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强弓硬弩

燕志材把这些话说出来后,神色看上去轻松了许多,对他们微微一笑,便策马同柳兆文回寨了,留下刘石四人面面相窥。

许久,陆友七才问道:“燕寨主这是什么意思?将这群山地形图就这样交给我们了,而以后也对我们不管不问了?他不是这里的大哥么?”

刘石叹道:“身为群山贼寇之主,却能知进退,心怀天下而不贪一己之私,如此人物不能为国效力,却被逼上绿林避世,何其可叹!”

李桂兰听了说道:“是啊,哥哥教我说范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为是常人不能及的境界,这眼前就有一位,我也是不枉走这趟了。”

陆芳妤却忍不住要反对一下她说:“你这丫头又知道些什么呢,刘村长既然收了这张图,身上担子就更重了,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去操心忙碌了,再说这样的人物,你眼前还有几个啊!”

李桂兰瞪着眼睛正要刺她几句时,刘石连忙插嘴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燕大哥给了我们这些事物,我们就得马上行动起来,再拖延不得了,陆芳妤,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桂兰叫道:“刘石哥哥你……”突然就赌气不说话了。

说来也是,她虽然肯定没有宗族千金那样自小就被悉心培养,这半年左右学的东西却完全不是陆芳妤能比较的,多少还是能识大体的,应该可以不去和她一般见识,自己另外找机会去开导开导就好。

而当下之急,是借燕志材这让人意外的举动,为她带来的震撼,劝说陆芳妤大局为重。

把李桂兰和陆友七支开,怎么都是件麻烦事,不过李桂兰虽然在气头上,还是乖乖同陆友七骑马离开了,山下去等着了。

陆芳妤看着刘石,捉摸不透他到底想些什么,毕竟到现在为止,她感觉自己压上的宝几乎全错了,只是作为族长独女,也不是那样软弱怕是的小女子,抓住缰绳耐心地等他开口。

刘石再次居高临下看向下面壮丽的山河美景,整理了一下语言后说:“陆姑娘,这方圆数百里的群山,可说是处处金贵,遍地财宝,无论安营结寨,还是开荒种地,引族人安身都有得是好地方,你说是不是。”

陆芳妤接口道:“虽说小女子还不了解数百里群山,但沿途所见道路险要,和许多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就可知村长此言绝对不虚。”

刘石叹道:“可惜啊,可惜现在我们得到了这片珍宝遍地的地方,眼下却是困难重重,无从下手,我是满心烦扰,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啊。”

陆芳妤听得奇怪,而且看这刘石这下是真的愁容满面,想要亲近与他,这就是难得的机会了,却不知这正是那富商大贾惯用的手段,通过暗示让对方为自己说话,上前问道:

“刘村长,千难万苦都已过去了一段,到现在了,再有些许困难又何必烦恼,你在忧心什么自说出来,芳妤力所能及处,必然尽力相助。”

刘石说:“人间万苦,最苦之处便是为人,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困恼,实不相瞒,刘石眼前,确实是应付为难,又没半个能依靠的人帮手,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陆芳妤说:“连村长你这通天的本领,都会有如此为难的的事情,想必是真难事,小女子虽然无才,却受您恩德在身,无以为报,如果有能为村长分担的地方必定不予余力,尽力而为!”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刘石忍着了笑容,对她说:“陆姑娘请虽说大家千金,金枝玉叶,容我看时,到底还是庄户人家,靠土地为生的,想必也知道此时已是九月将近,再稍加拖延,就是种下了种子,也不能在冬天来临前打出粮食了。”

陆芳妤不知其意,却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这一点,如果雨水不太差的话,就现在开始种下去,还能赶在寒冬来临前打出批口粮,只是怕翻地播种要费时间,若是只抢种些菜蔬倒是会有收获,却不能助我们越冬。”

刘石焦急地说:“是啊,若是早些拿到这地图就好了,现在若是给我们村那几位精通耕种的老农来安排,也勉强来得及,只是你那些乡党如此团结,想必各有傲骨,我怕是断然不肯受旁人指挥,这事却拖不起,你说我如何不烦恼?”

这话放出来,那陆芳妤才如梦方醒,刘石是给她设了个套,话给自己说得满了,却由不得自己不接,何况人家嘴上说的还真是不差,现在的情况是拖延不得,沉吟一二后说道:

“既是事不宜迟,何不先解了这燃眉之急呢?那些乡党我自去说服,只是要他们如何行事?”

刘石说:“这图上依山傍水之处,有个十分好的去处,现在正是抢种晚稻的最后时机,若交由王老指挥,一拨人翻地,一拨人松土理草,一拨人担水挖沟灌溉,一起抢占这关键的时机,只是村中现有的地开了太满了,人走不开,可是……”

这时候也由不得多想了,陆芳妤就是明知道是套也由不得不钻了,要博取刘石的好感,要使自己宗族的人不被排斥,除非不在这耕战村呆着了,也没别的选择了,她只能毅然开口:

“村长觉得怎样,那就怎样吧,我的乡党那边自有我去说,只要能将这粮食种出来,让村长在此站住脚跟,不枉了燕大王的美意,芳妤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刘石作出十分感激的样子对她说:“早知道陆姑娘如此通情达理,在下何须这般为难?不是我说大话,眼下金人在中州为祸,以后要流落到这群山中的平民必然不计其数,到时候你和你的乡党,却要担起责任,为后来人引路呢。”

这句话里包含了无限可能,让陆芳妤面上泛起一层红晕,显然这里面的承诺,将为她的族人带来真正的地位,她不知道刘石会走到哪一步,但是自己选择了跟定他的话,就不会辜负族人对自己的托付了。

“那么,需要我说什么,你便开口就好,既然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已经决定将一切都压出去,为刘石赌一把的陆芳妤语气十分坚定地说。

刘石说:“就是现在,我们先去和陆友七汇合,找到现在最适合耕种的地方,一到村子你就配合桂兰把随你来的族人名字、特长登记,我连夜做定安排,如无疑问,明天一早就让王老指挥,开始垦荒!!”

