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0章:抱团的溃兵们和尊严(下)

这是找食组成立的第三天,今天的大餐也在无数溃兵的翘首以盼中快出炉了——水煮菜叶。

相比昨天的盐水焗南瓜汤,今天的水煮菜叶其实没有多少进步。都说中华美食讲究的色香味俱全,但这出炉的大餐中,和色香味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而这唯一的用途,就是填一填溃兵们的肚子。

只是填一填,因为这没有味道、没有营养的大餐,是限量供应的,纵然是阿译少校,在饿狼们的虎视眈眈下,也不敢多舀一碗——找食组的正副组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权利,唯一的权利就是在分配的时候,先舀一碗并根据大家的贡献安排舀饭的顺序。

水煮菜叶的味道开始飘散起来,围在周围的溃兵在吞咽着口水,味道传到了换了一张吊床的迷龙鼻子里,迷龙嫌弃的捂住了鼻子,想走,却又怕穷疯了、饿疯了的溃兵朝他的家产下手,只能强忍着这该死的味道。

郝兽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这间飘着味道的院子的。

其实郝兽医不是这个院子的在编人员,他属于他的伤兵营——现在有11个伤兵需要他照顾,但就是因为有伤兵要照顾,他才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做一个恶客登门。

“烦啦,我想和你商量个事。”郝兽医拉过了等待舀饭的孟烦了,可能是因为他担心说服不了这个家伙,顺手又把夏天给扯了过去,在孟烦了戒备的神色中,自顾自的说了目的:

“给我的人分一点吃食行吗?”

是自顾自的语气,但说到最后,却是可怜兮兮的哀求。

“你的人?”孟烦了问完就后悔问这三个字了,但郝兽医抢在他拒绝之前就把惨先卖了出来:“现在是11个了——你知道的,他们是爬不动了才被人丢到了我跟前的,给他们分一口吃的,让他们活的像个人一样成吗?”

郝兽医的伤兵营没治好过一个人,因为郝兽医本身就是个兽医,他治病的本事大致可以分成三份:三分之一的中医、三分之一的西医,另还有三分之一的久病成医,按理说即便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也能救过来几个,但能躺在他那的,都是爬不动的溃兵。

没有有效的药,没有填肚子的东西,所以伤兵营的伤兵,只会给兽医增加一个个治不好的数字。

对了,郝兽医其实不是军医,甚至他就不是军人——他是在民夫,在感召或者强拉下上了战场为军队服务的民夫,但溃兵裹挟着他跑啊跑啊,就跑到了远离家乡的这里,如果没有伤兵营,凭郝兽医给畜生看病的本事,他应该能在溃兵中填饱自己的肚子。

但他做了医生,收容了爬不动的伤兵,于是,他就成了最穷的那个人——因为他的后面需要多养很多人。

夏天默默的看着孟烦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我们都不是人了,”孟烦了烦躁的看着兽医,“活着不是人,死了也不像个人,别跟我说这个了行吗?你去跟他们说,这是我们一大半人找到的吃食,你让我怎么给他们分?”

兽医紧紧的盯着孟烦了,风霜摧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夏天却能看到那双眸子里的坚持,气氛僵持。

夏天默不作声,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这个找食组刚刚理顺了,溃兵间的无序因为这个组织,才有了弱不禁风的信任,瘸着腿的孟烦了,会怎么选?

终于,孟烦了屈服了,他说:“你那有11个人,这里参加找食的,只有19个人,兽医,我答应你每次尽可能给你的人匀出来三份,行吗?”

郝兽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渐渐松了下来,他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夏天看的很清楚,那是松气似的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郝兽医是个好人,所以总会有边边角角的零碎从他们狼吞虎咽的口里省出来,即便是恶霸如迷龙,也经常将多余的食物丢在经常初入各个院子履行军医职责的郝兽医跟前,然后一脚踢开流着口水想要将食物拿走的跟屁虫羊蛋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的伤兵营里面等死的伤兵,早就被生生饿死了。

不再是孟连副的孟烦了像输了的赌徒一样,一脸晦气的推开了兽医,回到了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的位置——在这个找食组中,负责分食的那个人一直被大家关注着,尤其是在催命鬼一样的郝兽医过来以后。

没有人吭声,大家默默看着孟烦了过来,默默等待孟烦了做出的选择——其实世界上最残酷的事,就是在饥饿的时候,还有人试图去从你的嘴里夺一份可怜巴巴的吃食。

孟烦了就位,掌勺后用力的碰着修修补补的铁锅,说:“都愣着干什么?排队!排队!”

