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接踵而至的战役

“是啊。”

“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门罗都用一块雪白的绢布拭去提斯特子爵口鼻处乌黑的血液,低沉着语气慨叹一句。

与洛萨同为卡塔尔家族下属的时候,提斯特子爵与其他人都有不错的交情,对门罗都和小赫本也一直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的形象。

没想到只是一次踏上敌对的立场,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你死我活的场面,两位少年郎难免会有种自己逼死了一位长辈的罪恶感,心情也自然不复观战时的激昂和热血。

或许,门罗都心中还联想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世界上哪有纯粹单一的人,有所喜爱,自然有所漠视、有所厌弃,基于此也会有不同的态度。

再说,意志坚定、情义深重就不能有悲凉结局吗?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道理。”

片刻的寂静后,俯身在床边翻阅书信的洛萨轻声插了一句。

与两位少年心中纠结的复杂情绪相比,作为真正逼死提斯特子爵的“刽子手”,洛萨自己倒是一如既往的神态平静。

除了有些遗憾之外,洛萨并没有丝毫的懊悔之情。

“再说。”

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一份信件,将它与其他的信纸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洛萨转头看向被他引过注意的两个少年。

“提斯特子爵的选择也算不得什么被‘利益遮蔽双眼’。

他毕竟是撑起这么大一个家族的一家之主,固然有些待价而沽,在乱局中攫取一些好处,以使家族更进一步的念头。

但更多的,也只是保全这份家业。”

“之所以走到现在这样的结局,只是因为我们在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冲突,又因为谁都不肯退让最终走向了敌对的立场。

然后我们赢了,提斯特子爵失败了。

仅此而已。”

“这是所有人一起推动的战争,即便没有我们,提斯特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景必然会踏上与人争斗的道路。

谁是错的,谁又是对的?”

顿了顿,洛萨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觉得在争取自己所追求的之物的过程中失败,是一件多么值得惋惜和同情的事。”

这些话,既是对两个人一起说的,也是对小赫本一人说的。

对两个人说,是宽慰两人的心情,帮助他们从‘逼死提斯特子爵’无端关联中解脱出来。

对小赫本说,同样是宽慰他的心情,帮助他从这一内疚与自责的关联中解脱出来。

意思是一样的,听在不同人耳中的程度却是不一样的。

无论如何,提斯特的自尽都是与洛萨,与站在洛萨这一方的门罗都、小赫本都是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

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的门罗都,那句“最终走上敌对的立场”,就足够让他释然了。

但小赫本不同,他是因为洛萨的原因卷入这场战役,最终见证到子爵自尽后因毒素痛苦不堪的面孔的。

与战死城头的守军不同,那些人他又不认识,也管不着,所以他可以为了男爵的胜利欢呼雀跃。

但提斯特子爵,一年多来他好几次作为洛萨的信使拜见这位子爵,时常受到他的热情招待和指点,两人的关系是不差的。

他又不像洛萨和门罗都这样有必须坚持的立场,没理由背负这样的‘罪责’。

只因为他是洛萨的追随者,他的扈从,就非得如此?

洛萨自己从没有这样想过。

小赫本这样想了。

那句根本站不住脚的“被利益遮蔽双眼”,既是他为洛萨的作为找的借口,也是用来蒙蔽自己谎言。

其中透露的迷茫和纠结,洛萨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但他不需要这样的谎言与借口。

所以他把在门罗都听来只是宽慰的“谁对谁错”的问题,抛给了自己的追随者,等待他看清自己的本心,期待他作出真实的抉择。

……

等到两人的心情恢复了一些后,洛萨吩咐其他士兵接替收敛提斯特子爵遗体的工作,把他们带离书房,免得两个不成熟的孩子继续胡思乱想。

至于为什么不让提斯特子爵的家人收敛尸身,是因为这些人已经被洛萨暂时软禁到其他地方,并不在城堡中。

作为这个时代贵族最重要的财富,城堡可不只是表面上的军事要塞而已。

机关陷阱,同样是一个城堡必不可少的要素,毒素、暗箭都是最常见的东西。

在没有确认城堡的安全之前,洛萨怎么敢把这些依然标注为第一目标的人留在这里。

带着两个还有些纠结的小伙子在正午的太阳底下转悠了几圈,接炎热驱走他们纷杂的念头之后。

洛萨取出之前翻看的那些提斯特子爵的信件交给两人,留下‘细细品味这些信件’的课题,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些信件是有问题的,但问题不在信件之中。

这些信件都是侯爵和哉蒙发来的,里面的内容都是些威逼利诱纽伦堡要怎么怎么做,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之类。

比起洛萨给的保留纽伦堡指挥权的筹码可要好上太多。

从侯伯信件中越来越软化的语气来看,提斯特子爵应该还没有答应加入任何一方,依然处于中立,或者待价而沽的阶段。

在洛萨看来,这些信件应该没有造假的成份。

内容没问题,真假没问题,但时间有问题。

这些信件的截止时间,最晚是上个月月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