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京见闻
“哟,是刘村长呀,真是稀客,这是吹起了什么风呀,让您有空亲自光顾小店了?”赫连小鸟依然是盈盈微笑,教人捉摸不透。
刘石正儿八经地坐下来,直接了当地说:“当下五天晴天,风和日丽,哪里有什么风吹得动我?只是觉得赵构既然已逃离了南京,金兵到彼必将横行无忌,多少也要去走一趟,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哎呀,那可是十万大军那,就算是你武艺通神,又能对他们做些什么?小女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般为国捐躯的孤胆英雄?还是打算靠你那同门的大金国师帮助?”赫连小鸟七分调侃,三分嘲笑。
刘石正色道:“彻木衮国师是与我有些渊源,但是你看得出来,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一个人是不能和十万大军对抗,但是凭咱们的本事,真要给那些人制造一点什么麻烦,却也不难。所以在下出山,第一件事便是找小鸟姑娘相助!”
赫连小鸟微微一笑:“那怕是你找错人了,我虽然和大金仇深似海,却也不会去这般胡来,这里事情繁杂无比,小鸟我也走不开呀。”
刘石笑道:“赵构弃城而走,那边防御必然形同虚设,若大金以畅通无阻之势一举踏平长江以南,小鸟姑娘这店怕就难开了,而我群山之中,到底也是群啸聚的绿林散勇,你说那时候金人还会不会让我们安心种地?”
赫连小鸟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呢,我自不随你同去,但是你要为这事去送死,姑娘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这边我给你几个标记,你去那边就能找到南京和金营里的口子,他们能帮你多少,却不是我说得算了!”
刘石抱拳道:“那便谢过小鸟姑娘了,此去若回得来,一定尽力回报。”
赫连小鸟幽幽地说道:“刘石啊,不管你这次去是做什么,可别说什么回不来的话呀,便是天要塌了,也得保重自己啊。”
刘石笑道:“谢谢小鸟姑娘关心,我也做不出天大的动静,也不舍得英勇就义呢,告辞!”
看刘石出去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赫连小鸟脚下羽铃发出了一阵优美有节奏的响声,立刻莲儿就从侧门走了进来。
“莲儿,你也去走一趟南京应天府吧,记得你不再是个丫鬟侍女了,你叫向蓓莲,是个流落江湖的良家女子。”
“莲儿明白!”莲儿一点头便要出去。
“这段时间里,大伙都知道跟着咱们继续干下去的好处了,可是还是有那么几个刺头不开眼的,你这次去,除了给应天府里再扎个钉子外,还要记得让大伙知道,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应该有什么下场,明白么?”赫连小鸟语气十分平淡,完全不带半点感情。
“领命!”一点头,莲儿就如同一个人偶一般,动作机械地走了出去。
自中州去南京应天府,原本有条十分宽敞,可供八辆马车齐头并进的官道,如今许久不曾打理,已经杂草重生,不成样子了。
好在这么也没什么人畜践踏,并未被毁坏到不成样子,沿着清晰的道路,问题也算不大,刘石没有费多少周章就赶到了南京城。有一说一,赫连小鸟的消息传播速度的确是快得惊人,从沿途的平民来看,金兵将至的消息根本没多少人知道。
实际上,当他心急火燎般抵达的时候,那地方除了城墙上挂着的应天府三字被改成了南京外,几乎没有半点变化,当时是上午时间,金黄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土黄色的城墙上,使人产生了种,这一切都是黄金铸成的错觉。
而此地的氛围,也确实是和谐美好,还有络绎不绝的百姓进出城门,或来买些日常用品,或卖掉家中盈余的作物,换取几钱几厘银钱,眼前种种,岂有半点敌军就要兵临城下,风雨欲来的感觉?
城门口的卡点甚至没有半名军士,甚至让刘石也觉得,其实天下间本就是歌舞升平,大金根本不会攻打过来,那些情报纯粹是赫连小鸟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不过作为穿越者,他还对这即将发生的事情还是了解得八九不离十的,就是这个世界因为某些事情使金国的高层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也不会影响多少。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多了解一点现在城里的情况,再看看自己多少也算得是个大高手,多少也能做点什么了。
在城中随意闲逛,沿路印入眼中的是各种百姓满面的红光,那真是人人美满、个个富足,看见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好像自己这双脚不是踏在山雨欲来的南京城,而是在汉、唐的某个盛世国都!
走到路边,他忍不住凑近一位正乐呵呵的菜贩子,此人手上称菜收钱就没停过手,那脸上的笑容如此真实,能让几乎任何路人都想去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好菜能让这人这么快乐。
“大哥你好,这小弟初来乍到,不知道为何城内人们个个都如此快活,当真有盛世之感,却不知是何原因?”
那菜贩子一般熟练地拨动秤砣,一边露出洁白的牙齿,幸福的感觉简直在空气中都直接可见:
“自打高宗皇帝继位以来,就从咱们南京城开始大赦天下,又免赋税徭役三年,这日子如何不教人快活?当年徽宗皇帝荒唐多年,现今总算换了个明君在位,我看啊,咱们大宋的盛世,又要来咯!”
看着这人那满面的红光,熟知历史的刘石当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全城百姓的性命只在金人一念之间,简直是立在刀尖之上,大难临头却半点都不知道,如何不让他心生寒意?
此时他也无法可想,便在城内晃悠起来,想要试试先找到这城内的官衙或行宫,如果里面没人了,宣传出去多少能给百姓报个警讯,救得几人逃出生天。
他随心在城中晃悠,虽说没遇到什么官衙宫殿,却很快就见到了到当时的应天府尹:
宋高宗赵构虽然已经携整个朝廷出逃,前往苏州了,但是这应天府尹胡大有却依然有条不紊,每日照例在南京各大街道巡游,十分威风。
那招摇至极的牌匾上大书“应天府尹胡大有”,一旁立一块为民做主的的招牌,后面跟着八人台的大轿,那胡大有十分神气地坐在露出头脸的轿子上,左张右望的,神情是万分得意!
