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是个哑巴
面色微动的安森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棕色兜帽长袍,脸上有着原初之环图案烙印的男人正死死地瞪着自己,表情中还夹杂着几分嘲讽:
“怎么,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神的神谕,原初之塔赐予的特权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也、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只不过不是什么试炼的特权,而是被囚禁,去死的特权!”
“所有博瑞迪姆的真神信徒,只要他们出现一丁点儿不服从使徒们的心意,或者干脆只是被他们看不顺眼的家伙,假如没有参加原初之塔试炼的话,就会被授予这项‘特权’。”
“大部分的傻子会不假思索的立刻答应下来,只有少部分有点儿脑子的会认真想一想——但是没用,因为假如你胆敢拒绝,使徒们就会亲自动手,把你变成血脓之雾的一部分!”
“把所有不安分的因素关进原初之塔,让他们相互厮杀,赌上性命通过不可能的陷阱,再美名其曰‘试炼’——这就是博瑞迪姆繁荣昌盛,稳定和谐的真相!”
“看你的表情,应该也是那种以为自己多么光荣,多么值得骄傲的幸运儿吧,啊?噗呵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歇斯底里的狂笑着,仿佛是被无限恶意束缚的囚犯,在绝望的冲着天空嘶吼咆哮。
安森默默地站在那儿,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构造。
自己是从守墓人打开的“门”进来的,说明这里应该和大回廊厅还有炼金室一样,属于某个扭曲领域的一部分,同时又被束缚在原初之塔内部,因为自己并未感受到血脓之雾的气息。
这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证明,整个原初之塔就是座巨大的扭曲领域,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只是某种黑魔法或咒魔法塑造的幻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笑声渐渐停止。
“怎么,这是被吓傻了,还是说…你是个哑巴?”男人继续嘲讽道,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的缘故,听起来还有些恼怒和不耐烦:
“好极了,那群混蛋们已经开始连哑巴都不放过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再抓几个瞎子,再指控他们偷看原初之塔的机密……”
“请问这里是原初之塔的第几层?”
不等他抱怨完,安森迈步上前道:“还有,第一轮试炼究竟什么时候开始?”
被抢断的男子先是一怒,紧接着睁大眼睛愣在那儿好久,足足过了大半分钟才有了反应:
“噗!噗…哈…哈哈哈哈…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这个傻子他…他…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进来啦!”
“噗哈哈哈哈…原初之环在上,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纯粹的傻子,对原初之塔完全不了解就敢进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神谕者’吗,啊?!”
“哈哈哈…哈啊…啊不行了,我不行了…太…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狂笑不止,像是控制不住身体似的开始疯狂抖动,捂着肚子在台阶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足足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从阶梯上爬起来,边擦着眼泪边开口道:“好吧,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这里是原初之塔,但不是你所知道的任何一层——硬要说的的话,大概是一层半吧!”
“第一层是进化者大厅,大回廊厅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机构组成,也就是守墓人还有各个为大计划效力的部门头头们常去的地方,大部分人也就到这个层次了。”
“在那之上的二到六层,就是我们这帮倒霉蛋和傻瓜们参加‘试炼’,或者说坐牢的地方。”男人轻轻喘息着,平静多的声音仍然带着嘲讽的笑意:“最顶层的第七层,就是传说中使徒们的地盘,谁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秘密。”
“至于这里…不属于原初之塔的任何一层,只是守墓人强行开辟的一片扭曲领域,供我们这些囚徒在去送死之前,有个能休息的地方。”
“每次试炼结束,你都会回到这里,等待下次试炼召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待在这里不就安全了吗,是吧?”
“没用的!每次只要试炼开始,就必须有至少一个进化者参加,否则整个扭曲领域就会瞬间崩溃,除非你能强到使徒级别对抗崩溃,否则会连同领域一起被碾成渣滓!”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演讲台中央的火盆突然燃起了暗紫色的火焰,妖异的光芒晃动着魔鬼般的影子。
“而那,就是试炼开始的信号。”男人凝视着安森的眼睛,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
“一百次呼吸…一百次普通深呼吸的时间内,我们中必须有一个走进那扇门,干掉和你一起参加试炼的倒霉蛋,否则都得死。”
安森一声不吭的眺望了眼那跃动的火光,旋即又回过头来,瞥了眼仍然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起身迹象的男人。
“别看我啊,我是绝对不会进去的——要么你去,要么我们一起死,我真的无所谓!”迎着安森的目光,男人咧嘴笑道:
“你还有…哎,九十个深呼吸的时间,再不抓紧点儿,就得给我陪葬咯!”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还不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完全是毫不在意的迹象。
浑身乍起的寒毛,微微抖动的小腿,湿润到已经开始淌汗掌心除外……
安森微微眯起眼睛,依旧不说话的转过身,顺着阶梯向演讲台正前方的大门走去;就在走下楼梯的同时,男人的冷嘲热讽不断在身后响起:
“没错,去吧…尽情的去送死吧,去看看三真神赐予你的‘特权’到底是多么的光荣……”
“像你这种愚蠢头顶的傻子,不亲见识到真相的残酷,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可悲……”
“被骗进来,还以为自己多光荣的傻子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
重重的关门声,打断了男人的狂笑。
松开逐渐消失的大门,面无表情的安森快速环顾周围的新环境。
脚下是平整的地面,附近看不到任何阻挡视线的障碍物;没有光,但并不会感觉特别的暗——除了最外围那犹如实质的漆黑,能见度几乎是百分百。
这种场合,作为角斗场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就在安森打量着周围同时,从对面黑暗中走出的身影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唉,为什么会一点儿气息都感觉不到?”
