心咯噔一跳,难道是被讨厌了吗,那一刻,他再次开始悔恨起来,他明明只是想接近这个女孩子而已,即便说是接近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回应自己的人而已,如今,果真再次被人厌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