水煮菜叶,水很多的,可水只能把肚子欺骗一小会,真正能安慰下肚子的就是里面破破烂烂的各种菜叶,而每个溃兵心里都有一杆秤,正是因为掌勺人的公平,这个组织才勉强的维系到了第二天。

那今天呢?

阿译惯例又是第一个端着饭盒上去,军官不愧是军官,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保存着自己吃饭的家伙,比这些一穷二白的溃兵要好多了。

孟烦了舀菜,紧接着手像是食堂里的阿姨一样抖了抖,周围的溃兵心惊胆寒的看着,好在抖掉的菜叶不多,再看看阿译的饭盒,那应该就是今天的标准了吧?

好像……

差的不多。

一份份吃食就这么分了出去,待第十九个人分到自己的一份后,那口锅里还有大约三人份量的吃食,早已狼吞虎咽解决了破碗里吃食的溃兵们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看着郝兽医上前,看着孟烦了将锅里的东西刮干净倒在了郝兽医的罐头盒里。

“兽医,你个老小子干活的时候没影,分食的时候倒是会兜底啊,”迷龙怪声怪气的说:“先给我看看腿,我这腿这两天踹人踹的有点多,很不舒服,你给我看看,看完了再喂那些等死的家伙。”

躺在吊床上的迷龙支起了自己的腿,吆喝着让郝兽医过去,郝兽医憨笑着过去,一顿检查过后就是一顿敲,敲的迷龙舒服了的直出声,最后迷龙酸爽的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说:

“你个老小子可以啊,是不是整畜生的那一手用在了我身上?感觉老子就被你当畜生给收拾了,嘿,也是咱命贱啊,被当畜生一样的收拾了还这么舒服,你个老小子啊!”

迷龙习惯性的欺负着郝兽医,骂骂咧咧中,他手里的罐头盒里的一些零碎就倒在了郝兽医的罐头盒里,就像是不经意间那样,然后又骂骂咧咧的让郝兽医滚蛋——被欺负了的郝兽医就憨笑着端着他的罐头盒走了,像抱着绝世的宝贝那样。

有人看见了,也有人没看见,但看见的不说,没看见的也不吭气。

夏天默默的将最后一口菜叶咽了下去,第一次感觉外面照下来的阳光,挺暖和的。

……

躺着是最容易保存体力的行为,结束了找食、结束了一顿大餐的溃兵们,就又躺在了自己的地方,习惯着一大群污秽的男人混合起来的体臭,有人扯淡,有人继续发呆。

夏天在发呆,其实不是发呆,是在想办法,他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改善一下这些溃兵的形象——一个个都像是从垃圾堆里出来的样子,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就在他思索大计的时候,康丫那满口山西味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有火的没?”

夏天转头看去,才发现这货夹着小半截的烟头,正用茫然的目光望着自己。

“没。”

“有针线的没?”

康丫习惯性的再次讨要了起来,夏天连忙一把将其推到一边,正好看到兽医进院子——看样子兽医是解决了他那个伤兵营的伙食问题,现在又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溃兵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有的长着自己都不在乎溃烂伤口,有的人就像孟烦了一样,还带着刺刀或者子弹或者破片留下的伤口,兽医的职责就是检查,然后告诉该怎么办,就像他现在对孟烦了说的一样:

“你的伤口发炎了,虽然不严重,但这里的天气潮湿,很容易把整条腿坏死的,到时候就得截肢,高位截肢,你最好找东门黑市的祁麻子去,他那有磺胺呢,我那伤员正好也需要。”

截肢,对很多人来说,那几乎是让人谈虎色变的事,但听在孟烦了的耳中,他只是微微的抬头,然后说:“截了好呀。”

兽医不理会孟烦了的自暴自弃,继续说:“你们组长阿译不是有块表吗?”

孟烦了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兽医手下的伤员,急需磺胺。

他不在接话茬,诱惑无果的兽医,拿他干干净净的手给孟烦了重新包扎了伤口,脸上却更悲苦了起来,他那个伤兵营里,真的需要磺胺啊——只是,这等同于黄金一样的药品,军队却很少能有,那些黑市的商人,反而经常屯着不少。

兽医想继续找人,看能不能把阿译手里的那块表从换成磺胺,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夏天已经把康丫派了过来,康丫习惯性的在兽医跟前开始索取——先是火,兽医掏出了布包,里面装着火柴,康丫点燃了视若宝贝的烟头后,又习惯性的开始要针线,兽医又掏出了布包,结果,康丫把自己只有一个扣子的衣服脱了下来,交给了兽医。

