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6章:孟烦了:最坑你的往往都是你兄弟
日本人再也不相信国军了,国军打死也都不敢相信日本人了——夏天时不时的用铁皮喇叭勾搭鬼子,想和鬼子再唱一次“情深意切”的对台戏,但鬼子的反应只有一个:拿炮弹炸铁皮喇叭。
好几次差点被炮弹送回去后,夏天悲叹:
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信任你个大头鬼!小东洋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信任?呵!做梦吧!”烦啦在一旁鄙视,说是鄙视,但这番话从口里出来后,其他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那一次虞师的先下手为强,给鬼子造成的损失可以用四个字形容:
触目惊心,额,喜闻乐见更合适。
据说小鬼子至少有两百人倒在了袭击中,而鬼子在稍后爆发的报复,也证明了一件事——对方当时也是虎视眈眈,只是他们下手晚了。
所以,现在“人与人”之间哪还敢有最基本的信任?
但夏天是个善于改变的人,鬼子不上当,他这个专业的“播音员”可不能失业,因此夏天又想了个招,将铁皮喇叭伪装起来后,每天不定期的更新,错了,每天不定期的说些关于日本的“小知识”,若干年后,这些经过夏天口中宣扬出去的小知识,倒是成为了网民认知中的“真理”。
有好事者刨根问底查明了这些“知识点”的源头后,震惊的将夏天尊称为“头号黑粉”,戏称专业黑人三十天,一力扭转历史观……
……
夏天的小日子过的越来越“瓷实”了,每天检查下各排的训练进度,然后讲故事一般的黑鬼子几个小时,换取了一帮听众老爷的口头打赏和狂喷以后,悠然的结束一天的“美好”生活——整个虞师现在习惯在夏天结束了故事会以后来一波整齐的“666”,甚至在他偶尔不黑南天门小鬼子的时候,对面也会喊一波“666”,用以赞赏夏天讲述的故事。
“可惜都是白嫖!”
夏天鄙夷南天门上鬼子的行径,甚至突发奇想的在某天朝鬼子要“版权费”,小鬼子挺实在,立马送来了几梭子子弹和几颗炮弹,倒是大方的很!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川军团上了国军序列的好处也渐渐显现出来了——某天死啦死啦发了军饷,顺便还将一堆信分发了下去,夏天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收信的伙计们,默默的去了阵地,又开了一波广播。
嗯,虞师座大概也喜欢上了夏天口中乱七八糟的故事,大手一挥,祭旗坡上的竖起了电喇叭,夏天可以用更小的力气继续黑日本了。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期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孟烦了当了逃兵又被抓了,夏天和死啦死啦亲自去了师部求情,言明去对岸侦查,才给孟烦了争取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会祭旗坡的路上,夏天忐忑的向龙文章说:
“团座,有个事得跟你说下。”
龙文章震惊:“你爹妈难道也在对岸?”
短短一句话,夏天的忐忑就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咬牙切齿,他说:“那批装备我送人了。”
“埋缅甸的那批?”
“嗯,我被对面的游击队救了命,没什么报答人家的,毕竟我这条命金贵。”夏天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送人就送人,能打小鬼子就行。”龙文章云淡风轻的回答,夏天顿时了然自家的团座并不是坚决的反赤份子他甚至有理由相信,自家的团座,一定站在同情赤色或者认同赤色的立场上。
夏天暗喜,从龙文章前几天对待那个小书虫的态度中他就察觉自家团长不是那种坚定的顽固派,一番“交代”“试探”后,他更坚信了这点——这样更好,以后自家兄弟免得到最后手足相残,全团变色多好!
夏天不由憧憬起未来:整个川军团起义,虞师改旗易帜,飘扬起镰刀斧头旗,真特么的好看!
“小书虫过江的路线是你指的?”
夏天嘿笑着承认:“我知道三天过江路线,都是对面的游击队告诉我的。”
“正好。”龙文章点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夏天已经异常满意这次谈话了——时间正在不断向着鬼子丧钟响起的两日接近,距离最后的投降也没多久了,届时这个久经摧残的伟大国家会迎来什么夏天岂能不知?
在那种大势下,一个卑微的川军团能翻起什么浪花?更何况那时候还是手足相残,一个被龙文章用身体力行改变的川军团,枪口对准手足,这样的悲剧夏天怎么愿意看见?
还不如提前布局!