刘石看得他此时还是这幅模样,心中是暗自不解,却也没有多想,便暗自跟在他后面,打算看看这位老爷究竟是如何为民做主的。
没走出多久,突然一个人扑通跪倒在这群人面前,磕起头来。
这威风的队伍立时停了下来,那应天府尹十分威风地问道:“是甚么人拦在本官轿前?有甚冤情速速报来!”
那人磕着头说道:“青天大老爷!草民是住在东街的张二,是个靠卖柴维生的樵子,今天打了一担柴去卖时,不巧那西街的马掌柜,上来买了我的柴草,竟然就把我那柴刀也顺去了!”
胡大有听了说道:“这砍柴的柴刀却是你吃饭的家伙了,这般被人顺了去,你以后可怎么生计?只是你可能拿得准,到底是什么人顺走了你的刀么?”
张二说到:“小人看得清清楚楚,今天买了小人这刀的也确实只有马掌柜一人!”
胡大有便说:“既是如此,那你先下府衙那边候着吧,待本府尹巡完了这趟京城,就去为你做主!”
那张二得了允诺,自然十分感恩,让在了一旁,这老爷的轿子就继续前行,继续在这南京城内巡游起来了。
刘石暗道:“这般普通百姓遗失柴刀的小事,都用心做主,这什么胡大有倒是个心中藏着百姓的实在官员了,看来可以找机会和他谈谈?”
于是他就悄悄随着这个心系百姓的青天大府尹跟了一路,途中又不知遇到多少申冤求助的百姓,什么李家丢了鸡,王家少了缸的事情,他都一应应诺,答应做主,使得身后多少人直呼青天大老爷!
说来也巧,正走在一处街角处,那大老爷显是内急,便捂着肚子下了轿,离开了他那些随从,自己跑进一间茅厕里去了。
等他解决完了五谷轮回之事,走出来茅厕就被个人堵上了。
原来刘石盯了他一路,见这是个事无巨细,都愿为百姓做主的官员,若是继续跟下去,只怕是天黑了也找不到机会和他商谈,现在这虽说是个臭机会,倒也是难得了,就悄悄溜了过去,他现在武艺何其高强,府尹那些随从哪里能发觉?
只将那胡大有拦在茅厕门口,人家就知道这人必然是找自己有事了,十分威武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找本官有何要事?若是有什么冤情,只需当街拦住就问,本官必定事无巨细,为你做主了。”
刘石笑道:“府尹大人如此为民,草民哪里不知?我来的这件事情,却不是自己的冤情,乃是整个南京城的大事,要来请教一下大人。”
胡大有说:“自打高宗皇帝继位,这应天府已是大宋国都,免去徭役赋税三年,当今城中是人人安居,个个乐业,一片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景象,你这少年人说话却全无个准头,南京城内那里有什么大事呢?”
刘石笑道:“若是别人不知,草民自然相信,只是府尹大人怎么说也是这京城的父母官,这大金已经挥师南下,直指这南京城的事,大人岂有不知之理?”
胡大有呵呵笑道:“我道你说些什么大事呢,原来是指这件事,不错,那大金是前不久就下了战书,说要挥师十万,来取这南京城,那两国之间交锋的事情,又与你这百姓,我这小官有多少瓜葛呢?”
刘石大吃一惊:“大人,这话怕是不妥吧,我听说东京城破时,整个中州都成了一片焦土,那城内官员皇族,是一个不留都被带去了辽东苦寒之地,遍地百姓更是没剩多少活口,这等大事哪里能和官员百姓无关那!”
胡大有一边叫刘石让开在一边,一边说道:“少年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那东京与太原的军民们,是个个鼠目寸光,自不量力,强要去抵抗上邦天兵,以至于城破身死,落得惨不堪言的下场,如今我们高宗皇帝深明大义,见风既走,这城里根本就无兵守御。
“可知宣和年间大金也是发兵过来时,燕京城兵不血刃就归了金国,那城内的百姓,衙门里的官员是一个未动,毫发无伤,如今大金迁都去了那里,使那郭药师都做了上邦大国的都城父母官了!你说说,有本官这般识时务的人在,南京一城百姓岂能有半点委屈?”
说完这一番他自己觉得十分有理的鬼话以后,府尹大人就用力将刘石推到了一边:其实他哪里推得动?只是人家已经压根不想再站在这种人面前了,自己让开了。
看这这个脑满肠肥,神气活现的应天府尹就这么一扭三摆地走了,他也是几经克制才忍住不一掌拍死他,用这般完全用投降来应敌的脓包君臣,后世调侃那南宋君王是完颜构,岂不是恰到好处?
那他当时为何不干脆随父兄一起滚去辽东,也省得人家精忠报国,一心为大宋河山的岳武穆无辜被坑害?刘石是越想越气,无名之火越来越旺,简直就想干脆自己去趟苏州,一掌拍死那什么完颜构,彻底解决金宋之间的这些战争。
然而他毕竟不是个古代人,十分清楚哪些金人渔猎为业,才脱离奴隶制度不久,基本上是没法像大宋一般将一个封建国家治理妥当的,就是大宋半点不抵抗,拱手将这天下送给他们,到头来他们每年的税收也不如人家给的岁币。
这一瞬间,他刘石和南宫栖枫的想法倒是空前的相似:宋,不行;金,更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