穿着身和安森类似长袍,还用面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施法者微微蹙眉,怔怔的开口道:“你、你该不会是还没有掌握任何一个进化途径,就敢参加试炼……”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抹残影裹挟着肆意涌动的浓雾向自己扑来!
神色骤变的施法者不敢怠慢,猛地将右手挡在身前,普通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异化,变成了直径半公尺,满是青筋与倒刺的巨爪。
“砰——!”
只轻轻一抓,巨爪连带着消散的烟雾在地面留下了刀削斧刻的痕迹;几乎同时,施法者看到原本该被自己撕成碎片的安森飞跃到了自己头顶,嘴角叼着的奇怪烟斗还在不断涌出富含魔法反应的浓雾。
那、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为什么自己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气息,难道这家伙是黑法师?
施法者满腹狐疑,但却丝毫没有怠慢——突然开始疯狂抽搐的左臂像陶瓷似的碎裂,从臂膀末端喷涌出一根根细小的触手,向即将落地的安森袭去。
“噗——!噗——!噗——!”
满是粘液和倒刺的触手在耳畔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面无表情的安森疯狂腾挪闪躲,卡着只有几公分的距离闪开能直接在地面砸开裂痕,粘液还能腐蚀泥土的触手。
与此同时,逐渐被浓雾包围的施法者还在继续不断变异,迅速膨胀的双腿从向后弯曲变成了向前弯曲,被撑爆的靴子里长出了利刃般的爪子,一根根青筋像蠕动的蟒蛇,开始从变异的部分蔓延到全身。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冷冷盯着被自己试探攻击追赶,不间断在周围四处移动的安森,内心的不安愈来愈重——明明感觉不到任何魔法气息,但因血魔法途径而变异强化的直觉却在不断向自己发出警告,这家伙很危险。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施法者也不打算再继续拖延下去,准备用下一击结束这场死斗。
就在躲过触手攻击的安森借着烟雾企图靠近的刹那,施法者膨胀的右臂突然握拳,如同攻城锤般命中了袭来的身影。
“咚!”
震颤耳鼓膜的巨响声中,施法者的双脚死死地抓住地面,仅靠手臂挥舞的惯性和腰身扭动的力量打出了堪比六磅步兵炮的一击。
恐怖的力道卷起狂风,将周围的烟雾吹散,露出了被他击中的身影。
面无表情的安森站在距离只有他三步的位置,呼啸的风肆意吹拂着他的头发,露出一双深棕色的,无比冷静的眸子。
施法者的瞳孔顿时骤缩。
并非仅仅因为中了自己全力一击却毫发无伤,而是在自己攻击的瞬间,原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的对方却散发出了无比强劲的魔法气息。
叼着烟斗的他平举着右手,和自己的右爪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可偏偏就是这几公分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被浓雾形成的屏障死死挡住。
这…他、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浑身上下被无数“烟长枪”贯穿,连同左臂触手一同被钉在原地的施法者瞳孔剧烈颤抖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轻轻吐出了口烟圈,安森一边维持着的效果一边向后倒退;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的施法者开始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不、不不不…不要动手,我投降!我愿意投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我…我……”
他拼命的挣扎,忍着被“烟长枪”不断撕开伤口疼痛在拼命的求饶,流出的血浆已经在身下积成了厚厚的一滩,浑身都被浸成了暗红色。
似乎是被对方的真诚打动了,安森默默的拿掉了嘴角的烟斗;几乎同时,插满施法者全身的“烟长枪”也开始松动,有了即将要消散的迹象。
但就在施法者即将露出喜色的瞬间,貌似心软的安森“啪!”的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
“轰——!!!!”
金红色的火光直接点燃了施法者全身,而被解除了“烟长枪”的烟雾随即转化成了“烟火焰”,在升腾之火的效果下疯狂燃烧。
火光散去,只留下一地焦黑的血肉。
再三确认对方的魔法反应已经消失,终于长舒口气的安森这才解除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自己能得手的唯一原因,是这个时空的进化者不懂得“隐匿”的技巧——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掌握——要是信了对方的求饶,现在变成肉酱的就该是自己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道和之前完全相同的大门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而原本地上已经化作焦炭的尸体,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必须击杀一同参加试炼的人,才算完成了试炼…微微蹙眉的安森在心底暗道,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推开门,熟悉的台阶大厅再次出现在面前,只是这次不再是从正后方和演讲厅,而是看台上的某个角落。
缓缓抬起头,之前进门时那个男人正坐在和自己相对的位置,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似的,瞪大的双眼几乎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先是震惊的怔在原地,紧接着颤巍巍的举起右手,用伸不直的食指指着毫发无伤的安森,长大的嘴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被吓傻了吗?”迎着他的目光,安森的嘴角轻轻一挑:
“还是说…你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