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断的道别

帕拉什能感受到有双眼睛一直在好奇地盯着他，他感到有些厌烦，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少女，很直接地对她说：“你在看什么？”

兰艾儿好像还以为自己的观察很隐秘，被帕拉什发觉了甚至让她有些意外，她立马转过了脑袋，像是认错一样面向了墙角。

帕拉什没有管她，他只想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救下这个少女让他离开王都的时间延后了，因为现在天色已经亮了。

“……那个，真的很感谢你，又一次救下了我，但是……”

“现在革命军真的被控制了吗？为什么那些士兵那么的蛮横不讲理，为什么他们甚至说是莲小姐下令要追捕我？”

帕拉什瞥了那姑娘一眼：“这种奇怪的问题不要问我，革命军被控制的那种话也只是我的直觉。”

“对不起……我说了些多余的话了。”兰艾儿抱着自己的双膝，她现在很迷茫，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自己又一次变成了逃犯，却是被同伴追击的逃犯。

兰艾儿想不出理由自己为什么会被莲下令追捕甚至杀死自己，而且这样的命令无名不知道吗？凯米撒不知道吗？当时那几个士兵的眼神，就像是被下了某种降头一样。

房间里甚是阴暗，现在帕拉什和兰艾儿躲在一个非常简陋的被弃置的旅馆之中，要在王都里找到这样一座旅馆是很难的，但是帕拉什是熟悉这里的，毕竟作为杀手，知道哪些地方适合做逃亡的落脚点是必要的。

兰艾儿看着倚在窗口谨慎地撩着窗帘观察外面情况的帕拉什，这个寡言、阴森、带有强烈威慑力的男人，兰艾儿除开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对此就什么都不了解了。

“帕拉什先生，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帕拉什再次瞥了兰艾儿一眼，这个小女孩的问题真的很多，但是告诉她也无妨，因为帕拉什本就没什么好去处。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只能这么回答，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帕拉什先生为什么要当一个杀手啊？”

“你的问题有点多啊。”帕拉什的双眼中闪出寒光，吓得兰艾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只能使劲地朝帕拉什点着头：“对不起！对不起！”

帕拉什被这个名为兰艾儿的少女弄得很烦躁，因为帕拉什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兰艾儿，他现在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是把这个少女丢在这儿，一走了之，但是……

其实没什么好但是的，帕拉什知道，只有在面对目标，或者拥有目标的时候，自己才是一个杀手，他的弱点很多，只是被杀手这样的身份藏起来了。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帕拉什站了起来，，他不能再被自己的弱点所拖累了，自己果然还是太心软了，没什么好纠结的，就这么把这个少女丢在这儿吧。

“嗯？你要走了吗？”

兰艾儿看到了帕拉什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帕拉什稍稍停了一下，没有看过去，点头道：“嗯。”

“那再见啦，祝你好运，我们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到了呢，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但是像杀手这样的职业最好还是不要去做呢。”兰艾儿笑着朝帕拉什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兰艾儿的反应让帕拉什有些惊讶，她竟然没有挽留自己，在帕拉什的印象里，那些被帮助过的人总是会继续向别人索要着帮助，因为被帮助的他们，已经将自己视作弱势群体了，但是这个少女，明明自己是最弱势的那个，现在竟然还能笑着向他道别，甚至还在劝导不要继续去当一个杀手。

帕拉什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兰艾儿。

“……你不害怕吗？”

“害怕？我当然害怕啊……倘若你说的是真的，莲他们，无名，凯米撒他们，不会真的被什么神秘力量给控制了吧……”兰艾儿低下了脑袋，蓝发丝也随着她的脑袋担忧地垂了下来。

“……”帕拉什更加惊讶了，即便他没有将自己的惊讶之情从面部表现出来，因为兰艾儿完全会错他的意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害怕自己的处境吗？你现在可能在被你的同伴追杀着，没有钱，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对于这些，你难道不害怕吗？”

兰艾儿听到帕拉什的问题，顿了一下，才终于领会了他的意思，但是兰艾儿只是笑了笑：“哦，你是说这个啊……”

“这对我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啊，比起我现在的处境，当然是莲他们的情况更加让我害怕啊……”

“司空见惯？”

兰艾儿笑了笑：“因为兰艾儿在遇到无名先生，莲小姐，还有凯米撒之前，也什么都没有啊，其实不自豪地说，那时候甚至大家都还有些讨厌我呢，哈哈哈……大家总是说我傻兮兮地想要找到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勇者，说我弱不禁风，什么都不会……”

“我明明是大家都害怕的瑟里精灵呢，却什么都不会……”

“所以，比起一无是处的兰艾儿的处境，当然是莲他们的处境，更让我害怕呢，嘿嘿嘿……”兰艾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

帕拉什看着兰艾儿的表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不理解。

他不理解为什么说着这样的话，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帕拉什除了力量，也什么都没又，虽然他能感觉到现在在这片暗流涌动的大陆上，力量也将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了，但是至少，帕拉什还是有自信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但是为什么，这个甚至都无法活下去的少女，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呢？

“真是有趣……”

情不自禁的，帕拉什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有趣”的口头禅罢了。

帕拉什转过身，继续向门口走去：“遇见你很高兴，兰艾儿小姐，我只是顺道救下了你，不用多谢，不过很抱歉的是，我还是只能以杀手的身份活下去。”

“是吗，看来我还是劝不动你啊……再见，帕拉什先生。”兰艾儿朝帕拉什的背影招手道别。

帕拉什走向门口，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但是门口站着一个人，将他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是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