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善良的土匪

“你们的破绽啊！”甄大壮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那边一直少言寡语的中年人。

“我就说嘛！孙叔他才来山上一两年，业务多少还是有些不熟练啊！”萧瑟男恍然大悟，拍着大腿大发感慨。

一群惊魂未定的护卫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究竟是土匪还是演戏的，还特么的业务。

“小哥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孙震自认为还有些阅历，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那边自称为孙震的中年男子也有些好奇为何破绽单单出现在他身上。

“嘿嘿，因为可是老哥你看出来我们是29军士兵的身份，但还要老哥你装模作样找了好几条理由来询问，对于曾经是军人的你来说，可真是太难为你了。”甄大壮微笑道。

中年人猛然一呆，半响，脸上终于露出苦笑，也没否认也没承认，道：“小哥还真是观察细致入微，你和这位莫下士在军中一定是军中翘楚！”

“翘楚不敢当，若是有那天孙老哥你见到我们长官，你把这个词安他头上比较合适。”甄大壮摇摇头，却也知趣的没有问眼前这位是怎么从一名军人沦落至此的。

或许，这也有他难言的苦衷，最关键的是，从眼前这名中年人走路和战立的姿态上都还保持着军人的印记来看，曾经的他，也一定是名优秀的军人。

甄大壮甚至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两人时眼底深藏着的苦涩。那种苦涩，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青龙山无意间惹了个大麻烦。

既然都已经是演戏了，不用说，所谓的消息树倒了，也是剧本本身的一部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军来袭，青龙山上上下下玩这手，不过是和刚才甄大壮所说的一样，是希望用一帮老幼来激起甄大壮的同情之心，把人和物都交出去，换取山寨上下的平安。

至于已经上锅煮熟的肉，吃都已经吃了，难不成还能给你吐出来？

看着明老板一脸和煦的把瓦盆里的肉一块块给小土匪们分毫，小土匪们则欢天喜地捧着碗向草棚子那边跑去，一大群妇女还在远方翘首以待，甄大壮和莫小猫就知道，青龙山成功了。

就算胖长官率领独立游击大队前来，估计经明老板一说和，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搞不好还能丢点粮食给山寨接济他们一下。

萧瑟男绝对是把察言观色的好手，见甄大壮两人态度平和，便在中年人的配合下诉说起了青龙山的来历，以及关于生活的艰辛。。。。。。

说着东北口音的孙震来自东北这不意外，只是让莫小猫和甄大壮都没想到的是，这位自称为雕爷的年轻人竟然还真的是这座山头的大头领，并没有所谓的大佬坐镇幕后，青龙山向来出手都是“王炸”，老大永远冲在第一个。

能在这里呆着的，基本上都是青龙山的小头目们，说白了，都是演技出类拔萃的，在青龙山，不会演戏的，都是笨蛋，只能当小喽啰。

因为，青龙山的规矩，是“以德服人”，就算是去抢商队，也都是靠忽悠，很少诉之于武力，而基本上，在看到人数后，绝大多数商队都屈服了，他们要的又不多，还有头铁的，比如明老板这种，那门步兵炮就派上用场了。

那个端茶送水的少年土匪，因为他是被刁叶七八岁时在山下捡到并带上山养大的，其实和刁叶的弟弟一样，从老疙瘩这个外号就知道，和刁叶的感情很深厚，天生一条飞毛腿，在山里蹿起来，整个青龙山无人能追得上。

当知道正是这位在那个小镇里看到车队狂奔几十里跑回青龙山通风报信并下山拦截他们，一旁安静听着的贾大力等人的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

他们可是坐着车，虽然是在小镇上补水什么的休息了一会儿，但老疙瘩光靠着两条腿穿山越岭就跑赢他们，那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

好吧，这帮面露菜色，穿得破破烂烂跟乞丐一样的都还是头头儿，那普通的土匪得穷成什么样？别是裤子都没得穿的吧！再看看青龙山最大的头领胳膊胸脯都露在外面吹冷风，莫小猫都替土匪们心疼。这些土匪，当的是有多失败啊！

