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曾经也是奴隶
跛子的真姓名没人知道，或许原武功台他手下的人知道，但他不肯说，这些人自然也不会随意透露，所以万安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不过从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中，万安也是有些猜测的，在他看来，跛子的性格比较冷峻，且对贵族仿佛抱着天生的敌意，反倒是对一些平民和奴隶更有耐心，可能十有八九是被贵族伤害过，或许就跟万安、阿猪、陆六等一样，被贵族抄家灭族了吧。
在太州城到泰山岭的这一路上，跛子更是时不时会就一些问题来问问万安，似乎是想看看他跟其他贵族有没有什么区别，万安因此十分疑惑，既然跛子这么仇视贵族，又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此时面对跛子的问题，万安知道跛子又要考验他了，一旦他回答的让跛子不满意，跛子怕是分分钟就要带着武功台的人和李木他们离开，远离他这个贵族。
想了想后，万安答道：“老百姓自有老百姓的生存之道，我觉得咱们不宜干涉太多，否则会乱套，就先恢复到原领主带着手下贵族、官员、兵士偷偷逃离前的样子吧。
若是将后来有其它政策，到时候再说，最起码目前这泰山城中不该这么冷清，我希望看到老百姓们开始日常生活，该种田的种田，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跛子眼睛一亮：“大人说的真好，不错，老百姓自有老百姓的生存之道，他们自己就知道该如何过得更好。
若是领主和官员胡乱指挥一通，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那我这里有三个建议，大人可以听一听。”
“你说。”
“第一，即刻派出官员接管五十个镇子，并发布告示，宣布这一片区域改名泰山岭，是泰山子爵的领土，也是太州国的国土。
在这一点上，因为原领主悄无声息的带领本部人马和麾下贵族撤进了妖兽山脉，所以五十个镇子中尽是平民和奴隶，他们虽然不敢作乱，但若是管理不好，也会出岔子，而咱们人手不足，所以我建议可于当地提拔一些德高望重的平民来当官，协助管理地方。“
万安点头：“这个建议好，你继续说。”
“第二，发下告示，面向整个泰山岭招募士兵，凡是武者或身强体壮之人，皆可入伍，当兵吃粮。
因为据我所知，原牛头山脉分属三大伯爵共掌，安州国大公为了挑拨这三大伯爵彼此不睦，防止他们坐大，所以故意不处理此事，导致牛头山脉防守不严，常有游侠偷偷进入其中，偷盗妖兽卖钱。
后三大伯爵干脆纷纷设了几个镇子，言明这些游侠只要交足大笔银钱，皆可从这几个镇子合法进入牛头山脉猎杀妖兽，因此吸引了相当多的游侠在此定居，收获了大笔税款。
但如今牛头山脉为大人独掌，一草一木皆为大人私产，这些人自然不能随意进入其中，为防这些人不满而作乱，须得给他们一个另外的出路。
而且大人虽名为子爵，实为太州国领土最大的伯爵之一，手下不可无兵，这些人常年在牛头山脉捕猎妖兽，修为暂且不提，战斗经验却必然是丰富的，实乃当兵的好材料。“
万安又一次点头：“准了。”
“第三，免去泰山岭全体平民来年春税，并给每位奴隶发粮十斤。”
关于第三个建议，跛子就没有做什么解释了，万安对此倒是不置可否，阿猪却是第一个不干了。
“跛子，这个建议不好吧？泰山岭足足有一般伯爵领土的三倍大，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牛头山脉，平民数量可是相当多的！
按照公国法律，老百姓一年要交两次税，分别是春税和秋税，你这直接免了半年的税，那得少收入多少钱啊？
就算你是为老百姓好，也没必要这么大方吧？
到时候侯爵可不会免大人的供奉，大人还得自掏腰包去给供奉，不仅没得赚，还得倒贴！”
阿猪以前是奴隶，对于贵族也没有什么好感官，但万安不同，大家是朋友，他自然不想万安的利益受损，若是跛子建议免掉一部分税，阿猪也不会说什么，可直接免半年的税，这可就太多了，哪怕阿猪愿意去体谅平民，也觉得这个建议太不合理了。
他都这么看了，其他人自然更是觉得这个建议不合理，哪怕是李木等原武功台的武者也是一样，尽管他们跟跛子的关系更好，也觉得这种免税力度有些太大了。
陆六随即也开口道：“是啊跛子，这也太大方了，我个人觉得这个建议有待商榷。”
见大家都要开口反对的样子，万安不想打击跛子的积极性，而且他也不是当了贵族后就要开始剥削老百姓的那种人，便摆了摆手。
“行了，大家不必讨论了，我们初来乍到，是得让老百姓感受下我的仁政，就免春税吧。”
跛子没想到万安还真能同意这个建议，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万安，一时无言。
要知道，以泰山岭的规模来说，五十个镇子里少说也有几千平民，就算一个人平均半年只交税十枚银钱，加起来也是几万枚银钱了！
五十个镇子的奴隶更是得有一百万，一人十斤粮就是一千万斤粮，按照一斤粮一个铜钱来算，那也是一千万铜钱，也就是一千枚金钱！
许久后，跛子声音低沉的问道：“大人……真的准备同意这个建议？”
万安轻松一笑，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拍了拍跛子的肩膀：“我为什么同意这个建议，也有三点原因。”
