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篡改历史?
这个略有些荒唐的想法刚刚浮现出来,安森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直接抛到了脑后。
首先就算那个自称“摩西菲尔德”的精灵真的读取了自己,知晓后世会存在一个叫做伊瑟尔精灵的种族和相关的全部信息,也不能证明它就真的是摩西菲尔德家族的祖先,甚至不能证明它和伊瑟尔精灵血脉最纯正的家族有多大的关联。
毕竟虽然都叫“精灵”,伊瑟尔作为外来种群的确具备一些和人类不同的特点,例如尖耳和骨骼方面的差异,但和眼前这个三头身的怪物比起来,说人类和伊瑟尔精灵同根同源大概也有人相信。
当然,眼前的“精灵”和后世的伊瑟尔精灵,尤其是纯血精灵们关系密切,这点应该是肯定的。
所以不是自己创造,而是历史原本就在有条不紊的发展,自己掀起的这点波澜连浪花都不算——按照博瑞迪姆的研究速度,创造出后世的“精灵族”本就是可以预见到的结果,无论自己干涉或旁观,都无法组织这件事的发生。
唯一的问题是卢恩明确提到过,这项研究是旧神派或者说统治博瑞迪姆的使徒们,共同制定和设计的“大计划”的一部分,甚至是很重要的部分。
问题是计划最后肯定是失败了,因为所有记录中都明确提到,精灵和七大骑士组成了联军击败了三旧神——推翻了旧神派的绝对统治——建立了崭新的王国。
所以实验虽然成功,但和他们最初的想法比起来绝对是大相径庭;既然如此,那么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或者更干脆一点,所谓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
在博瑞迪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更像是某种常识性的东西,以至于所有人在交谈时都会提到“为了大计划”,却不会详细说清楚大计划的目标和要分别实现的步骤。
目前能得到的情报,是因为三旧神的陨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为了突破自然法则限制不断进化的旧神派,突然间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一批实力最强的使徒们建造了原初之塔和博瑞迪姆,集结了“三十个最伟大城市的一切资源”和成百上千的施法者之后,通过不断的预言和各种各样的试验,试图找到继续进化的道路。
企图同时掌握三大魔法是如此,让进化途径融入到血脉之中亦是如此。
所以表面上,所谓“大计划”就是延续过去三旧神尚在人间时旧神派的辉煌,同时尽可能寻找到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万一实在找不到,原初之塔还可以保存到目前为止旧神派的所有研究成果,确保地位不会遭到动摇。
用奥古斯特的话说,就是旧神派丧失了过去的自信,看似宏伟而照耀世界的博瑞迪姆,最终的归宿或许也只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已。
最终结果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但仅仅知道这些情报还不够,安森还需要弄清楚塔莉娅将自己送到这里的真正原因,以及让自己回去的办法。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他一边参加关于炼金室关于精灵的各种实验,一边以卢恩助手的身份,频繁前往原初之塔的大回廊厅,寻找关于三大魔法的情报。
通过观察加上大回廊厅提供的资料,他已经大致弄清了整个博瑞迪姆的规模,这座貌似宏伟的旧神派“圣地”,实际应该只有克洛维城内城区大小——不包括千奇百怪的扭曲领域——人口则更加可怜,只有四五万上下,不过内城区的十分之一。
但要联想到这四五万“人”全部是施法者,并且其中规模不小的一部分还是亵渎法师和使徒,这个规模就非常恐怖了。
至于自己和奥古斯特来时进入的大门,实际上是同时结合了咒魔法与黑魔法的幻象,整个博瑞迪姆并不存在能够真正进入的“出入口”,只有得到许可的对象才能在这座城市自由出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后世过去上千年,明明有那么多施法者知晓安息之土的方位,但始终没有谁真正踏足此地的原因。
“…为了保障真神们的长眠不受叨扰,全体信徒们共同的希望火种不受敌人破坏,位于原初之塔顶端的使徒们,为伟大的博瑞迪姆设下了三重屏障……”
光线黯淡的大回廊厅内,安森一边翻阅着已经“进化”成电子屏的资料,一边欣赏着旁边身旁浮现出的超清三维立体投影:
“第一重,永恒不灭的暴风雪…渗透了真神气息的冰雪,将震慑毫无虔诚之心的异端与伪信徒们,屏蔽他们可笑的力量;”
“第二重,屹立山巅之城…海拔数千公尺的高度,坚固到可以抗衡陨石坠落的山体,足以让真神们享受不受叨扰的长眠;”
“第三重,不存在的屏障…所有未得到许可的人一旦靠近博瑞迪姆边境,便会被设下强制理念,认为城市并不在这里,屏障周围的自然法则将出现扭曲,制造出消灭入侵者的攻击。”
精致的三维投影随着电子屏上字幕滚动的速度,陆续将博瑞迪姆周围三道屏障的方位和效果展现出来。
换句话说如果没得到许可,自己甚至可以无法主动离开博瑞迪姆…安森深吸口气,不带任何情感的开口道:
“能够威胁到博瑞迪姆的敌人,以及全体信徒们的敌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刀削复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凄厉又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是有人用匕首在黑板上滑动。
强忍着内心的惊悚,安森缓缓回首望向身后,原本空白的雾墙变成了一堵水泥墙,仿佛是濒死者用爪子硬生生扣出来的字迹里,渗出暗红色的血:
“全世界!”
