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吃面包的猫

废墟时代的黑夜和白昼无比漫长。

落日的余辉穿透头顶日益变得浓厚的大气层，圣约翰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在落日下散发出很耀眼的金色亮光。

破败的白色墙面，以及维多利亚式的灰色屋顶堆满视野，逼仄得让人有些窒息，教堂的塔尖很高，从将近百多米的高处俯视巨大的米尔斯格斗场。

这座废墟时代以前就被称为世界奇迹之一的的建筑，如今俨然成为贵族的销金窟，军方物色精锐的狩猎地，以及自由民厮杀的战场。

此刻，

十多艘造型奇怪的飞行器正静静地漂浮在格斗场上空，这些飞行器大小不一，完全是用金属包皮实现密封和焊接，做工精致，甚至有些奢华。

有些类似于废墟时代以前帆船的模样，流线型的金属船舷两侧，各伸出几对金属翼，依靠某种动力装置漂浮在空中，另外一些则极尽暴力美学的极致，显得粗犷无比。

船上，挥舞着丝巾和羽扇的贵族女士以及身着老皮尔斯工坊制作的精良装甲的军官，目光冷冽或者轻松。

飞船下方是同样造型的几十艘金属飞艇，这些体型更加巨大的家伙，下方吊着巨大的航空气囊上打满金属补丁，劣迹斑斑的船体被铜管和金属臂包围，自带的动力系统每一次运转，飞船尾部就喷发出大团的蒸汽。

随着前进动力装置变得安静下来，位于飞艇顶端的悬浮装置启动，剧烈的震动后，飞船立马发出嘎吱的声响，摇摇欲坠的艇身不停地开始往下掉落金属部件。

“狗娘养的，杀死他！”

“杀死那个该死的贵族。”

格斗场内，

喧嚣掩盖了一切声音。

粗犷的钢铁护栏和旧罗马时代的格斗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看台上，那些没有资格坐在飞艇上观看比赛的自由民和寄居在格斗场的蝼蚁，宣泄着内心的躁动在等待一场盛宴，那些从头顶的飞艇上面被贵族们遗弃的食物，以及所谓的赏赐，或者说施舍。

身材高大的主持人踩着极为从容的步子走到格斗台中央，脱帽行着极其复古的优雅礼仪。

笔挺的西装和四周衣衫褴褛的围观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任何一种谎言，如果说了一百遍，都会变成现实。

更何况，

人类已经在废墟时代繁衍了150多年，不管是西装还是丝绸，都已经成为文明的代言，以及掩饰野蛮的外衣。

高贵永远只是贵族的高贵，文明早就成了低贱者的墓地。

随着演讲完毕，

两台造型迥异却无一例外显得冰冷和无比狰狞的装甲开始厮杀，战斗瞬间点燃，整个格斗场内的声浪此起彼伏。

“先天1级的比赛，要是一天来一场，简直不要太爽。”

小胖子科恩扯开嗓子在安东耳边大喊。

“做梦吧！科恩。”安东摇了摇头。

“整个大都会地区，先天战士的人数全加起来都不会超过1000，而且还有9成9已经应招入伍，能参加比赛的10个都不到。”

安东跟科恩都是生活在大都会贫民区的自由民。

自从人类进入废墟时代，随着从史前遗迹获得的装甲技术开始统治世界，装甲格斗赛就取代了废墟时代以前的各种运动成为最具号召力和代表性的竞技活动。

贵族们以此来娱乐和赌斗，而军方则把格斗赛场作为挑选精英和人才的狩猎地。

大都会地区作为人类在废墟时代建立的10大基地城之一，拥有十大格斗场之一的米尔斯格斗场。

每一个在米尔斯格斗场取得十连胜的格斗天才，即使自身没有达到先天战士等级的标准，但是仍然会受到军方的邀请，成为军队的战斗精英或者指挥官。

一旦取得十连胜，各种名誉、财富、地位自然也会随之而来。但是如果在格斗场上挑战失败，失去的可就不只是胜利的场数了，而是直接丧命。

“今天的比赛安东尼应该会赢，林雷毕竟刚刚才晋级为先天阶段1级战士，力量差了很多。”

科恩似乎对那个叫安东尼的战士很有信心。

“我看不一定。”安东有些不以为然。

“林雷走的是速度型的路线，只要正面挡住安东尼的第一轮攻击，后面不一定会输。”

“但是不管结果怎么样，晋级成为先天阶段的1级战士，林雷肯定也能接到昆仑安全服务公司的征召加入军队离开地星，哎，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水平。”科恩有些艳羡地叹了口气。

“嗯，说到底，只有加入军队才能获得更好的资源，那些贵族根本就不会通过格斗比赛来获得军队的征召，危险性太高了。”

作为人类四大军事承包商之一，每天都有无数像安东和科恩这样的人想加入昆仑安全服务公司。

加入军队主要有三种渠道，一种是在格斗赛场获得二十连胜，一种是成为先天阶段战士，最后一种就是通过三年一次的狩猎考核，现在距离下一次考核还有将近1年多的时间。

在废墟时代，人类虽然仍然处于食物链的顶端，但是外部的敌人太多了。基地城市外围大量的变异物种，以及外太空数不清的未知文明。

自从国家和政府丧失统治地位，人类四大军事承包商开始构筑起秩序，人类通过史前遗迹获得开发身体潜能的技术，并且依靠装甲来跟那些恐怖的敌人进行战斗。

身体潜能的开发分为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后天潜能，这个阶段主要是把身体的力量、体能、智力和速度等技能开发到极限，这个阶段分类9个等级。