估计，他们重新下山去开戏班都比搞这活儿要强的多吧！

见莫小猫和甄大壮两人脸色怪异，那边陪坐着的孙震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下长叹一声把青龙山上上下下数百人为何穷成这样的缘由说了一番。

原来，自二十年前刁叶的老爹组的戏班因为救人被当地豪强追杀被迫进了山，他们就在这青龙山安了家。

山里没了土豪劣绅没了苛捐杂税，但也没了田地。打家劫舍吧！周遭全部是穷得跟鬼一样的贫苦农民，以刁叶老爹为首的一帮靠卖艺为生的人们就过上了以种田为主业，勒索不想走各关口交税走青龙山便道出关的商队为副业的清苦生活。

可敢走便道的商队，那个不是有百把人百把条枪？就他们这虽然有几百号人但只有几十杆土铳大多数还是刀枪棍棒的土匪，又能抢到啥？顶多靠忽悠勒索点儿不超过人家交税的财物。

不过怎么说也是有收入，加上山里开荒种的几十亩苞米地，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多少也能维持。但自从刁叶老爹前年去世，刁叶当了大首领，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苞米地的收成越来越差，走便道的商队也越来越少，尤其是这两年，从北边逃难来的难民越来越多，有的打这边路过，看着他们即将就要饿死，青龙山还只能从自己不多的口粮里挤一点出来给他们，还有的干脆也不走了，就直接要求入伙。

几人刚才看到的这些小土匪和那些妇女，很多都是这一两年加入的，没有多少劳动能力还增添吃饭的嘴，对于青龙山来说自然是极大的负担，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刁叶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他们都给收进来了。

而一年多前从此路过的孙震，也正是看到青龙山的与众不同，才上了山入伙。

说到这儿，甄大壮悄然的又打量了几眼哪怕坐着腰板也笔直的中年人，心下已经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来历，根据时间点推算，他可不就应该是属于那支军队的嘛！

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那，数日之内，就烟消云散，而且还背负了巨大的骂名，换成谁不得心丧若死？甄大壮在军中可是遇到不少从那边过来整编到29军的同僚。

虽然不说，但甄大壮分明感觉得到，他们许多人的心境，可一直郁结的很，直到这次上喜峰口和日军大战，才算是好了些，杀敌更是奋勇争先。

一年半前，面对外寇，不战而退，虽然是最上层长官的命令，但对于一些军人来说，依旧是极为沉重的心理负累。

孙震，应该也是这些军人中的一个。

青龙山的故事还在继续。

最惨的当属今年，因为日本人使坏，几个月了，一家商队都没走过这条山道，加上苞米地的收成也差得很，这可不就没粮了嘛？可二十年没抢过老百姓的青龙山土匪们也不好意思去抢周遭的山民，不能抢，就只能换。

于是，从土匪头头们开始，别说羊皮袄这些御寒的重要衣物了就是稍新一点儿的衣服，都拿去交换粮食了。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看着和丐帮差不多了。

不过，还是不够吃，如果三天之后再弄不来粮食，全青龙山的人都得到山顶上喝西北风了。所以收到老疙瘩的信息，青龙山全体青壮下山，就是想为山上的人们弄点口粮，搁平常，这种卡车组成的车队，他们一般是不会去招惹的。

“孙大叔，你们，仗义。”莫小猫忍不住冲孙震和萧瑟男竖起大拇指。

一帮做土匪的，不去抢，宁愿拿身上的衣服和老百姓换，做土匪做成这样，无论如何都值“仗义”那两个字。

边上陪坐的萧瑟男听着这边孙震说起青龙山的故事，忍不住挤出两滴眼泪，实在是。。。。。

不是悲从心来，对于心境一向畅快的某老大而言，那有什么悲不悲的？实在是，太特么好吃了，好吃哭的。

有人讲故事，有人听故事，就这货偷偷摸摸弄了块肉塞进嘴里，虽然没放什么调料，就白肉，但那对于许久没吃过肉的雕爷来说，那也是无上美味。

舌尖上的蓓蕾集体在欢呼，刺激的青龙山老大泪花流。

冲这块肉，今天这趟跑得就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