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楚飞黄的无限气海【上】

前往南云大理国事不宜迟,不能等到第二天,而是要立刻出发。

否则到了那边,无法解释林穹夫怎么活过一晚上的。

但在出发之前,楚腾达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来到议会堂一角的柜子前。

楚腾达凝视着那具被表起来的暗金色骸骨。

昏暗的洞窟里,这骸骨仿佛自内透着隐隐的光华,即便没有光源,骸骨本身也会有淡淡的金色荧光。

“兜兜转转这么久,没想到,我们居然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楚腾达伸手抚过柜子表面的琉璃,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骸骨,正是楚腾达的哥哥,楚飞黄。

也是引导楚腾达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关键之人。

“哥。”

虽说跟他没什么感情,对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六七岁之前。

但毕竟血脉相连。

如今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楚腾达心底依旧会涌起隐隐的酸楚。

点苍派与千武宗之争历时多少年,已经没人记得了。

不知有多少武者死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之中。

即便是楚腾达也没有例外的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楚飞黄以自己身死为代价,引导了楚腾达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无数年来第一次,千武宗有了战胜点苍派的机会。

从这个角度讲,他的罪已经赎清了。

“前代盟主的遗体,属下会亲自带回去好好安葬的,还请盟主放心。”

阿强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身后。

楚腾达也丝毫不慌,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

对于他的话,楚腾达只能苦涩的笑道:“你知道多久了?”

“属下冒昧,一开始便有些怀疑,真正确信,大概是在您廿穴之前吧。”

“跟我猜的差不多。”

“毕竟属下日夜与盟主相伴,若连孪生兄弟都分辨不出,这影武者属下也算白当了。”

阿强依旧跪着,没有抬头,仿佛楚腾达真的是盟主一样。

回过头,望着这个辅佐了自己一年的男人。

楚腾达感慨万千。

“站起来吧。”

“御意。”

阿强起身,眼中含笑的看向他。

“阿强,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把我带回千武宗?”

阿强说道:“盟主与前代确实长相太过相似,一开始在下没细看,加之当日盟主脸脏,确实没认出来。”

“那为什么明明怀疑我,却没有拆穿我?”

“盟主,有这个必要吗?你是谁重要吗?”

阿强顿了顿,看向远处正在忙碌进行战后工作的人。

“前代做了太多的错事,宗内人心涣散,如果再那样下去,不需要点苍派,千武宗自我瓦解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他看向楚腾达,斩钉截铁道:

“千武宗不缺高手,它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武功盖世的人。

而是一个秉持信念,匡扶正道,能凝聚人心,以德治天下的盟主。”

阿强锤了一下楚腾达的胸口。

“武林盟主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天下无敌。从您第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属下就知道…

您才是真正的盟主。”

“我都被你夸的有些难为情了。”楚腾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

阿强腼腆一笑:“属下说的是事实。”

“影武者全都知道吗?”

“只有您贴身的十来人知道。”

“是嘛。”

楚腾达望向骸骨:“听到了吗?哥,我没让你失望,我一定会救出师傅的。”

阿强也望向楚飞黄骸骨:“前代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引以为豪的。”

骸骨的金色荧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澈了些许。

“那么盟主,前代的遗体如何处理?”

楚腾达摇摇头,道:“皇圣元跟我说过,我哥的生生流转藏于骨髓之中,可以移植给血亲。

我是我哥唯一的血亲。”

阿强一听,大惊:“您的意思是…无限气海?”

楚腾达凝视着骸骨,郑重的点点头。

若将天下武者的变异,分为三六九等。

生生流转,便注定矗立于金字塔的最顶端。

而无限气海,便是其下第一梯队。

天下变异,最强生生流转,第二乃是三脉天成,而第三,便是这无限气海。

武者的真气,本质上是通过呼吸吸收天地间游离于空气中的灵子,再与精神力融合,形成气血,最后再于檀中过滤,于气海凝练,形成原始真气。

而无限气海,除了是一种变异的气海穴,本质上还是武者的精神力异常强劲。

使得一份灵子可以产生几十倍于常人的真气。

无限气海持有者,体内真气将永不枯竭。

即便使用需要全真气释放的武技,体内清空的真气也会在使用完的瞬间,就全部恢复。

“可是只说无限气海藏在骨髓内,我怎么拿到呢?”

楚腾达冥思苦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强这个机灵逼灵机一动,道:“要不,我把前代的骸骨带回去,磨成盟主壮骨粉,喝下去吧。”

“阿强,你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话到此处。

楚腾达突然发现,哥的骸骨,盆骨往上第四节脊椎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阿强,那节脊椎骨是不是颜色有些不对?”

楚腾达指了指。

其他骨头散发的都是金色的荧光。

可唯独那节骨头,荧光是金青色的。

虽然差别很小,但确实存在。

可阿强上前打量了好一会,仍就一脸茫然:“没有啊。”

“阿强你不是色盲吧?”

“影武者视力最重要,怎么可能是色盲?”

“可是……”

楚腾达好奇。

难道只有我能看得见这颜色上的异常?

莫非也和血缘有关系?

难道……

楚腾达想着,伸出手。

在指尖凝聚少量真气,在琉璃柜子上划了个圆,琉璃当场被高温的指尖溶解,并割下了一块圆形洞口。

伸手进去。

噼啪一声雷鸣。

楚腾达大惊。

那节腰椎骨竟在手指接触到的瞬间,蹦出一条电蛇。

“咕啊啊啊!!!”

这看似静电般渺小的电花,竟给楚腾达带来了惊人的痛苦。

“盟主?!”

阿强大惊。

只见楚腾达整条胳膊的血管全部涨了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直接侵入了体内。

这感觉,仿佛体内每根血管里都塞了根荆棘,并被人不断用力来回拉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

楚腾达的意识突然中断。

耳畔,在阿强盟主盟主的呼唤声中,世界的感觉也随之褪去。

再次醒来。

楚腾达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

和心魔冰冷的纯黑空间不同。

这片空间是如此的明亮,温暖,仿佛再残忍的人在这,心都会被融化一般。

“你做到了,弟弟,”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定睛看去,楚腾达心猛的一抽。

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眉宇间的沧桑更多一些。

“哥?”

楚腾达踉跄着走近他。

楚飞黄笑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过?”

哥的话,让楚腾达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再次陷入了悲伤。

“是因为那个叫云裳的姑娘吗?”楚飞黄问道。

楚腾达一惊:“你怎么知道?”

楚飞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你的感觉。”

一语中的。

楚腾达捂着胸口,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情感。

“哥,我不知道我到底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我是错的,圣元那么多人难道白死了?

如果我是对的,那为什么云裳也会死?”

面对楚腾达的提问,楚飞黄显得很平静。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我觉得,对于不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她的死,你需要看清事情的本质。”

“本质?”

“对。”

楚飞黄的笑意,也透露着浓浓的悲凉。

“江湖的本质,从来不是说书人嘴里那个快意恩仇的世道,也从来不是属于莽夫的天堂。

人们只看到了江湖人洒脱的一面,可谁又知道,江湖背后的血与泪?

江湖是武者们对这世道不公的反抗。

既然是反抗,就一定会流血流泪。

盟主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哥,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坚定自己的信念,云裳是你这条江湖路上的过客,无论再怎么美好,那都已经是昨天了。

你的心魔,就是执迷于过去,不肯放手,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不应该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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