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来得太迟

一句“就这样吧”出口，倒也让洛萨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怎么说呢？

哈维尔泰的失败，应该是既合情又合理的。

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了。

或许魔导文明时代，的确有着能够通过超凡力量改变一个地区天候的手段。

但即便是那个不怎么讲科学的时候，要发动这样大规模的法术，也得要一位魔导师以上的大法师长期准备，施法成功以后还得长期投入大量的精力维护才行。

魔素日渐衰亡的现在，凭借两件效果微弱的奇物，一个半吊子的法师学徒，就妄图成功施展这样的法术，怎么想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就算哈维尔泰的确天资超绝，终归机会渺茫的。

这一点，洛萨心知，哈维尔泰肚明。

所以才说是，抓住了一根‘枯草’呢。

但是即便如此，哈维尔泰还是去做了，洛萨也还是为他的失败感到遗憾。

在这样一个国家里，背负着‘戏法师’污名的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其他能做到的事情了。

成则最好，不成也无悔，这就是哈维尔泰所有的觉悟。

而洛萨之所以会心情低落，为的也只是‘改变艾尔兰干旱气候，让平民多一份活着的希望’，这一伟大事业的失败罢了。

除此之外，最多，也只是对是失败来的如此突兀，如此没有戏剧性，有些难以接受。

而不是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哈维尔泰也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最终却依然是这种结局’的不满。

或者类似于感觉哈维尔泰就这样死去的荒唐感、对一位殉道者的悲伤什么的。

大概就连选择了这条道路的哈维尔泰自己，也不会关注这些东西吧。

所以说即便两人所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但在价值取向上，洛萨与哈维尔泰还是很有些共同之处。

换做是‘为了恢复魔导文明的荣光，让肮脏的血液从大地上消失’这样的目的，即便对方同样对自己的道路无比坚决，也只会让洛萨‘弄死他’的心越发坚定。

哪里会有什么‘遗憾’、‘悲伤’？

……

斯堪索姆的大火没有燃烧太长时间，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不到三个小时的样子。

毕竟，这个已经被遗弃的村子，也的确没有什么需要燃烧太久的东西了。

不过考虑到土石下可能存在的余烬，洛萨也没有冒着危险让大家入村的打算。而是取出物品栏里的宿营用具，在村外的农田里将就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太阳完全升起后，见村子里边连烟雾都没有一缕。洛萨才本着对哈维尔泰本人的尊重，带领士兵入村搜索可能存在的遗骸。

遗憾的是，因为先是爆炸，后是大火的缘故，一行人在爆破产生的大坑里边翻了好几遍，也只是找到了一些疑似碎裂骨骸的东西。

就这，其实拢共也只有三块。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洛萨干脆放弃了找寻。转而从周围找了些干枯的木柴，一股脑把大坑填了大半，然后把三块骨骸丢在上面，重又点了把火。

将哈维尔泰埋葬在这块让他人生发生巨大转变的地方，在洛萨看来也算是个不错地结果。

眼见在火油帮助下的木柴已经快速燃烧起来，洛萨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继续他返回帕斯的旅程。

沿途时，洛萨还单方面碰见了他以为应该不会有的‘铁头娃’。

一支三十多人的步骑混合的小部队，在一名显然受到过不少严刑拷打的米德亚德骑兵的带领下，快速向着斯堪索姆的方向赶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出兵的贵族，并不相信骑兵所说的一人敌五十的战斗；还是相信了洛萨故意布置的贵族仇杀的现场，认为不会遭到‘神秘骑兵’阻拦的缘故。

当然，洛萨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单纯的‘利欲熏心’。

不过这番不知死活的操作，倒是误打误撞地又一次打破了洛萨的算计。

因为估算速度和距离，最迟今天晚上，这支部队就能够赶到斯堪索姆。

如果哈维尔泰真的拖到那会儿还没有开始的话，即便洛萨能够出手单刷这波更弱的部队，也只会让送给艾尔兰贵族的平息事件的借口，成为一番空谈。

应该说‘人算不如天算’呢？还是该说‘没有详细情报支撑的谋划，只是一纸废言’呢？

好在世事变化无常，最终的结果，只是洛萨旁观者这支没有发现他们的队伍，匆匆远去。

然后，继续自己的旅程罢了。

然而不遂人愿的是，另一场变故的发生，让这段洛萨以为会平稳下来的路程，再度停滞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魔法还带延迟怎么的，当队伍再度来到米德罗夫特左近的城市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了起来。

确实是一场大雨，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毛毛细雨，但连绵如线的时间也不少，累计降雨时间更是达到了一天一夜还多。

洛萨特意拿了平口的罐子测量了一下，发现总的降水量在18-20毫米左右。

对于久旱的艾尔兰平民来说，这场大雨的确与救命良药无异。

所以，即便行程被阻隔了三天之久，洛萨的心里还是由衷地感到开心。

“可惜，就是来的太迟了啊。”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就算是春耕的种子还没有完全枯死，而且艾尔兰从此刻开始风调雨顺，等到七月末立秋的时候，也不过刚刚抽穗罢了。

压根谈不上什么收成。

大概只有到第一次霜降的时候，才会有一部分粮食能够成熟。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艾尔兰的平民来说，存活下来的机会也会多上不少。

反正本来都已经没有产出了，即便贵族逼迫再甚又能如何，大不了绞死几个“乱民”以示警告。

不想平白花钱买奴隶的话，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些贵族看不上眼的麦秆，可也是能够活命的好东西呢。

这对于哈维尔泰来说，大概才真是‘上苍’赐予的一线希望吧。

是不是魔法，洛萨自己再清楚不过。

那颗在他失神的时候悄然出现在物品栏中的宝石，最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对了哈拉特，那个叫……，‘迪兰’的，应该是个女的吧？”

再度启程的路上，洛萨看着道旁粘连在一起的泥土，突然出声问道。

“是‘迭蓝’，洛萨阁下，”纠正了主上的读音，哈拉特接着回答道，“没错，她确实是个女的。

虽然她身材确实很枯瘦，但胸前隐约还是有些东西的。

而且的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虽然她人已经瘦成了那样，说话的时候还是很难看到喉结的耸动。

虽然没有确认过，不过应该是女人无疑。”

哈拉特回答完后，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赞同。

“嘿，”洛萨突然笑了起来，“这我还真没太注意。”

“不过，临死还有一个女的始终陪在身边。仔细想想，哈维尔泰这家伙也不值得可怜嘛。”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