夏天从康丫不断的索取中有了修仙者般的顿悟。

有时候在一群穷逼中,富有就是个原罪,除非能像迷龙那样,用自己的野蛮能捍卫自己财产,否则,就会有人不断的去生出别样的心思。

夏天想:大家都在对阿译的手表垂涎欲滴,以阿译的文弱,那块表他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既然迟早保不住,那不如在自己手里发挥一下用处。

……

阿译和夏天其实在溃兵中是鹤立鸡群的,两人有个一样的共同点:干净。

郝兽医也爱干净,但他的干净只是手——他那双粗糙的手每天要洗几十遍,而夏天和阿译,是从里到外都很干净,唯一不同的是,阿译有个爱好,总是浇灌着院子里的一丛花,好像那就是他的寄托一样。

不过,阿译昨天没有浇花,因为那是找食组成立的第一天,他试图在第一天建立威信,然后带着这群溃兵成为一群精锐,就像他臆想中的那些名将一样,结果是他失败了,于是今天他又浇花了。

夏天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很容易就由此认清阿译的性格:他想改变,但他没有相应的手腕,遇到挫折后就会放弃,但时不时的又跳出来试图改变,然后被溃兵打击的又放弃,不断的轮回……

直白点说,阿译呢就是小姐的愿望丫鬟的命。

好吧,可以把措辞改一下,比方说:阿译是一个和溃兵格格不入并期待改变这一切的人——只是他的稚嫩在老油条的溃兵们跟前,就像是初出茅庐的初哥对上了久经阵仗的风尘女,一方想劝人从“粮”,一方,只不过想掏出对方口袋里的所有而已。

“我好像就是另一方?”夏天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变得讪讪起来,随即却更为理直气壮了,他想:我不仅是想要阿译手里的那块手表,还想的是配合他完成对溃兵们的改造。

这是夏天当前能想到唯一的破局办法,所谓的破局,是因为他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处就接到了一个操蛋的任务:陪着他的孟副连一直到抗战结束。

夏天对着郑英奇他们的叹息,只不过是事后诸葛亮般的后悔和惋惜,还有刻骨铭心的难忘,而现在的他,正坐在阿译面前,侃侃而谈。

“阿译长官,你觉得我们有希望吗?”夏天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就像他的大学生涯,交际远没有窝在网吧过瘾,但当他身处这个环境后,压力逼得他学会了说话,甚至夏天在之后一直自得自己无师自通的谈话技巧。

阿译愣了愣,然后又用上了自己一贯的说辞:“我们当然有希望,我们是中华之铁军,失败只是暂时的,我们万众一心,一定能把敌人打败,一定能……”

夏天不礼貌的打断了阿译的长篇大论,肯定的说:“我们会赢,这是肯定的,但我说的是我们,是猫在这里的这些人。”

他的手指向了院子里一堆堆麻木的溃兵。

阿译口中的我们,是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而夏天口中的我们,是窝在这个院子里,麻木而绝望的溃兵。

阿译沉默了下,强笑着说:“有啊,我们要自强起来,等整编以后,完全可以在战场上找回我们的尊严,我相信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能痛击敌人!”

夏天鄙夷的笑了起来,笑得阿译脸红,这时候他才说:“你看蛇屁股,打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你看他现在在干什么?你在看迷龙和李乌拉,他们从九一八开始,就是东北军,结果从东北一直流落到了这里,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一次次捡回了烂命,然后在一次次溃败中变得麻木、残暴或者绝望的。”

夏天的话只是事实,也没有多么锋利的言辞,但平述着说出的事实,却让阿译面色死灰。

“他们早就不相信长官的口吐莲花了,你说的再好,绝对没有那些老油条经历过的许诺更令人动心,但他们已经见证、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谎言和欺骗还有一次次的失败,他们的心再火热,也该凉透了,你想这么简单的把他们组织起来,很难,很难的……”夏天叹息,这是忽悠阿译的话,又何尝不是事实?

阿译默然,他是新丁,但这几天来,已经被溃兵们不朽、固执的倔强打击的溃不成军了。

“所以,你别想着空手套白狼来收服他们,你得让他们看到实惠的东西,这样才能让他们靠拢在你的周围,然后你慢慢的去改变他们——咱们现在成立的找食组,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头,你看,起码在找食这件事上,他们已经信服你了。”

夏天的说辞让阿译少校的眼睛亮了起来,越来越亮,等夏天说完,他就激动的拉住了夏天的手:“你还有办法是不是?快给我说说。”

阿译显得很迫切。

“办法其实很简单,你得让他们信任你。”夏天没有故作玄虚,直白的说:“他们信任你了以后,你口中的希望、理想之类的东西,才能跟他们说,他们才会试着接受、跟随你。”

“那怎么让他们信任?”