“在下洗耳恭听。”
“第一，这样的仁政可以替我收买人心，此时正值领主换人，老百姓心中惶恐不安的时候，他们知道这一仁政后，会心思安定，好好干活，届时我的好处更多。
第二，这是你的第一次建言，很有道理，我不想拒绝，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说到这儿，万安顿了顿，叹了口气：“第三，就在几个月前，我也不过是某位男爵家里的厨子奴隶而已，所以我深知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如今我翻身农奴把歌唱，自然愿意给他们一些好处，而不是变本加厉的去迫害他们。
否则我之前从贵族的领土里逃跑并努力变成一个贵族的行为岂不是显得很可笑很讽刺？”
跛子一怔，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又畅快的哈哈笑了起来，笑过后，他对着万安双腿跪了下去，高声道：“大人高义，在下佩服，以后在下再也不会怀疑大人的热忱了，愿意为了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万安将跛子扶了起来，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话说得太严重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世界和平，国家富强，谁都不要赴汤滔火。”
跛子重重点头：“属下记住这句话了。”
“嗯，接下来你就辛苦些，带几个人去这五十个镇子转一圈，把五十个主事的官员选出来，再让他们选出每个村的主事之人，把免春税和招兵的命令传下去，让他们好好照办，至于其它的，一切照旧就是。”
“是。”
“对了，以后这五十个镇子的主事官员就叫做镇长吧，各村的主事之人则叫做村长。
告诉他们，差事办的好了，我重重有赏，若是他们把差事办砸了，或是作奸犯科，贪污腐败，可别怪我查出来后，一刀一个，全部杀掉！”
“是。”
……
没有停顿，跛子当即带着原武功台的裁判等人离开了泰山城，一行六人带着万安盖过子爵玺印的公令开始一个镇子一个镇子的执行万安的命令。
这五十个镇子皆是围绕着牛头山脉而建的，直线距离不长，但实际距离十分遥远，当跛子他们来到第一个镇子后，只见这里和泰山城里一样，镇子上的几条街道中没有一个人，他们沿途也没在农田或道路上看见任何一个人，仿佛人都死绝了似的。
跛子悠然叹道：“看来沿途的镇子也都被太州兵驻扎过或是巡视过，所以老百姓们才不敢出门。”
下了马，跛子敲响了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尽量平和的说道：“这家主人，在下有礼了，我是太州国枫叶侯爵麾下的泰山子爵派来的人，请问这个镇子的贵族或官员在吗？”
这户人家是有人的，闻言也不敢不答话，便颤颤巍巍的在屋内答道：“这个镇子原是……原是伯爵大人的……的直属领地，没有贵族，只有……只有几名管理的官员，他们都跟着伯爵大人……大人跑了。”
“原来如此，这位老伯，你有所不知，牛头山脉这一带的五十个镇子都被侯爵大人封赏给了我家大人，我此来就是替他宣告命令的，你请开门吧，我们跑了一路，想讨碗水喝。”跛子听出说话之人声音十分苍老，因此猜测是个年老男人，再次平和笑道。
这户人家乃是该镇子里的平民，一家共有七口人，世代以打铁为生，虽是平民，但在贵族面前，他们的身份比起奴隶也差不多，自然不敢反抗贵族派出来的人，便颤颤巍巍的将门给打开了。
开门的便是那答话的老汉，他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在这个普通人平均只能活四十岁的世界里已然算是高寿了，跛子他们被请进屋里后，看了看屋里的两对中年男女和两个小孩，笑道：“你们家里人都在这里了吗？”
老汉见跛子并不像以前镇上的官员那么凶神恶煞，也就不那么恐惧了，连忙答道：“是的，老汉的老伴儿死了好几年了，他们两兄弟都是我儿子，那两个是他们媳妇儿，这两个小的是我孙子孙女。”
跛子点了点头：“老人家还算有福气啊，儿孙满堂。”
“嘿嘿，是……是的。”
“老人家，我这里有子爵大人下达的命令，需要对镇子上的人宣告，不知你可否替我将他们喊过来？”
“这……好的。”
跛子又是一笑，从怀里掏出五枚银钱放在了桌子上：“老人家，我来时子爵大人特意叮嘱过了，不可扰民，这五枚银钱便当做请你们跑路的报酬吧。
我看这镇子规模不大，大概也就住了不到一千平民，你跟你的两个儿子跑快些，应该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挨家挨户通知到，这份报酬可还划算？”
老汉以前替官家打磨兵器尚且没有得到过报酬，不想今时今日只是跑个腿就有钱赚，笑的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这……怎么好收大人的钱呢？”
“给你你就拿着吧，然后速速喊人去，我们稍后还要去下一个镇子呢，切莫矫情。”
“好的，那大人在这里稍候，我们去去就回，若是大人饿了渴了，只管跟我这两个儿媳妇儿说，让她们做些吃的喝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