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二维平面

“探测到来自我方科研船‘UAS睿智符文’号的识别信号，正在尝试联系。”副官的声音响起。

洛天羽心中顿时一松。识别信号尚在，就说明飞船的主体仍然完好，里面的人多半是生还着。

两个人都停下了话头，专注地盯着屏幕。

“对UAS睿智符文号的呼叫无回应。”片刻，副官回答道，“该船在引力场中的位置过于深入，且前进速度略低于逃逸速度，正在被逐渐拉近黑洞边界面。”

“必须立即行动，那上面都是高端的技术人员，联盟不能承担失去他们的风险！”高级调查官急迫地向洛天羽道。

“轻羽号在引力圈外待机，”洛天羽进入舰长的状态，开始下达命令，“本舰所属侦察船全部着舰。NAGA，根据睿智符文号的坐标及引力场的强度计算引擎输出功率与接近轨道。我需要战舰保持尾端朝向黑洞的方向，利用引力场牵引我们的速度保持1.75倍光速接近睿智符文号。超光速引擎完成加速，进入待机后继续保持预热状态，所有人员继续维持加速保护状态。”

片刻后，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一条通向睿智符文号的轨道预测线路。

“这是个冒险的举动，舰长。”副官提醒道，“空间折叠效应发生器位于舰首，如果我们以舰尾前进，一旦遭遇紧急情况，将无法进入紧急跃迁逃离。”

“我们来这里就不是为了逃跑的。而且跃迁后等待折叠效应发生器冷却完毕，我们要救的人早就被那玩意吸进去了。”洛天羽面无表情，“执行命令。”

“收到。本舰将于10秒后进入前进2姿态，请注意防护。”

“进来挤挤吧，好在这座位还够大。”洛天羽指了指了指自己的座位，示意高级调查官进到力场保护层中来。

英勇谨慎号留下了伴随的重型护卫舰，向刚刚逃出的引力场中小心翼翼地前进。在接触到引力场边缘时，战舰做出了一个减速转向，将战舰尾部对向黑洞方向。舰侧的姿态推进器始终保持运行，让战舰在弧形的运动轨迹中始终保持着面对两艘护卫舰的方向。

“那是……‘世界尽头’星门。”

说是星门，实际上这个构造体是一个由上下两个遥遥相对的爪型结构的部分组成的一个空间折叠器。在两个爪型面向的中间位置，会打开一个指向某一个星门的圆形镜面状稳定折叠空间。

但此刻星门的两个爪型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形扭曲，正在以慢于他们的速度向黑洞边界的光带漂移，本应维持在中间的折叠空间也不见踪影。整个建筑的光路已经全部熄灭，说明这个建筑已经彻底失去了功能。不可能存在逃生舱，当整个建筑被引力场捕获的时候，除非能进行2倍光速的持续航行，否则只有一同被吸入黑洞的结局。

“即将于5分钟后到达睿智符文号所在坐标。”副官报告道。

“开始减速，保持与睿智符文号间隔1万公里。”洛天羽伸手在代表科研船的坐标周边点出了方向。在宇宙尺度上这是很近的距离，但高级的舰载AI能很好地把握精度。

“减速开始。”

战舰的引擎开始加大功率向引力场的反方向推进，渐渐地将速度降低到1.65倍光速，略低于逃逸速度1.7倍光速，渐渐地靠近了睿智符文号。

“捕捉到目标光学影像。”

一艘看上去就受到过严重伤害的中型舰船出现在影像中。舰首与顶部舰桥部分应该受到过严重的撞击，舰首部分的空间折叠效应发生器已经完全被撞得稀烂，舰桥上方的流线型装甲带破损了，露出内部破损不堪的天线阵列。而其他部分也都有着严重程度不一的损伤。尾部的四台引擎中有一台完全停推，一台功率明显不足，靠着另外两台才能堪堪维持住龟爬般的移动速度，不至于被黑洞吸进去。

“收到来自睿智符文号的链路信号通讯。”副官报告道。

“接进来。”

由于节省通讯资源的缘故，只有音频信息接入。通讯接通的一瞬间，洛天羽听到了那边发出的雷鸣般欢呼声。

“这里是伟大星间联盟舰队所属，SFU-1119‘英勇谨慎号’。”洛天羽做了自我介绍。

“这里是伟大星间联盟大科学院所属科研船，UAS‘睿智符文号’。”对方那边是一个有些尖细的女声，“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再过3小时我们的引擎就要过载了。”

“请贵舰在我舰就位后，降低速度至0.9倍光速，与我舰内置船坞对接。”

“收到，等待贵舰发送开始同步减速的信号。”

英勇谨慎号在距离睿智符文号1万公里的位置上再次进行反推，直到和它达成相对静止状态。

“30秒后开始同步减速，减速速率已发送。”

两艘船的引擎同时降低功率。速度下降至逃逸速度的临界点以下时，引力场立即捕获了它们，将两艘船拖向黑洞边缘。

这是无奈之举，在超光速航行状态下会出现很多亚光速时没有的物理效应，两个同时处于超光速航行的物体一旦彼此接近将会造成十分危险的情况。

睿智符文号的尺寸与联盟重型护卫舰接近，只有3000米左右，而英勇谨慎号内置的船坞可以同时容纳四艘这种尺寸的舰船。

由于牵引光束在黑洞的引力场中无法使用，所以对接只能考验对方船员组的驾驶功底。好在接驳还算是顺利，在一个小时后，睿智符文号被装进了英勇谨慎号的船坞。船员们被等候在船坞的陆战队车队紧急甚至有些粗暴地从船舰上撤离，以最快的速度塞进加速安全舱。为防止超光速引擎的互相干扰，在停泊完成的时候，睿智符文号的引擎就已经关机，舰内重力场也随之消失。如果他们待在舰上，只会被巨大加速度压成一堆难以入目的有机质。

确认所有人进入安全舱后，洛天羽下达了前进4的命令。他已经在登舰人员的清单中看到了田蜜的名字，此刻心情十分放松。

“超光速引擎最大功率响应中，1分35秒后到达逃逸速度。”

“有寒冬山岳号的信号吗？”洛天羽向副官问道。

“没有信号，但……光学观测系统捕捉到了一些……疑似是寒冬山岳号的东西。”人工智能副官难得地犹豫着说道。

“让我们看看。”洛天羽说道。

一副诡异至极的图像投射在他面前。

那是一幅抽象画——一副映在黑洞周围，那个二维的新月状光环上的抽象画。

从外表上看去，它像是一副由从未学过绘画的孩子照着战舰的平面图临摹出来的结构扭曲，外形扭曲，细节扭曲的滑稽图画。二维平面上的这幅图景仿佛是一个透镜，在它的下方这艘战舰本就不多的色彩和它复杂的结构如同一幅细化的结构图一般向各个方向奔流飞散。

在扫过图像的一个位置时，洛天羽的眼神顿住了。

因为遥远的距离，图像已经变得比较模糊那里有着一个残缺的联盟太空舰队徽章，外圈围绕着这幅画还在三维世界时的名字。

“SFU-1027寒冬山岳”

这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毁灭之物用一种极其无法形容，不可名状的方式，将它的力量近乎于残暴地展示在了洛天羽的面前。如果说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巨大天体的战栗更多地来自对其视觉上伟大的印象，而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它的致命危险。

“归档影像记录，至少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最后是怎么样的。”

洛天羽肃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