阿译迫不及待的追问。

很简单啊,看能力、看人品、看魅力——谁的眼都没瞎不是吗?

但夏天当然不敢这么说,真这么说了,阿译还不得被吓跑了?

他说:“这事说起来难,其实也简单,但说简单吧,我觉得还是挺难的——关键是要做!”

做?

阿译疑惑的看着夏天。

“你看看他们,”夏天指着一堆堆像挺尸一样的溃兵,轻声说:“他们是真正的百战之兵,不过,是百战溃兵,他们很冷漠,冷漠到只认眼前,只认一口吃的,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想吗?”

夏天摇头,带着莫名的味道说:“不,是因为他们太明白了,明白的太清楚。”

阿译不太懂夏天的话。

“知道他们的命运吗?等待整编,然后编入新的新编师,再被送上前线,打仗、溃败,然后继续这样的轮回——烦啦跟我说过,他说日本人的战术素养其实僵化的一塌糊涂,他可以猜出日本兵打仗时候的每一个步骤。”

“可是,还是输啊!”

“输的这些百战溃兵绝望到了麻木,他们不敢去相信他们的长官,因为他们的长官会把他们当做消耗品一样消耗掉,反正一转眼,就能拉出一支支的整编师、新编师。”

阿译浑身不自在,他的第一次战争,就是在炮声中以溃败结束的,没有看到敌人,只是轰轰的炮声,然后一转眼,已经溃败了,不可挽回的溃败了……

“你想将他们组织起来,你就得去做,做的让他们信任你,做的让他们选择跟随你,相信我,到时候他们就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拿他们卑贱的生命信任你。”

阿译茫然的问:“怎么做?”

来了……

夏天心里没有忽悠成功的骄傲,其实他不是忽悠,而是陈述事实,但更残酷的事实是,阿译身上并不存在着成为核心魅力,他的努力绝对不会换来溃兵们的信任——或者,这群溃兵根本不敢再去拿卑微的生命去信任别人了!

“做,交心,让他们一丁点一丁点的信赖你——当然,这绝对不是短短几天就能见效的,但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夏天苦笑着反问。

阿译也是苦笑,是啊,他们这群天不管、地不埋的溃兵,有的是时间啊。

“帮我。”阿译认真的看着夏天。

那认真的目光让夏天生出负罪感,但空荡荡的肚子让他的负罪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说:“我不行,但我推荐一个人。”

“烦啦?”

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孟烦了——好吧,连阿译都习惯的叫“烦啦”了,可见孟烦了这名字的强大。

“对,烦啦和你一样,只不过他在一次次的溃败中绝望了,他一样需要光明。”

阿译看了眼孟烦了,默默的点头。

夏天见状,觉得今天差不多了,他没有马爸爸的天赋,没有一见面就能让人掏几千万美金的口才,没有让金领放下一切跟随他的魅力,忽悠阿译手表的事,还是等着水到渠成吧。

顺利的忽悠了阿译,夏天也感受到了阿译心中那股莫名的坚持——如果阿译没有这样的坚持,也不会想着收服这些溃兵。

这个道理就像是你想砍人你就必须找刀一样的简单,溃兵被整编,按照整编的惯例,能控制溃兵的军官自然会被“重任”,阿译显然就想做一个被“重任”的军官,尽管这个“重任”需要打引号。

于是夏天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阿译长官,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故事?”阿译遥望东方,目光迷离,随即脸色却变得狰狞,慢慢的他讲述了他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一个在亡国的大环境下一个无辜的小市民可怜巴巴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阿译的父亲,一个在亡国背景下在大上海养活一家子人的可怜男人,卑微屈膝的活着的一个可怜男人。

一天上班,一颗子弹夺走了这个可怜男人的性命——开枪的是个日本兵,而开枪的理由荒唐到让人心惊胆战,对方只不过是擦完了枪,找了个靶子试试枪而已。

就这么荒唐的理由和因果,一个男人就倒在了街头。

“我想打回上海,不是灰头土脸的回去,是打回去。”阿译说着自己的坚持,夏天莫名的心慌,最后却狠狠的点头附和:

“一定能。”

阿译笑了,对,一定能。

“那我们应该先做第一件事,”夏天指着溃兵们:“我们先让他们习惯干净,然后在干净中找到一种名为尊严的精神。”

“尊严?”

“你不觉得人只有干干净净的时候,才会昂首挺胸的说,我有尊严吗?”夏天反问。

阿译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恍然的点头。是啊,当一个人绝望到连自己都不想去收拾干净的时候,只会自暴自弃,哪里会在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