第二个阶段是先天潜能，类似于废墟时代以前所谓的超人类。

安东的身体潜能现在是后天阶段6级，中等偏上的水准，毕竟他已经满了16岁。

如果在18岁身体素质定型以前没有达到先天阶段，这辈子进入先天阶段的可能性就不会太大。

“听说弗朗斯已经达到后天阶段9级了，两个月后的比赛你有没有把握？”

科恩话锋一转，安东立马皱了皱眉头。

他跟科恩还有弗朗斯都是大都会地区贫民区的自由民，但是弗朗斯的家境要好上很多，从小就获得了不少锻炼资源，身体潜能开发的程度比他们俩都要高，靠一双拳头笼络了一帮同样年纪的少年，平日里就干些恃强凌弱的勾当。

偏偏他跟科恩出淤泥而不染，跟弗朗斯也干到了一起，矛盾越积越深，最终在不久前约定通过一场格斗赛来决定双方在贫民区的地位。

如果安东赢了，那以后在贫民区，弗朗斯看到他跟科恩就自行绕道，但是如果安东输了，他跟科恩就必须成为弗朗斯的跟班。

现在安东是后天6级水准，科恩才刚达到5级，而弗朗斯已经达到了9级，中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格斗场内，经过一轮激烈的厮杀，那名叫做林雷的先天阶段1级战士果然获得了胜利。

安东顿时眼前一亮。

看来，虽然刚刚才晋级为先天1级战士，但是如果格斗技巧足够精湛的话，战斗力不一定会弱。

“放心，我一定会把弗朗斯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安东内心有着强烈的自信，但是实际上，心底却有些无奈，6级跟9级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光靠技巧是很弥补的。

“你没被他吓住就好，不过毕竟差了三个等级，你还是小心一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得好好练练，而且，说不定一年后你就通过狩猎考核加入军队了。”

科恩明显有些底气不足，通过狩猎考核的难度，不比连胜二十场格斗赛更简单。

但是作为死党，不管最后安东能不能赢，他都会支持安东。

“对了，我这段时间要去城外面的农场，就不跟你一起去训练了。”

“嗯。”

随着比赛结束，

头顶最上方的一架飞船内开始传出愤怒的声音。

“安东尼那个白痴，竟然会输给一个低贱的自由民。”

砰地一声，

装着各色精致水果的果盘被主人愤怒之下砸出窗外，随即，格斗场内一场属于蝼蚁的盛宴开始了。

大量的残余食物，以及赢得赌注的贵族施舍的钱币从头顶落下。

人们开始发出野兽般的怒嚎，对于美食和生存的渴望让他们无暇顾及头顶掉下来的，不仅仅是食物和钱币，还有那些破败的飞艇上摇摇欲坠的金属零件，甚至…死亡。

砰地一声。

距离安东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金属零件猛地砸落，两个甚至来不及散开的倒霉蛋直接被砸成肉酱。

然而，四周没有人会去怜惜这两个倒霉蛋，依旧朝格斗台中央的位置冲。

安东深吸了口气，身体迅速得如同一头猎豹，后天阶段6级的速度全力发挥出来，敏捷地穿透人群朝不远处一个精致的手袋冲过去，而后拉着科恩逃离格斗场。

“安东，你的运气太好了，竟然是一快完整的面包。”

“那些该死的贵族，越来越吝啬了，竟然没有扔下多少钱币。”

并不大的一块面包被两人分成两半，安东没有全部吃完，将剩下的塞回口袋。

离开格斗场，

安东跟科恩分开，外面天色还早，安东也不急着回家，直接离开贫民区去了工业区的一处废弃仓库。

灰蒙蒙的雾霾笼罩住城市的天空，高塔林立的工业区矗立在落日的余辉里，犹如一片钢铁浇筑的墓地。

城外，

几只巨大的变异黑鸦扑棱着巨大的翅膀在很远处一闪而逝。

极快地穿过街道，安东脚上有些宽松的靴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经过工业区入口的废弃金属回收站时，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金属腐蚀的味道，街道两侧流淌着散发出古怪味道的污水。

不时有装满装甲残片和垃圾的飞行器在上空来回穿梭，把大量的废弃工业残渣和废品倾倒在巨大的垃圾场里。

“喵！”

安东刚刚进入仓库，一道熟悉的黑影就从角落里冲出来朝他叫了一声。

这是一只个头壮实得跟废墟时代以前的土狗差不多的花猫，进入废墟时代，除了人类以外的物种受到神经元毒素的影响基本上都发生了变异。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被演绎到了极致，人类城市里很少会出现小动物，但是这里并非是贵族区，而是蝼蚁的聚居地，安东自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给它喂食，一人一猫之间竟然有了一种默契。

不过安东也不敢太过于靠近，废墟时代的猫可不是书里面描写的以前那种可爱的生物，而是拥有远超人类的速度和杀伤力的变异存在。

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剩下的面包扔过去，黑猫立即咬起馒头，离开前竟然有些诡异地朝安东点了点头。

“见鬼了，这只猫不会通灵了吧！”

摇了摇头，安东觉得自己想多了。

随即便懒得理会，径直进了仓库，脱掉上半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或者说暂且称为衣服的布条，结实的肌肉裸露出来。

深吸了口气，

安东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从军队里流传出来的军体拳，一直到天色渐晚，浑身开始冒汗才套上衣服离开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