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矛盾的立场

杜梅伊拉岛基地，洛天羽正在配合西南航空的技术团队测试安装了沙漠作战组件的麒麟，突然间心神一凛，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波动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上一次它的出现伴随着天狼星基地遭遇袭击，而这一次呢？

好在这一次，他有一个能够询问的对象。

“你感觉到了吗？刚才的那个。”他向麒麟问道。

“虽然幅度很小，但可以确定是您的身份信息。是您的直属节点吗？”

“不，我现在的直属节点只有蕾娜塔一个人。”

“这就很奇怪了……未经授权的节点一般会被判定为异常情况直接断联的。”麒麟沉吟了片刻，“您还能感应到它吗？”

“不能，上次也是一样。短暂地出现了一次，然后就感应不到了。”

“从目前的情况我只能推测出一种可能性，有人可能从您遗留的体液样本中分离了某种遗传信息。但令人疑惑的是这不可能是人类所为，他们的技术能力远远达不到这个层级。”

“天狼星科技也一样？”

“从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来看，是的。”

“原种生物之间的内部斗争？”

“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异议将会被提交给上一层级的意识集群进行运算分析，而下层节点对上级运算得出的结论将无条件认可与接受。”

麒麟解释道，然后补充了一句，

“请不要用未开化的思维来套用我们。我们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的情感因素是不是太高了一些？这就像是在直接地告诉自己“有被冒犯到”一样。，洛天羽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思考方向便转向了另一侧。

如果天狼星和现存的人类国家都做不到此等技术，那唯一还有嫌疑的也只有AHO了。李海峰也是Prototype级别的同化者，他的背后很可能有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靠山。

洛天羽按下了询问天狼星AI的想法。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贸然这么一问，必然会让对方联想到自己身上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现在是个信息传播飞快的世界，就等着上电视看这次他们又要搞出什么大新闻来吧。

果不其然，完成测试飞行后一下机，他便在休息室看到了正在直播的电视新闻。蕾娜塔已经提前完成了飞行任务，正抱着一瓶冰过的气泡水，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画面上坠毁燃烧的北方联盟米格29。

“你很开心嘛。”洛天羽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第一次坐上攻击机时，心里的愿望就是亲手打下几架这玩意。”女孩说着和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完全内容不符的话，“要是可以，能用刀捅爆驾驶舱是最好的。啊对了，如果能先肢解的话，一定要先切成细细的块。”

洛天羽感觉到身边腾起了一股无形无质的黑气，缩了缩脖子稍微坐远了一点。

“真希望在那里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是我啊。”看着士兵们对汹涌而来的人群扫射，蕾娜塔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去了，手里捏着气泡水的罐子也微微用力。半空的易拉罐变了形，无色的饮料漫了些出来，一滴滴掉落在地面。

“即便他们是恐怖组织？”

“被称为恐怖组织是因为他们破坏的是人类的利益。”蕾娜塔叹了口气，换到了意识层面对话的模式，“你看到了吗？北方联盟的士兵们都为他们发起了全面反叛。如果不认同，不愿追随他们，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对于我们这些地狱里的人来说，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上天派来的拯救者。同样都是死，为奴隶主战斗，或是为解放受奴役的同胞战斗，你选择哪一个？”

洛天羽看着电视上在基地广播高亢的呼喊声中，向着与自己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们冲锋，射击的同化者辅兵们，默然无语。

“而在对恐怖组织的定义……也就是国际政治上，那是完全属于人类的私有领地，我们同化者没有发言权。但是你知道的，恐怖组织之所以恐怖，只是因为他们所采取的行动隐秘而危险。但那本就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如果他们拥有一支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般强大的军队，那反而不需要任何行动了，凭威慑就能达到他们绝大部分的诉求。”

“但他们没有。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像老鼠一般躲躲起来，在有足够把握的时候亮出武器。这一点上，他们和我们从隔离城逃亡出来的经历一模一样。”

“我懂你的意思，但这种话不能在别人面前说。毕竟共和国也是个讲政治的地方。”

洛天羽对AHO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立场，但知道李海峰和他的团队与这个组织存在联系之后，便对它产生了一些警觉。而首都一役中，其他成员尤其是田蜜的死亡则彻底将他们推向了不死不休的立场。

但在眼前的景象下，洛天羽想不出什么能纠正她的说辞，只能这么说道。

“请不用担心，我听从你的指令。需要对他们开枪的时候，我不会犹豫的。抱着感谢的心情杀掉某个人这种事情，我做过的。”

这句话让洛天羽震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而少女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歪着头疑惑地回看着他，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对视了几秒种后，洛天羽叹了口气转开了目光，“真心希望以后你能不再需要这么做。”

蕾娜塔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一名盛京飞行的技术员敲了敲门进来，礼貌地请她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飞行。

“一会见。”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走出门去。

洛天羽继续沉默地看着电视。由于电视新闻都是来自边境之外的直升机拍摄，很多镜头是超长焦镜头再加上数码变焦拍摄的，真正成像的画面比较模糊。但是从基地里四处腾起的爆炸，被击中的装甲车辆的燃烧，到处横卧地面的尸体，都能看出交战的惨烈程度。

从蕾娜塔的记忆中看过北方联盟对同化者的残酷对待后，他完全可以理解她所说的，希望和AHO并肩战斗的话。从内心里说，他也是希望这些被当做奴隶对待的可怜同胞能顺利逃离魔爪的。

但是拯救他们的却是被自己认定为敌人的存在。

这种自己的敌人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自己名义上却和压迫同胞的人站在一边的感觉，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