陆芳妤说:“小女子一力担保,绝不会让他们有太多疑问的!”

刘石拱手道:“刘某先在此谢过了,自此刻起,姑娘也就再也清闲不起了,我们动身!”

他们和陆友七、李桂兰汇合后,刘石简短地叙述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陆友七和李桂兰哪会还会不识大体?便快马加鞭,先去探了刘石准备在深山中垦荒的位置,确实是块难得的好地以后,便一路直奔向耕战村里。

进了村一户,狠狠瞪了刘石一眼,李桂兰却对陆芳妤微微一笑说:“陆姐姐,我们这便去登记下你的乡党们吧?哥哥说的可急了,你却不要故意拖延喔。”

已经不把她当成威胁的陆芳妤也对她十分礼貌,还顺便占了点便宜:“哪里,现在已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了,姐姐我哪里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嘛,来桂兰妹妹,我们走。”

看这两个姑娘姿势一个比一个高地离去后,陆友七擦了一头的汗说:“老刘啊,我陆友七可是真服了你,这我们刚刚打算好好商讨,要怎么安排他们宗族乡党的事情,你是眨眼间就解决了不说,连这一对小姑娘都整得服服帖帖了嘛。”

刘石没好气地说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务之急是把这群人尽量安排好了,这小姑娘的事情,先让她们忙得抽不出手来烦我,入冬前打下粮食再去想办法!”

陆友七贼兮兮地笑了笑,就转身溜走了,他得赶紧把王老跟何陆叫一起来,先跟他们串通好说辞,再去安排这个宗族的人们。

闲的的时候是一直没事,忙起来就没完没了,这里刘石数着时间要去抢下那片水田来多备些粮食,用来培养军士习武,早日实现小目标,就立刻又有人出来打岔了,而且也是件大事,还不能先丢一边。

陆友七刚刚引着何陆和浑身透着热汗的王老来到刘石这里来时,突然先前派去打造弓弩的那位绿林营白猎户飞快地跑了过来喊道:

“村长!这事你一定得过来看看,我们造出来了,同时按照你的要求,可以造出模具,以便快速制造,并且张木匠说,只要材料合适,可以把尺寸再放大些,到时候起码可以射出三百步以外呢!”

这件事当然不比陆家宗族的安排事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这个年代能做出厉害的强弓硬弩,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刘石连忙快马加鞭,带着这一行人去了那个专门用来打造弓弩的营帐之中。

当时刘石安排张木匠他们去打造狩猎出的弓弩箭矢,却不料他们才刚刚伐木选材,金兵就大发慈悲,专程远道而来,送了五十多张良弓和上千支箭给他们,那些猎户是个个兴高采烈,想要停工不再打造,就用这些弓箭去狩猎。

然而刘石听了那猎户的描述,还是决定让木匠帮他把家传的弓弩打造出来,他觉得第一,这些金人的弓箭也不见得让他们乘手;第二,虽说有五十多张,但是以后人稍微多些,不能自己制造也依然不够用;第三,听描述,他家传的弓弩肯定远比普通弓箭先进。

这三条理由完全说服了他们,于是张木匠还是继续开工,打造起了弓弩,可是人家实话也说在前面:白猎户只能大概说出那几种弓弩的外形和功能,具体尺寸和材质是一无所知,要打造成完全能用的成品,必然要多次摸索,花费许多时间。

所以时隔这么久,他们才算是将那套弓弩器具打造了出来,听白猎户刚刚的话说,张木匠的技艺实在的高超,远非常人能比,造成的成品比他家原来的更好更强,还能制作模具以便量产。

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你说刘石今天听到了这条消息,如何能不快马加鞭,一溜烟就跑进那个营帐?

一钻进那大了一号的营帐,种种木料的清香气味就扑鼻而来,刘石看到四种不同的弓弩已经被制作好玩,两张大些的弓挂在架子上,桌上放了两张弩。

刘石看那弓时,不只是比寻常的弓结实一些,在折弯的位置加了木料固定,比寻常的弓更方便手握,也不易折损,想来开弓要多费些力量,射程也要远上许多。

再看那两张弩时,一张大而沉重,几乎可以称作弩炮了,结构十分大气,需要用大一号的弓箭射击,威力射程必然极远,而另一张弩小巧许多,单手都能拿起,上面安箭的槽却有两个,可以用较快的速度连射两箭,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

刘石观赏良久,暗自赞叹北宋的木工机械已经到了如此程度,当真是喜出望外,他心里高兴,便道:“老白,我虽学了两手武艺,却不懂如何弯弓射箭,你们费尽心血忙了这许久,总算造出了这套弓弩,可否露一两手,给我开开眼界?”

白猎户笑道:“我听闻习武之人是人人弓马娴熟,不想村长还不会射箭,不是白某吹嘘,用我家传的这套弓箭,百步穿杨也是常事,只是村长武艺高强,心明眼亮,应该只消略微学习,也就能百发百中了,不会比任何弓手差些。”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背了张弓在背上,又一手拿着那张小弩出了营帐,走出去找了棵树,那猎刀在上面刻了五个一寸方圆的圈,把树皮剥去,便雪白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