……
侦查的名单经过死啦死啦和夏天的再三审视,确定了下来——基本都是老兄弟,本来没有郝兽医的,但兽医表示他们缺一个医生,夏天不忍拒绝这个和这群人生死绑在一起的老头,只能将他的名字填上。
准备妥当后,夏天开始了难得一见的清晨广播,广播结束后,这支火力充沛的队伍悄然离开了祭旗坡,跟着夏天去了他过来的那处河滩。
湍急的流水横亘在两个世界的中间,像是无解的存在,但人类的指挥却解决了绝大多数的难题,就像此处:一条绳索隐匿在湍急的流水中,人过河的时候可以抓着绳索,避免被湍急江水冲飞的下场。
“这样的渡点在怒江上不少,以前的时候,马帮、山匪、走私都是通过这样的绳索来渡河的,”夏天为众人介绍说:“这样隐秘的渡点,本地人都罕有知道,跟别提鬼子了,团座,这样的渡点咱们得多利用,时不时的过来跟鬼子打招呼。”
“死赚啦,我怎么觉得你比死啦死啦还好战?”等待过江要麻忍不住吐槽,这样的体验看一遭都觉得够了,这小子还想着时不时的光临?
“没听过一句话吗,好战必安、忘战必亡!”
“你趁早闭嘴,”龙文章:“早点过去侦查!”
“你一定在心里认同我的倡议!”夏天嘀咕着率先过河,其他人看着夏天在湍急的江流中自身不保的样子,忍不住提心吊胆,负责掩护的迷龙都乱七八糟的向自己知道的神佛祈祷起来。
夏天在湍急的江流中犹如一叶随时都会被翻没的小舟,但却牢牢的顺着绳索在游动,看着夏天有惊无险的过了江,其他人记住了夏天叮嘱的话,依次开始过江——迷龙和罗金生带着各自的副手在最后断后掩护,夏天和过了江的人不断的扩大着警戒范围,为渡江的战友提供着可靠的保障。
渡江结束后,夏天介绍起这边的情况:
“我来之前,鬼子已经在这边大肆抓捕壮丁了,很多村子被鬼子祸祸的不得不躲到山里、地里。”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苦难的人,谁不晓得老百姓的命根子就是土地的道理,家可以毁、人可以没,但土地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敢、不能、舍不得也不愿意丢弃,耽误了庄稼在百姓的眼中,是罪无可赦的事。
“鬼子经常拿躲起来的老百姓练兵,”夏天不由低沉的说:“百姓不敢耽误耕种,鬼子就派小组漫山遍野的进行‘打猎’,”
夏天想起了那副名为“狩猎”实质却是刺透心扉的“屠杀”的画面,用悲伤的语气说:
“所谓的‘打猎’,是鬼子拿偷摸耕地的百姓练枪法,每天都会有人被击杀在田地了,他们活的比老鼠还要卑微,却不得不冒着死亡的威胁,停留在祖祖辈辈开垦的土地上。”
队伍的气氛因此变得沉重起来,夏天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趣,沉默的脱离了队伍,到了更前面的地方,换下了要麻充当起了要麻口中的排头兵。
鬼子对怒江西岸的占领,本质上是据点的占领,并没有深入下去的统治,而且因为游击队的活动,鬼子在兵力辐射范围外,极少派出小股部队行动,倒是让侦查小队一路安全的出乎意料。
很快就接近了和顺乡。
孟烦了的父母就在和顺。
夏天将排头兵的职责暂时交给要麻后,返回队伍询问孟烦了:
“死烦啦,咱爹妈在和顺的哪里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老爷在现在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是倔强的他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下,”孟烦了面无表情的说:“老爷子不仅很犟,而且古板、刻薄,他骂天骂地骂官骂兵,没有一个不敢骂的,他不会因为对方是日本人而轻易收敛起自己的倔脾气,小鬼子也不会因为他的酸臭而手下留情。”
孟烦了说出意料的平静,但他做逃兵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他远不像口中说的这样的平静,夏天猜想这家伙现在有一团火在不断燃烧着。
“我认识这里的游击队,可以拜托他们帮忙,放心,我和他们交情不错,他们能帮着找人。”夏天只能如此安慰。
队伍接近和顺乡后就隐匿了起来,处在山下的和顺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鬼蜮——没有炊烟和生气的村镇,往往就给人鬼蜮之感,和顺亦是如此。
“鬼子该不会是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吧?”迷龙忍不住嘀咕,下一秒,赚啦、死啦和烦啦就对他报以愤恨之色,迷龙讪讪闭嘴,等三道杀人的目光消失后,他朝自己的副射手豆饼说:“我没说错吧?”
