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水德

这时城外突然出现了一片骚乱,接着就听城头有人大喊:

“水,大水!洪水来了!……”

那一刻沈兵的脑袋慢了半拍,难道是上游已经凿冰放水了?

这不能啊!

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后!

不过想了想沈兵又觉得这也正常。

凿冰引流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这要是在现代那还相对容易,炸药往冰层里一装,想什么时候引爆就什么时候引爆。

但这时代几乎依靠人力凿冰,一不小心引起冰层的连锁反应整个裂开了不就把水往下了吗?

想到这沈兵心下就释然了。

接着沈兵又兴奋起来,这大水一来楚军就要完了,大梁之围也就解了……

此时杨端和刚得到报告匆匆赶来,看到沈兵就点了下头示意跟上。

沈兵哪敢迟疑,放下手中的活就跟着杨端和往城头爬。

登上城头居高临下一望,城外洪水果然已经扑天盖地的漫了过来,最明显的是护城河,它上游的广武涧已经被郑国用岩石堵上了,此时却依旧流得漴漴作响,很明显是其它方向的水汇集到河道里。

再往远处一望,楚军军营已是一片大乱,叫声、喊声及马嘶声,站在城头虽看不见水却能看到楚军慌乱的往南退去。

秦军治军严格没怎么动,但也是军旗乱摇寻求命令。

杨端和没有迟疑,当下就命令:

“收兵回城!”

“打开城门!”

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然后秦军就如潮水般的往城内涌来。

但是水流上涨的速度远比秦军撤退的速度快,不一会儿护城河的水就漫过了吊桥往城里灌,而且看那势头似乎还在上涨。

情急下沈兵赶忙回头大喊:

“麻绳,木材!”

工匠们虽是不明白沈兵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还是应了声就将麻绳和木材往城墙上搬。

沈兵也不多说什么,取过一段麻绳这头绑在女墙上另一头绑在原木中接着往城下一滚……木材丢到水里浮在城墙脚下。

当下就有几名在水里挣扎的兵士抱住了木材探出头直喘气。

秦军兵士的弱点就是不会水,再加上又全副武装所以在水里很难求生,这一来就算是抓到救命的稻草了。

众人一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纷纷照着沈兵的样子将原木、木板等绑着吊放下城墙。

只是有人投得太急,一棍子甩下去当场就砸到几个人头,只气得杨端和破口大骂。

好在这水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主要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一个洪峰,由于冲势过大无法在大梁这个大拐弯处改变方向这才冲上岸。

半个时辰后这道洪峰就渐渐的小了。

那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秦军三五成群的进城,却已是个个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剩下半条命,城外还留下了许多尸体。

杨端和却不怒反喜,因为如果城外的秦军都被冲成这样,那人数更多且没有城墙为据点全是搭帐蓬的楚军又能怎样?还有楚军的粮草又会怎样?

杨端和想的没错,楚军大营已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帐蓬就不用说了,它们就像被一股飓风扫过似的连根拔起。粮草被冲得到处都是,这里一袋那里一堆,还有被冲到河里或是松了口撒了一地的,能找回来的一成都不到。

这还只是大梁方向的情况。

水淹的重点是在邯郸和大梁之间的楚军主力。

这片地区的水患就不是一道洪峰过去就算了。

正如之前所言,津口一带已经封冻河水无法泄出在邯郸上游储积。

原本因为中下游水量不大储积也没多大问题,可此时水量突然变大,那储水就成倍的增加霎时就漫至两岸到处都是。

一时邯郸以南是一片菏泽久久不散。

楚军在这一带设有水军,这些水军大多都是用于寻常作战的小船,它们哪里会抗得住洪峰,一波巨浪过来就翻的翻沉的沉,只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至于步军,跑得快的就集中到附近高地,跑不快的就只能在渐渐升高的水里瞎扑腾……楚军虽说大多游泳,但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下而且还身着盔甲便是会游泳也救不了他们。

于是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这时杨端和才下令水军出击……

秦军的水军其实不能称之为水军,他们只是在木筏上的步军,他们中许多人甚至连游泳都不会掉进水里就要人救。

如果是在其它时候,这样的水军当然无法与楚国水军抗衡。

但现在却不是“其它时候”,现在楚军已无水军且步军被淹的时候。

于是这些木筏上的步军就威风八面,他们一批批的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旦凡看到水里或是岸边有楚军,就举起长进戟朝他们挥去……

杨端和看着这情景只哈哈大笑,朝沈兵赞道:

“啬夫真乃神人也。”

“先是水攻大梁,现在又水淹楚军。”

“魏、楚两军都败在啬夫同一计策下,实属前所未见!”

沈兵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他那一干手下比如苍、剺、仞等一行人都愣愣的望着沈兵。

他们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沈兵弄出来的。

一个啬夫,一个不过统兵五百且还是工匠的啬夫,竟然能设下这样的计策连败两国。

这其中魏国有二十万军队,楚国加上其它散军少说也有三十万……

合计五十万,竟然败在一个工啬夫手里!

这他们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因为除了沈兵谁还能想出这办法?

另一边的嬴政对此战的结果也十分满意。

虽说此战秦军也遭受了些损失,另外邯郸的田地还被淹了一部份。

但这比起水淹三十万楚军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经此一役,楚军只怕元气大伤再也不敢有反攻秦国之心了。

更重要的还是,嬴政心下暗想:

为什么是水?

两次都是水?

这让嬴政想起了邹衍的五德学说,他就曾预言秦国是水德。

而如今沈兵却是两度用水先后攻克魏、楚两大难关为秦铺平了道路。

难道……就如寡人之前所言,这沈兵便是大秦的福将?是大秦的气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