嗯,倒是挺符合旧神派特点的…就是和什么都没说一样。
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一句的安森轻轻挥手,墙壁和血字随之烟消云散。
旧神派是要打破自然法则,突破极限不断进化的一个群体,天生就不断和整个世界为敌;所以理论上只有“自己人”和“敌人”两个概念,是不存在所谓盟友的。
这其中应该也包括了所有的突变体,以及不信仰三旧神的普通智慧生命…后者虽然也在和自然法则对抗,但并不存在“进化”的意志,甚至企图适应自然,这在旧神派眼中大概等同异端。
而众所周知,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
光是在“血脉之承”炼金室,安森就见到了吸血鬼,树人,海妖…形形色色,在后世只听过名字,根本从未亲眼目睹过的突变生命体,被关在培养槽内作为精灵交配和繁衍的实验对象,或者杂交出全新的物种——旧神派对待异端和敌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内心感慨了一声,安森平静的继续提出了问题:
“如何离开博瑞迪姆?”
这次手中的电子屏和三维投影同时消失,一只被钉在身侧墙壁上的老旧卷轴,伴随着根本不存在的微风缓缓张开:
“离开博瑞迪姆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得到原初之塔的许可,在规定的时间于规定的地点,可以从特定被打开的出口离开,并在得到下次许可前,永远不准踏足博瑞迪姆。”
“第二种,所有的‘图托儿’自动拥有自由出入或进入某些区域的权限,但需提交申请。”
“第三种,通过原初之塔的试炼或拥有特殊使命,可获得从普通信徒到使徒之间某一等级的权限——总共五个等级,自由进出博瑞迪姆属于第二等级权限,申请后可自由出入属于第三等级权限。”
所以像奥古斯特自动拥有第三级权限,而自由离开则需要第二级,普通信徒应该就是第五级,而卢恩这种身负使命的大概是第四级…安森在心底快速盘算着。
自己接下来还需要得到更多的情报,必须离开博瑞迪姆属于高概率事件,哪怕不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也属于必要的预防措施。
只是其中的困难程度稍微有些超乎安森的想象,连亵渎法师都需要申请后才可以,至于根本没提到的第一等级…恐怕得是使徒级别才行。
不过信息中也明确提到了,通过试炼或者拥有特殊使命的人也可以拥有这些权限,所以貌似还是有可以钻漏洞空间的。
当然,一切都还只是备选方案,安森也只是尽可能的搜集情报,避免出现意外时没有应急的计划和准备,免得临时抱佛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幽寂的大回廊厅内响起了轻快明亮的音乐——这是安森给自己设置的“闹钟”,多次的经验,他已经对这里相当的熟悉了。
缓缓站起身的安森转身面对浓墙,浓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副精致的油画;画面上是人群熙熙攘攘,金碧辉煌的大厅。轻轻碰触画面,整个身体逐渐开始和油画融为一体,最终在画面上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又过了阵,当安森重新恢复意识时,他已经站在了原初之塔大厅的中央。
和往常一样,早早完成了工作的卢恩正在大厅中等候;看着那个正满脸纠结的身影,安森主动迈步上前,微笑着开口道:“今天的预言是什么?”
“我觉得是不是因为你和奥古斯特来的缘故,最近这段时间的预言难度明显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早已熟络的卢恩没有再像原本那样客套,而是直接抱怨道:“迷途的十字岔口等候着旅客,他需知晓前进的方向,因若左边是陷阱,则右边必定亦是泥潭;唯有不受迷惘,一路向前,方能抵达终点。”
“嗯,听起来有很强的警示性。”略微思考了一阵,安森推测道:
“也许是担心我们因为研究的时间太久,沉溺于全新的发现而忘记了最初的目标,所以在向我们提出警告?”
“我也这么猜的,但问题是我们得有新发现才行!”
卢恩叹了口气,表情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到目前为止,我们最重要的发现竟然还是你那天觉察到它们是有名字的,就连如何避免它们血脉劣化都没弄清楚,只知道它们使用能力和情绪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警告,我更希望使徒们能够予以更多的提醒——或者是因为我工作方面的失误,没有找到最重要的预言的缘故?”
看着颇有几分自怨自艾的卢恩,安森只是轻笑了几声,忍不住联想起了要是塔莉娅看见她父亲这幅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虽然抱怨,但卢恩还是没有忘记工作,和安森一同乘上四轮马车,返回“血脉之承”炼金室。
当他们推门进入炼金室的扭曲领域之后,发现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统统不见了踪影,就连平时整日整日翻阅资料的奥古斯特,也没有在他的办公室。
两人在城堡大小的扭曲领域中转了一会儿,才遇到了个正匆匆经过的研究员,连忙拦住对方询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
被拦住的研究员满脸意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这、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两个人都不知道?!”
“我们刚从原初之塔回来,发现奥古斯特不在他的办公室里。”
拦住了眉头骤起的卢恩,安森抢先开口道:“不好意思,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初之环在上,奥古斯特…奥古斯特已经破解了血脉传承的秘密,并且找到了精灵突变的真正原因!”研究员兴奋的甚至声音直接破掉了:
“现在理论已经被证实完毕,正在进入第一轮试验阶段——整个炼金室所有人都在第二培养槽的存放间帮忙,即将载入大计划史册的一幕马上就要上演!”
载入大计划的史册?
看着满脸激动的研究员,想起了那封预言的安森缓缓回首,发现卢恩也正在一点点侧目,凝视着自己。
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的兴奋,唯有无尽的紧张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