豆饼只能点头。
夏天不理会这逼货的嘀咕,介绍说:“鬼子抓壮丁抓的很凶,我离开前,这里就被鬼子祸祸过,几乎所有的壮丁都被鬼子抓走了。”
“等下,我看到人了。”举着望远镜的死啦突然插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夏天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有个人影,干脆利落、毫无尊重的从死啦手里将望远镜夺来,夏天观看了起来。
望远镜中,夏天看清了:
那是一个国人,正拎着漆桶刷着什么,联系到旁边大东亚等字眼,逼着眼睛都能猜到对方在刷什么了。
望远镜交到了烦啦手中,烦啦看了看后说:“是个顺民。”
顺民自然是嘲讽之意,嘲讽对方替鬼子干活——这叫文化侵略吗?
夏天却说:“当兵的没保住自己的国土,老百姓为了活着替鬼子干活有什么罪?要怪,就怪当兵的、当官的都是一群败家子。”
“你跟我爹一个德性。”烦啦评价。
“叫爹!”夏天果断还嘴,烦啦冷哼,不理会这个意图当他爹的混蛋,说:“团座,我去把下面那个顺民抓回来。”
“让夏天去吧。”死啦摇头换人,夏天朝孟烦了露出一个鬼脸,然后翻出了藏身的地方,在林中快速前进起来。
“顺民”清晰的出现在了夏天的眼中,看对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刷字的样子,夏天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读书人。
此处本该有鄙视,但夏天看着对方老朽的样子,却生不出“最是无耻弄笔客”的嘲讽之意,就像他说的,守土有责的军队没有保护好国家的土地,本该代表人民的政府没有守好民众交给他们的土地,作为该死的当兵的,有什么资格去鄙夷一个为了活下去的老人?
带着这种复杂的感觉,夏天抽出了刺刀,悄悄的逼近了一笔一划写字的老人,刺刀贴在了老人的颈部后,冷漠、警告的说:“不许动!别喊!”
老人的反应出乎夏天的预料,对方对加颈的刺刀不以为意,而是坚持的写完了“共”字后,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漆桶和刷子,说:“国军?”
很平静的语调。
“国军,老丈半个忙?”夏天尽量有礼貌的说话,但抵在对方颈部的刺刀却没有丝毫的礼貌,然后不容拒绝的说:
“请老人家跟我走一趟,有事询问老人家。”
“行。”老人干脆利落的回答,然后又拎起了漆桶和刷子,夏天收回了刺刀,却以枪口对准了对方,示意对方往前走——夏天也正是这个时候看到了老人的样貌:
和影视剧里的那些古板的读书人一样的面孔,带着和他们一样的味道,夏天不由想起了两字:酸儒。
这样的气度,和孟烦了口中的顺民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差距——真不可思议,这样的老者,居然会当顺民……
老人也在看到了夏天——脸上染的乱七八糟的,身上裹着一层树叶,整个人恍若是鬼魅,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兵样,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走!”夏天下意识的低喝一声,枪口顶了顶老人后,老人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在夏天的驱赶下慢慢前进,沉默且寡言,一句话不说。
老人在夏天的威胁下,来到了侦查小队的藏身之地,死啦死啦露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和煦微笑,但脸上一样画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却让他的笑看起来更为狰狞。
“老人家,问你个问题,和顺乡里有多少个鬼子?”死啦死啦柔声问完,又专门安慰:“不用紧张,我们是国军,是自己人,您实话跟我们说就行。”
但老人却没有回答,甚至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目光直挺挺的落在了死啦跟前得烦啦身上——烦啦好像也呆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老头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死啦问夏天,夏天刚要摇头,就听到迷龙冷不丁的出声:“死烦啦,你杵着干什么?你死老爹了啊?”
噗通
迷龙的话音刚落,只见孟烦了就跪了下来:“……爹。”
夏天答应一声,然后跳了起来,躲过了孟烦了的下跪:“叫爹就行,别跪,你爹我承受……”
话说不完了,因为他发现孟烦了跪的好像不是自己。
其他人也呆了,他们艰难的弄清了情况:
烦啦跪的对象,是夏天跟前的这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