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口角
热菜都是家常菜,但每一道菜,都实惠得很,透着一股子诚意满满。
酸菜鱼、红烧肉、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焦熘里脊、清蒸花蛤、麻婆豆腐、蒜蓉开背虾、小鸡炖蘑菇、豆瓣酱烧鸡翅……
这阵势,比之镇上的酒楼大餐,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几样菜品,竟是几位客人从来没吃过、没见过的。
众人看着这些菜,忍不住食指大动。就连好酒的蔡立君也顾不得喝酒了,提了筷子,吃得赞不绝口。
李云柔一向是个心明眼亮的,看人也有几分眼光。
她拢共进来了四回,端了三盘子热菜、一盆汤,已经把李希贤的几个同窗的模样,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希贤的这些个同窗里,裴苏是自家人,而且年纪最幼。
柴睿、蔡立君、陈栩,都比李希贤年长。
柴睿便是李云心见过,李希贤觉得适合做姐夫的那位俊朗少年。
刨除妖孽的裴苏和帅气的李希贤,柴睿算得上是剩下的几个人里头,容貌最出挑的一个。
蔡立君长得其实也不算差。
面皮白净、身材结实,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小腱子肉型男。
只可惜,蔡立君长了一对微微有些八字的浓眉、外加一对眯眯眼,乍看起来就比较像坏人。
范梦阳身材高大、豹头环眼,还长了一把大胡子。
天然带着种威猛之感,让人觉得他不似书生,反倒更像是个粗糙的武将。
偏偏这几个人里头,顶数他的打扮,最讲究这文人书生气。明明天气还不算很热,已经随身带上扇子了。
柴睿字子明,今年十六岁。
蔡立君和范梦阳都是十七岁,蔡立君的生日大些,恰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范梦阳的生日却在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两人走得近,跟生日的巧合也有几分关系。
陈栩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柴睿、蔡立君、范梦阳三人都未婚,而且都未曾定下亲事。
陈栩毕竟年长些,是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的。现如今已经成亲一年多了。听说刚刚得了喜信儿,今年腊月前后,就可以升格做爹了。
后厨这边忙活完了,裴英将厨房交给了李云柔和李云心姐妹两个,自己到前头的东梢间里,去看着小酒席上的动静。
她不想干涉兄弟跟旁人交往,但又略有几分担心,若是万一有人借着酒劲儿撒酒疯,自己就在左近,也好及时救场。
为这,裴英故意拿了一副绣花绷子,坐在东梢间里,借口透气推开了窗子。
一边儿竖着耳朵听着堂屋里的动静,一边儿慢慢悠悠地做起了针线。
李云心是个性子急的,眼瞅大厨房里头四下无人,就直接问了李云柔的意思。
李云柔一开始只以为李云心是自己情窦初开,看上了李希贤的哪个同窗,笑呵呵地打趣她道:
“婚姻大事,自然有父母操心。你个小妮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还编排起我来了!说,是不是你自己对哪个小郎君动心了?”
李云心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姐,人家跟你说正事儿呢!这是我跟贤哥儿一起商定的。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大姑那事儿吗?
那之后我们冥思苦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咱们先下手为强,给你定下一门好亲事。
到时候就没人能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呀!”
李云柔闻言,眼圈儿略微有点红,她微微仰起了脸,片刻后便恢复了:
“心姐儿,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这种事是你该操心的吗?竟然还拉上了贤哥儿!”
李云心道:
“我倒是不想操心,但我实在信不过咱爹咱娘啊。
指望他们,谁知道最后能给你安排个啥样的?
你知道吗?就两三天以前,庄四婶儿跟咱娘提了提她家老四,咱娘居然还认真考虑上了!”
李云柔听了,也觉得有几分哭笑不得。
庄家人口那么多、关系那么复杂,庄四婶儿家的那个老四,还是个被庄四婶儿宠坏了的主儿。十六岁的人了,好吃懒做的。
既不像贤哥儿一样读书,又不像心姐儿一样能踅摸出来赚钱的法子,竟然连一天锄头都没摸过。
问题是庄家既不是地主、也不是商户,更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就只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啊!
这样的人家不让儿子下地耕田就已经离谱的了,娘亲竟然会考虑他家……
李云柔点了点头:
“成,我看今儿个来的这些人,各有各的好处,也不拘定是哪个,你跟贤哥儿先探探人家的口风吧!”
李云心忍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
“姐,那要是他们都看上你了可咋整?你就不能先挑一个最有感觉的?或者给他们排排顺序?”
李云柔这下忍不住了,两个脸蛋儿迅速涌起来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个臭丫头!我看你是皮子紧了,找打呢吧!”
“哎呀,姐姐饶命,小娘子饶命!小生再也不敢了!”
姐妹两个笑闹成一团。
嘻嘻哈哈地笑了半晌,就听到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接近了,紧接着便是聂氏酸溜溜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小蹄子,搁这儿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呗?”
李云柔变了脸色。
“小蹄子”其实是很严重的骂人话了。她觉得聂氏有些为老不尊,压根儿就不该让李云心听到这种词儿。
忍不住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刺了回去:
“嗯,我们笑老陆家那头大花呢!只要有食吃,就死死地霸住那猪食槽子。拿棍子打都打不走,拿脚踹都踹不动!”
聂氏也变了脸色。
大花是老陆家养的一头母猪,很是贪嘴。吃得肥肥的。肚皮都拖到了地面上磨破了。
老陆家的老太太心疼大花,还特意给它肚子上包了个软乎乎的薄棉垫子。
李云柔这是指桑骂槐!是骂她贪吃,还骂她是猪!
聂氏两双眼睛顿时变成了阴测测的菜刀眼,挽起了袖子,摆出了茶壶的姿势,就准备开骂。
这时候李云心一脸天真懵懂地问道:
“二伯娘,小蹄子是什么意思呀?”
聂氏已经张开了嘴,那骂人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不上不下的,卡的她特别难受。
她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仁哥儿媳妇儿折腾了两天了,好像就是说今儿个要请行知书院的学子来家吃饭。
因为裴苏进了行知书院嘛。
之前仁哥儿媳妇儿已经明示暗示了好几回了,谁敢搅合了这场小宴,她就要给谁好看!
若是自己胆敢搅和了这场小宴,仁哥儿媳妇儿气性大着哪!
到时候怕是要断了每个月孝敬给自己的铜钱和零嘴儿了!
聂氏恨恨地想道:“这小蹄子!绝壁是故意的!”
一摔门帘子,气鼓鼓地出去了。